石雁看也不看她一眼,又说了一句:“快动手。”

陶函…商队…难道他是陶函商队的人?金织寻思着,慢慢在头脑中捕捉到一个脸孔:天!难道是他!她再仔细看去,没错,尽管当时只是远远望了一眼,但是于公斛宁没错!陶函商队的二公子,居然和石雁勾搭上了!她突然感到害怕。虽然陶函之海是什么完全不懂,但这两个人很明显正在谈论一些秘事,但如果自己被发现,光是为了掩盖两人关系这层秘密,就足够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金织突然感到一阵哆嗦。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突然被人硬生生地往后拉退了三尺。我一回头,救我的居然是一个女人!我认出她是外城的一个、一个那个风尘女子,心中更加惊疑,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对了,她后来怎么样了?”

“难道他是在隔空传功!这、这……,以他的功力,怎么有可能做到!”

美人蛇和狍鸮对峙着。

江离道:“雕虫小技,见笑大方。”

※※※

有莘稍一迟疑,早被江离拉着往后疾退。仓促间没见到于公之斯的动作,只觉天上一亮,一片白光罩了下来,射在狍鸮身上。两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觉一阵寒气袭来,冻得人皮肤刺疼。定眼细看,眼前凸现一根径数十丈,高十余丈的硕大冰柱,把张牙舞爪的狍鸮硬生生地冻在里面。

檗有阗截口冷笑道:“这小子跟它比蛮力,挨不了三个回合。跟它捉迷藏,也不见得能拖延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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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人从石雁的房间里倒退出来。依稀见到门槛内是一个女人的身段。年轻人喘息着,又想进门。

“厉害一点的?”一直没有说话于公之斯脸上出现一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表情:“厉害一点的没有,但是很厉害的妖怪,倒有一头,听说已经睡了几十年,每次行商,我都尽量离它活动的地方远一点。”

女人突然虚脱了似的。她知道自己又失败了。她的刻毒,她的冷笑,她的痛苦,她的怒火全都不见了。走的时候,连步伐也蹒跚起来,完全没有平时的半分摇曳之姿。

檗有阗的声音依然克制得很平和:“市井谣言,不足为论。”

“哈哈,少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有莘氏好男儿,有莘不破是也!”

“好结实啊,小哥。”

一阵沉默后,苍长老道:“但紫蟗怪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路线?”说了这句话以后,连他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商队行走的路线,向来只有于公之斯和四长老知晓,难道内奸竟然出在这商队最核心的五人当中?“会是谁?”这个念头刚刚起来,马上被自己扑灭。四大长老风雨同舟数十年,亲如骨肉,如果相互之间也要怀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

盗群就像一个竹笋,陶函一百零八张硬弓每一声齐响,它便被剥掉了一层。这个竹笋能不能在它被剥完之前滚到这道铜墙脚下?

他回过神来,突然发现一直和蔼的于公之斯变得英锐起来。这个绝代箭手突然站起,高声喝道:“警戒!”

“阿衡老师和我讲的做人道理,我当时应对如流,难道一到生死关头就全抛开了?”

于是,少年也开始思考了。也许,这个男人的这种生命形态和精神境界比师父的更加吸引他。

一剑,一条命,绝不会多,也绝不会少。

有莘不破又道:“你要我照顾商队?”于公之斯的眼睛笑了:“他们,都是我的子弟。帮我带回陶函去。让孺婴,帮你。”四大长老都吃了一惊,于公之斯如此说,等如把商会的领导权传给了有莘不破。

有莘不破挠挠头,不解地道:“这件事情孺婴兄也能胜任啊!而且更合适,对不对?”

于公之斯不答,但眼神中全是期盼的神色。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刚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跳了起来,叫道:“我懂了,你,你知道我是谁!”于公之斯又一次笑了,笑得仿佛是逮住一头小老虎的老狐狸。他把头转向江离,又看了看于公斛宁。江离道:“我知道了,我答应就是。”

于公之斯欣慰地闭上了眼睛,随即又睁了开来,虎门炯炯,闪烁着羿之鹰眼最后的光芒,他的精神,他的气势,仿佛瞬间回复到最鼎盛的状态:“你们记住,不用替我报仇!因为能杀死我的人,只有我自己。”

在众人的嗟愕中,于公之斯迅疾无伦地按向心口的刀柄。花苞暴绽,开出一朵血红色的大玫瑰。鹰的眼睛,却永远地阖上了。

*

第十四关存亡续断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领导人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敢做领导人——而这两个条件,恰恰是成为领导人的前提。

※※※

于公之斯已经由四长老择地下葬。死于斯地,葬于斯地,这是陶函的传统。

葬礼那天,于公斛宁突然大吼一声狂奔而去。开始时,众人以为他只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谁知道两天过去,仍然一点踪影也没有。他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伤心自己铸成大错?还是因为担心恶行被人发觉?还是因为江离那双怀疑的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不过,江离并没有说过什么关于于公斛宁的话,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猜得出临终前他答应了于公之斯什么要求。总之江离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又恢复了天劫之前的模样,对所有人都若即若离,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

至于于公孺婴,则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他已经不再流泪了,虽然无论坐着、站着、走着、躺着,腰杆都挺得笔直,但显然还没有心情来处理目前商队所面临的种种问题。

不得已,苍长老找上了有莘不破。毕竟,于公之斯临终前当中众人的面把商队的领导权交给了他。

“我们必须赶快想办法,现在这种情况,简直糟透了!”

“有多糟?”有莘不破不为所动地反问。

苍长老突然噎住了,不知怎么形容。想了一会才说:“首先,我们没钱!”

“没钱?”

“我们的货几乎被那群强盗洗劫一空,值钱的东西不是被抢了,就是被烧了!”

“这个不难,钱嘛,有去就有来。这一方面我已经有主意了。就这样?”

苍长老不信任地看了他两眼,继续说:“还有就是车!我们的三十六驾铜车只剩下七驾基本没有损坏,修一修还能用的也有七八驾,加起来不足十五驾。”说道铜车,苍长老几乎哭了出来:“这可是我们陶函最大的家当啊!”

有莘不破点头道:“这个倒有些为难。这么大的车子要造一驾也不容易。”

“最要命的是孩儿们士气!”苍长老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商队的情绪低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有莘不破默然。他知道这也许是最难解决的事情。从陶函之海的丢失到商队被洗劫,商队的勇士们都挺了下来,但支柱人物于公之斯的去世,对整个商队造成的精神伤害却是不可估量的。于公之斯对商队的人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领袖,一个英雄,更是一个亲人,一个父亲,一个兄长!如果他有莘不破不解决这个问题,整个商队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隔了良久,有莘不破才道:“除了人和车,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家当?”

“一些存粮、兵器还有酒。”

“酒?”

“是在大风堡的地窖发现的,都是数十年以上的陈年老酒,埋得深,所以躲过了洗劫。”

“好,今晚把酒都拿出来,召集所有人,到堡外去,生篝火,我有话要说。”

见苍长老迟疑,有莘不破问到“去办事啊!”

“就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