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钧知道他这样的情况若想要出人头地青云直上就得有人举荐才行,而这举荐的最好人选就是身为太子心腹的江源。他很清楚江源与林海之间的仇怨,所以特意留下投献之书,又在其中详细说明了自己和林海之间的关系,希望不要被林海过去的所作所为连累,能够为江源所举荐。

将外甥还给妹妹抱着,太子看了看桌案上的摆设,随手拿起了上面的一枚印章,一看之下不由乐了,“清远,你怎么连自己的官印都摆到上面了,这要是被孤的外甥抓走了可怎生是好?”只见那枚白银制成的印章,上面卧着一只猛虎,下面的印文是九叠篆,上书六个大字“侍郎兵部之印”,正是江源的兵部左侍郎官印。

老者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孩子,不管怎么样,该去还是要去的,有个机会不容易,若是运气到了能和江大人说上几句话,就试着把话说清楚,那家人和咱们家没关系……我看这位江清远大人乃是世上少有的奇才,是位难得的明白人,说不定他不会怪罪我们家呢……”

勋贵这边的情况也不怎么好,虽然宫变的最后黑手最终被定性为五皇子司徒易,可是大皇子司徒旭到底也参与了宫变犯了谋逆的大罪,他们这些勋贵被牵连进去不少人,总算老皇帝手下留情没把他们全都拿下,可是他们掌握的势力就大大缩水了,现在正需要好好喘一口气缓上一缓,谁知道世家就这么不依不饶地冲上来抢地盘了,那怎么能行!大爷就是不复当年之勇,也不是你们这些文弱虚伪的世家能够欺负的,大伙抄家伙,上!

说的很容易,操作起来还是很复杂的。好在现如今皇太子殿下司徒晟的麾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猫两三只的惨淡情况了,有大把的官员谋士投奔而来供他调遣驱使,要做到激化矛盾不过是小菜一碟。

月华对贾家本就有怨恨,如今更是厌恶非常,“因为勇王叛乱的缘故,开国的功勋大半受了牵连,若要沾边就算怕是处置得太多了,所以哥哥才说要稳一稳,免得朝野之上混乱起来,因此上一些罪轻的勋贵也就高抬手轻落下了。父皇的意思还是坚持要留下勋贵绝不许动,哥哥也没有法子,不然我倒要看看这贾家能撑到几时!”

江源亲自领着一哨人马来到了廉王府门前。勇王的家眷已经由司徒晟自己带人去抓了,而廉王府就得让江源这个驸马爷带兵来拿了。不得不说睿王也算对得起勇王和廉王了,他没让那些普通位卑的军卒去辱没自己兄弟的家人,一位亲王,一个驸马,够格对付这些王府中人了。最重要的是,江源才是司徒晟心腹中的心腹,也只有江源亲自带队才能让这次平叛之事圆满收官,绝不会放走一人,也不会落给任何人把柄。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登上太子之位,哪怕是千秋青史之上也不能留下半个不字,江源讲的九龙夺嫡的故事中那种“传位于四子”和“传位十四子”之类的谣言决不允许有!

“就算我们一动不动将来还不一样是个死。大家都别听他的,三皇子和这江侯爷的家眷都已经被大皇子的部下杀掉了,就算五皇子没事他们也饶不得我等!不拼也是个死,拼一拼或许还能活命,搏个从龙救驾之功!”一个叛臣高声喊道,说着就要拔刀往上冲。江源不紧不慢地拿起皇案上装开心果的盘子一捏就将那盘子捏碎成了几块,随手抄起一块碎瓷片就对着那冲过来的叛臣的头颅丢了过去,瓷片可比轻飘飘的开心果沉重锋利多了,这一下射得很准直接从那叛臣的左眼眶射了进去击碎了眼后的头骨钻进了颅腔,那人摇晃了几下就倒了下去,从那眼睛的伤口中还能看到颅腔里面红红白白的脑浆。

江源倒是抱着本诗词念给儿子听,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先熏陶一下总没有错。可前朝的诗词并没有多闻名的,冠英侯爷也不管不顾了,干脆把什么曹操的曹丕的,陶潜的李白的,杜甫的王安石的,诗啊文啊,词啊曲啊,只要想得起来的统统给他儿子来一遍。他也不管月华被他那个本子惊得不行,直问他作诗的是谁,问了就当没听见……

这林海每年送给甄家和贾家的节礼中光明晃晃的银子就得有个上万两,其余的值钱物件更是不计其数,那真是给老亲的吗?还是接着他们的手交给什么人?

华夏在历史上从来都是个没有民族观念的地方,按照传统思想,入中国则中国之,入夷狄则夷狄之,只要右衽且接受华夏文明就是自己人,只要披左衽那就是不开化。在江源上一世的那个世界,华夏的民族观念是在元朝才建立的,建立的原因很简单,蒙古人强制划分了人的等级,将接受华夏文明的人无论宋、契丹、女真还是高丽全都算作汉人,这才让国人第一次有了民族的观念。所以汉族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是以血统,而是以文化而划分的民族。因此在这个时候让这些靖朝人将文化完全和自己不同又十分落后的北蛮放在平等地位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之所以退缩是因为暂时打不过,只要能打得过就必须把他从靖朝的领土周边清理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去,甚至亡族灭种都不在乎!

江源一听妻子动了,赶紧把手边的事情交代几句就带着清涟冲回了家,不管不顾就冲到了后宅,若不是睿王找来的嬷嬷们拦着,他能直接冲到产房里去。后来一想,自己身上也不知有没有什么要命的病菌,这年头也没个抗生素消炎药之类的,万一感染了妻子就不好了。只能指挥着下人们烧水,准备剪刀,自己则在产房门口一圈一圈的转。

贾家有两个国公府,虽说已经败落了,可里面还是有一个一等将军,一个三等将军和一个六品的工部主事的,比起齐国公陈家、治国公马家这等只余下一个爵位的人家来说也还算好的。可这陈家的陈瑞文,马家的马尚都上折子保举了大皇子,为何这贾家却毫无动作呢?难道是因为搭上了李守中就挂到了五皇子旗下,这贾家打算脚踩两只船吗?他们还有这等胆量不成?

四皇子既然看到了,这事情瞒也瞒不住了,无论是来禀报工部事宜的大皇子还是来觐见母妃的五皇子都在宫中,不过片刻就都知道信了,五个儿子只差三皇子一个不知道了,所以干脆皇帝就把司徒晟召进宫来告知了此事。这种情况还怎么隐瞒?太子如此失德还不废除,其余皇子怎么能够忍耐?到时候怕是真的要动摇国本了。

“行,老师的志向也一辈子不变。”江源笑了。所谓非常之人立非常之志,当初陈胜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刘邦说过“大丈夫当如是也”,项羽说过“彼当取而代之”,就连刘备也说过“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曹操还未消灭袁绍就作《观沧海》,毛老大人抗战前就写出“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就是他的周首辅也有一句“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不怕志向大,做大事之人,焉能没有大志向!

联想起半年前日史家兄弟来贾府闹事,那史老侯爷本就因大儿子病逝而忧伤过度身体虚弱,被王子腾那么一闹更加不好,缠绵病榻几个月最终还是故去了,临去之前都没能看到大儿子的遗腹之女诞生,这史家兄弟能不为此事大闹荣国府吗?

感谢三藩作乱让他收回了辽国,辽国北部的地理条件在没有大规模改建水利措施之前是不适合种植水稻的,最适合种植的作物却是黄豆,而那些优质的黄豆可以压制出最好的豆油。油脂的摄入可以保证士兵能够进行重体力的训练,也可以保证他们能够负担得了沉重的盔甲和武器。油脂的摄入可以加强战士的力量,大豆中的蛋白更能改善一个人的体质,现在这个时代每天给士兵足量供给肉类有些困难,一天一杯牛奶更是不可能的任务,他只能强迫麾下士兵每天一碗羊奶或是马奶,配以鸡蛋和豆腐这样的富含蛋白质的食物来改善士兵的体质了,当初他所在军队增强士兵体质的法宝就有鸡蛋和牛奶,现在这种替代食谱当然也是可以的。

就在临近年关天降大雪的一天,宁荣街上来了一辆毛驴车,拉车的是一只瘦的能见到肋条骨,身上还长着癞的老掉牙的毛驴,拉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板车,看起来随时都要散了架子。赶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车上还坐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两人脸颊深陷,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寒冬腊月愣是连棉袄都没有,旁人看着就觉得冷,怎么瞧都像是逃荒的一样。

淑妃叹了口气,道:“还真得感谢这位沈先生啊,若不然却不知道你何时才能考取功名,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晟儿了。”

此言一出,周围观礼的女方家人全都震惊不已,倒忘了继续追问江源了,让他几步就窜到了后堂门口。

这个必须知道啊,顶头上司的亲妹妹,自己的亲表妹,当然是知道的。

江源很满意自己的字,更满意的是自己终于提前加冠了,可以算作成年人了。加冠之后,江源献上了火药的制造方法、储存方法以及答应许久的活字印刷术。除此之外,升上兵部左侍郎之位的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对于军队的改良方法。在他看来唐代的陌刀阵、重骑兵战术可以提上议程了,这两者辅助以部分轻骑足够让此时此刻的任何军队胆寒。北蛮就是祭刀的最好目标,然后就是西域的其他敢于挑战的国家,在这个船只技术不够没办法大航海的年代,若想保证国家的经济稳定就一定要找到合适的倾销商品的地方,而西方就是这个计划中的倾销地。没有金钱就没办法普及教育,没办法展医学、科技,甚至没办法长期保证国家安定,所以作为远期目标,大靖必须拿下西域!

江源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吗,他知道自己胯下的乌骓是匹好马,可也未必是对方那匹宝马的对手,手中的环首刀斜向下就是一砍,他这么一带,那马槊的力气就不是横来的了,而是转而向下走了,偏他力大,差点没把对方的马槊尖砸到土里。

江源大概猜到是什么做的,但还是问道:“史禁尉,你再仔细说说那城门是怎么回事,那辽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一个流星砸下来,所有将士看睿王的眼神都不对了,睿王说要天火焚了魏王结果当晚就掉下来颗彗星,难道睿王真是真龙天子,所以言出法随?

齐王的援兵到来的可比朝廷的快多了。新增援的七万军队尽数到来,虽然里面没有马军,但这七万人带来了不少驽马,虽然不能真当马军使,但总算凑出一只“马军”来。好歹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太子展开纸张,上面只写了两句话:“北蛮入宫,内侍常青。”别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太子能不明白吗?他还想狡辩两句来着,冯鳌已经直接用话语堵住了他的嘴。

司徒横听了心情激动,大喜过望。“好,今日暂缓攻城,初更造饭,三更兵,倒时全军进城,宰了那江源小儿!”

又追击了一段距离,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地,无遮无拦无屏无障,那齐军将领大喜过望,这回且看你们怎么躲,立刻催军前行追了上去。前方的靖军已经冲上了开阔地,齐军紧随其后冲了过去,靖军已经慌不择路不知躲避只知道逃跑而已,此时不追更待何时!那齐军将领也不想想,若是不可为,为何那些靖军不退回东武城,借着城头步军的掩护安然撤退,反而要逃窜到这里等着被收拾呢?

这就晕了?众位将士以膜拜的眼神去看江源,却不知江源在那里心道:也不知道给大爷送点水,说了那许多多话,渴死大爷了。话说诸葛亮直接把人气死,自己只是把人气晕过去,果然水平还是不够啊。

江源听得一清二楚。呵呵,会被派去赵国送死的家伙必然都是各个部队里的刺儿头,这样的人虽然有能耐但是却不被上司重视,现在被派去送死自然群情激愤,正是收拢军心的好时候。此战之后,睿王的军中力量便有了。

王子腾这招祸水东引使得妙啊,旁边老保龄侯赶忙说道:“臣附议。”

江源一怔,不过事无不可对人言,他的身世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既然都已经投了睿王,那么说与睿王知晓也没什么,便说道:“我父亲贾敀乃是先荣国公贾代善的长子,当初荣国公为借助保龄侯史家之力,以妻做妾将原配夫人许氏改成妾侍,先是将原配所生长子卖到矿山做工,后来我父逃回竟被逐出贾氏宗族,先祖母许氏的坟墓也被挖开了,更勒令子孙不得姓贾,否则便要全家不得安宁,因此我才从了母姓。”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下套,再挖陷阱,一步棋都要沉吟许久,一盘棋足足下了三个时辰才下完,最后两边竟然子数相同成了和棋。这时候的围棋先手后手没什么差别,不讲目数,而是数子,子数一样就是和棋,这谁也没办法。杜如之非得耍赖要看箱子,江岩看了眼那枚玉扳指,踌躇很久才松了口,取出钥匙打开锁头将那箱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