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筱彦问:“有几个人在找?”

方涟墨本转身欲走,闻言停住脚步,问道:“表姐,你们要去哪里?”

不用猜,来人肯定是何元青了。欧筱彦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张和何元碧一模一样的面孔。而令她惊喜的是,何元碧竟然也来了!他跟在哥哥的身后,脚步迟疑,当眼神与她的相遇时,他娇美的小脸瞬间飞红。欧筱彦心中一荡,竟然说不出话来。

方涟墨并没有拐弯抹角,微微一笑道:“其实我酒量不行,只是非常喜欢喝罢了。”他挟了一个青虾卷入口,从从容容的嚼着,连吃相都好看的紧。

…………

“不错。”

柳贵侧君抿嘴一笑,“彦儿果然忘了。涟墨是你的小表弟,是你二叔叔唯一的孩子,他一岁多的时候你还抱过他呢,呵呵~~”

“如果找到解药会给你的。但是,我不会放你走。”

欧筱彦想,这个问题大概只有见到程灵鹤本人才能知道答案了。她又看了一眼那具石棺,道:“肖管家,你把上官公子的尸骨找个地方好好安葬吧,尽快。”

在后宫的前途未可限量?欧筱彦的心里乱纷纷的。在此之前,她从来未曾把林湘然和进宫二字联系起来,虽然她对于皇帝的后宫以及这次选侍君的情况,是知道大概的——后宫之首无疑是皇后,皇后下面是贵侧君,再往下是侧君,比侧君更低的是贵侍君,最低一级是侍君。一共五级,级别越低,人数越多。大皇女即当今的皇太女,她的生父是皇后。“前任”和二皇女的生父则是贵侧君柳氏。皇后和几位贵侧君都已经四五十岁,但侧君、贵侍君、侍君当中,年轻的为数不少。而全国范围内的选侍君,年龄一律要求在十六岁至二十岁之间。林湘然今年二十,不巧赶上了……下个月他要参加复选,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由于之前的耽搁,他们直到夜幕降临才到达封冉县。进了城门,街上依然是每隔十步点着一盏灯笼,亮堂堂的。他们决定住上次来时住的“东门客栈”,径直往东行去。

欧筱彦对司徒修玉没一丁点好感,但她觉得一个男人在这荒郊野外行走确实有点危险,于是说:“可以,但你得保证他不再闹了。”

小庆见主子不答,以为她在心中斟酌,便也不再多说,暗想:程公子作主子的侧夫自然是没问题的,可他的弟弟毕竟在青楼待过一段时间,恐怕只能当小侍了。但是,主子心里怎么想呢?万一她执意要……

“还是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吧。别守了,她不在外面。”经程灵雁刚才一提,欧筱彦发觉自己已经累的不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双眉紧锁,鼻尖冒汗,一双大眼睛无助的盯着地面。乔青青走过去把住他右手的脉搏,半晌问道:“娃娃,你还没许人吧?”

小喜毫不犹豫的肯定:“回主子,是的。小喜和表弟青梅竹马,从小就订了亲,长久以来我们心里都只有对方一人。”

三人一路上楼,门口和一楼、二楼都有黑衣劲装女子把守,小喜看出她们都会武功,不由多留了一个心眼。

“那你又是怎么昏倒的呢?”欧筱彦再问。

小庆和小喜都露出不解的神色,欧筱彦说:“去武馆是找个认识的人来看看能不能救他,现在没时间多说了,咱们走。”

………………

小庆唧唧喳喳的,把欧筱彦昏迷期间京城贵族圈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向她汇报的一清二楚:宰相又纳了一个小侍,工部尚书贪污事发被革职查办了,户部尚书前天上午和她的正夫大吵一架,等等……她伶牙俐齿,绘声绘色,欧筱彦听的忍俊不禁。

欧筱彦在心底叹了口气:传言,传言这东西真不可信……能把一个男的武林盟主传成是女的,又能只传坏消息无视好消息——对了,传言说武林盟主不会武功,只怕也是错的,不会武功的应该是何元碧吧。

欧筱彦呆了一下:不用这么隆重吧……她笑着指指小喜,说:“她叫郑小喜。”蒙面人转头看看小厮,似乎是对其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说:“在下替公子谢过郑恩姑。这位恩姑,既然您不愿说,我们也不能强求。”

于是小庆离开,春儿随侍在旁,欧筱彦开始吃饭。她不意外的发现每一道菜都制作精良、无比美味,绝对是高档中的高档。她吃得很爽——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顿饭真是不错啊,不,岂止是不错呢?绝对称得上华丽丽啊!

原来自己在皇宫里啊。看样子,皇帝——也就是自己现在的妈妈非常关心她的这个女儿。等会儿她可能就要来了,不过宫里这么大,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欧筱彦心中思索着。

“是,主子。”小庆连忙吩咐侧边站着的小厮去厨房催办,顺道瞅瞅司徒修玉,笑道:“司徒公子,你要不要也来上一份呢?”

人,是美人。只是美人现在已满脸泪痕,加上五花大绑的狼狈样子,这情景倒有几分说不出的滑稽。欧筱彦忍不住笑了一笑。

她睁开眼睛,打量起四周环境。

欧筱彦凝视着他,慢慢道:“说什么呢,劝你不要嫁?还是劝你不要哭?既然不得不嫁,那你还是哭出来吧,至少好过憋着闷着。”

不知是受到她这番话的触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方涟墨的泪水止不住的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索性趴在桌上抽泣,那声音凄凄切切,令人耳不忍闻……

“主子——主子——”门外响起小庆焦急的声音。方涟墨匆匆走到角落里,慌张的擦拭着自己的眼泪。欧筱彦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打开门。

“发生什么事了?”

小庆的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她眼巴巴的望着欧筱彦,说:“主子,您现下能否去一趟刑房?出事了!”

欧筱彦听她语焉不详,来不及细问,回头对方涟墨打了声招呼:“表弟,我先走了啊。”方涟墨轻轻应了一声。欧筱彦带上书房的门,和小庆一起往刑房赶去。

在路上,小庆将事情的详情告诉了她。原来,在玫园侍候程灵雁的小厮飞儿刚才在花圃中劳作时昏倒,请来郎中一看,竟然诊出喜脉。飞儿向来循规蹈矩,众人听了都觉难以置信。待郎中走后,春儿给他验身,清清楚楚的看见在他肚腹上有男子怀孕七日后必会出现的月牙形纹印!

飞儿的未婚妻、膳房的丫鬟吴四当即暴跳如雷,因为她从来没有碰过飞儿的身子,他肚里怀着的铁定是别人的种。吴四把飞儿摇醒,要他说和他私通的野女人是谁,飞儿嚎啕大哭,模样悲苦之极,却一丝实情也不肯透露。

吴四一边骂,一边往死命里打他,被众人拦住。众人把这事报到肖平乐那里,肖平乐令人把飞儿押到刑房严加审问。刑房是审问、惩处兼关押府里犯事的下人的地方,飞儿被指与人私通,押到那里审问是理所当然。只是他一介弱质男流,这番折腾下来已是心力交瘁,一进去人就吐血不止。

与此同时,怒气冲天的吴四冲破众人的阻拦,跑到刑房直接开揍。虽然很快就又被拦住架走,可是她已经愤怒到完全失控的程度,肖平乐只好派她姐姐吴大和另外两个健壮有力的丫鬟时刻守着她。飞儿这边,任肖平乐怎么问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而且被问得急了,他一时气血攻心,竟然又昏迷过去。两边的情况,现在都是一团糟。

欧筱彦听完之后,心里思忖着:飞儿自己是认得的,印象中是个安分守礼的文静少年,似乎并没有胆子做出私通这等事,这当中是不是另有隐情?她沉吟不语。小庆又道:“飞儿这孩子平时挺老实的,做事情又认真仔细,府里认识他的,没一个不说他好,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呢?还有吴四,也是大好人一个,一直喜欢飞儿喜欢的要死,今日恐怕是怒极了,唉……”

两人来到刑房,肖平乐一见她们,吃惊道:“主子,您怎么来了?”

“小庆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过来瞧瞧。”

肖平乐给了小庆一个“这种琐事还要让主子操心”的眼神,小庆则还了她一个“来都已经来了”的表情。欧筱彦没注意她们两人,走到牢床边看着昏睡于其上的飞儿,问道:“肖管家,你有没有问过其他人,飞儿之前可有什么异状?”

“问了,他偶尔会发呆,但大家当时都以为那只是他临出嫁之前的心绪不稳,并没往别的地方想。”

欧筱彦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么,他是从何时开始会发呆的呢?”

“回主子,他发呆就是最近的事。他和吴四是在半个月前、他过完十六岁生辰后订的亲。其实两个人以前就要好得不得了,姑有情郎有意的十分甜蜜。飞儿刚满十六岁,吴四便托春儿做媒向他求亲。那时候我在场,亲眼看见他是欢欢喜喜一口应承下来的。今次的事,内里定然有些古怪。”

欧筱彦道:“没错,这之后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程灵雁踏进门来,刚巧听到她的后一句。欧筱彦见他来了,道:“灵雁,你坐,我刚刚是在想,飞儿可能并非和人私通,而是被人胁迫。”她把肖平乐说的情况告诉了他,然后问:“你可发现他有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