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齐王营帐,司徒横狠狠一脚将报讯的军士踢了个跟头。旁边的将领一个个低眉顺目头都不想抬,不敢在这时候触齐王的霉头。

“我这里有一件大功,却是危险,不知你几人可敢应承?”江源看了看这四人。

江源哈哈一笑,对城下道:“我奉旨阻贼,有何不可?”

有一位佐领,大着胆子去问江源。江源相当爽快地回答:“啊,想当初本官也是想考武举的,可惜为人所害未能如愿啊,可惜啊可惜,要不然说不定能搏个武状元什么的。”

毕竟栖香国远在海外,吐蕃那里又水土不服,山越沼气太重容易出现瘟疫,而北蛮,高皇帝都没打过人家他们还是算了吧。数来数去还是撤藩这个主意最好,所以这三批人马就结合成了一股势力开始忽悠皇帝撤藩。

江淑妃连忙扶起儿子女儿,眼中含泪,“没什么,好孩子,娘没什么事的……”

最麻烦的就是楚朝的鼎。用陶范铸造江源可没那个本事,所以他选的是失蜡法。

江源也不全是危言耸听,现代为什么那么多年轻人拼着吃不饱穿不暖挤地下室也要去京沪广展?就是因为那里机会更多。人最怕的不是颠沛流离,而是有本事却没办法得到机会。一个国家最欣欣向荣的时候就是有本事的人就有机会,只要付出头脑和努力就可以得到晋升。一旦社会失衡,有本事的斗不过有关系的,努力的斗不过拍马屁的,怎么努力也出不了头,那社会就会陷入停滞,甚至会生动乱。现代还是如此,更何况是古代?

“得了百姓之心,还要得到忠臣良将之心。得其心必须善于纳谏,广开言路,需做到一句话: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很多人之所以知道唐太宗就是因为这段话了,当年他立了魏征这么个牌坊,让人夸明君夸了一辈子,不管能不能做到,这是相当有用的一句口号,只要喊出去,绝对能招揽到人。

当此之时三皇子民望最盛,若他不愿为君,他那些兄弟未必能容得了他,所以说他想不为君都不行了!

江源和同年们喝了几次酒,回去书院拜访了老师,又去过文殊寺拜祭父母之后就闲下来了。想来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逛逛京城街市,他便带着清涟一道出门逛街去了。

“难为你喝得出来。”少女命芙蕖将饭菜布好,又撤下了酒壶酒杯,便命她下去了。亲手夹了几筷子青年喜欢的菜肴到他碗里,柔声道:“快些用饭吧,我听嫂嫂说哥哥从早上就没吃什么,又空腹喝酒,这样怕是伤胃的。嫂嫂正病着,哥哥你也得保重身体才成啊。”

官差看了看住址,说道:“不错,正是那位江公子。”

一日之间贾珠昏迷,王氏难产,婴儿口内衔石,贾代善逝去,史氏再也经受不住竟也昏了过去,让这府中又是一团忙乱。

司徒晟怔了怔,“大概二十两吧。”他一向不知道这类东西的价格,若问他稻谷之类的价格他倒是知道一些,所谓谷贱伤农,他是自幼学过的,可这布匹皮毛……他却真的不知道了。

活着,对,他得活着,他娘亲他妹妹只有他一个依靠了,他必须活着!

沈安文又问他从哪儿学来作诗的,江源答道,是随父亲学的字,来到书院之后也一直在窗外听教习们讲学,因此会作诗。沈先生一时高兴,又问他知道几本书,都学了什么文,结果不问则已,一问江源竟然真的记下不少,虽然不是很全,还有一些错漏的地方,包括诗经在内竟然背会了七八本书。他手中又没有书,大半年间就靠着偷听竟然能背会这么多书,无论记忆还是毅力都很惊人。

他养父母本就住在山村里,村里老幼妇孺都是他们的亲戚,哪有人愿意为一个外人小孩说话,有的人更是帮着他养父母看着他欺凌他。他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就得捡柴打水,烧火做饭,喂猪养鸡,捉虫除草,就算这样也常常衣不避寒食不果腹,而且每天都要挨打挨骂,晚上也只能睡在后院的柴草堆里。他每天只得半碗冷饭果腹,逼得他只能吃些野菜野果支撑下去。一天三顿打算是轻的,时不时还要被吊到树上死命抽打。要不是他十岁的时候上山打柴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遇到了几个从城里来山中写生的老师,怕是连学都没得上。

“我倒也想为你说话,可你呢?!”冯鳌将一张纸丢到了太子怀里,“你看看,你看看,你做出了这样的事请,还被杨家给知道了,他们将这件事捅给了四皇子后面的楚家,让他们以此威胁于我,我又能如何?!”

太子展开纸张,上面只写了两句话:“北蛮入宫,内侍常青。”别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太子能不明白吗?他还想狡辩两句来着,冯鳌已经直接用话语堵住了他的嘴。

“你推崇北蛮文化,不喜华夏文明,不知有多少人因此攻歼你的太子之位,你怎么还不明白?!现在倒好,竟然还弄了个北蛮的巫师进宫!若是有人到皇上那里说你私通北蛮出卖社稷,你要如何是好?!”

太子支支吾吾,“孤……我……”他连孤都不敢说了。

“还有那个常青!”冯鳌哼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啊,竟然勾得你神魂颠倒,忘记了体统!”

“常青,常青很好……”太子说道。

“你给我闭嘴!”冯鳌打断了太子的话,“你若真喜欢男子也没什么,这世上喜欢男子之人也是有的,分桃断袖的典故就在那里摆着,更有雌伏之人成为名臣良将的例子,说出去不过是风流韵事,只要你情我愿也无所谓……可你呢!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和一个无根之人纠缠!”

太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燕朝怎么亡的,用我给你一一说明吗?其中的一条就是燕二世宠信内宦!圣上最恨的就是内宦引诱主子,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事若是让圣上知道了,你这个太子之位还能保得住吗?就这两条罪状,哪一条都能让皇上下定决心废了你这太子之位,若不是那楚家担心把你拖下去反而便宜了司徒旭和甄家,怕是已经告你了。以这罪状换老四出兵讨伐已是得了便宜,你还要怎么闹?非把自己也闹下去不可吗?”冯鳌对太子说话极不客气,可太子却没有是多少怨念,他母亲早亡,父亲说是对他疼宠,可毕竟身为帝王,难免隔着一层。冯鳌待如亲子一般,他对这个舅舅也是很敬重的。

太子喃喃说道:“那就让老四老五这么立了军功?”

冯鳌舒了口气,压下了胸中升腾的怒火,缓缓说道:“一个老大得了军功就已经不好掣肘了,若是老四老五再得了军功以后必成我们的心腹大患,因此决不能让他们立功。”

太子皱紧了眉头,“那岂不是要让辽王……”

“更不能便宜了三藩!”冯鳌压低了声音说道:“圣上招人勤王,却不敢抽调北疆的军马,生怕北蛮借此机会进犯,所招之人的乃是福建防范栖香国的军队以及苏杭的驻军。防范栖香国的军队领军的将军高戗乃是我的门生,我命他路上缓缓慢行……”

“慢行?”太子惊道。

“便是慢行。”冯鳌点了点头,“最好等到老四老五兵败之后再进京!”

“可那苏杭驻军?”

“苏杭乃是勋贵的老巢,你道老大能容老四老五立功吗?”

“那也保证不了老四老五必然会败啊……”太子想了想说道:“舅舅可是还有什么后手?”

冯鳌笑了笑,“这次老四老五出兵军官里有不少是王子腾的京城大营里的人物,王子腾在那里经营了十几年,里面早就布满了他的心腹,此次随老四老五出兵怎能不扯他们的后腿呢……哼哼,若老四老五败了,老夫必要参这些军官不听号令之罪,到时候定要让他王子腾损兵折将!”

“一箭双雕……不,三雕!舅舅果然厉害。”太子喜笑颜开。

冯鳌摸了摸胡子,“是四雕才对。救兵迟迟不到,老三就那么两万人,还能不死?哼,他若弃城而逃,就算圣上不追究,这辈子也就完了。哈哈哈……”

“呵呵呵呵……”

殿内两人放声大笑。

保龄侯府。

史老侯爷看着面前的后生,又看了看旁边自己的三个儿子,不由心生悲凉啊。

他的大儿子身体虚弱,从小就是个药罐子,现而今走路都得让人搀扶着,成婚数年至今为止连个子嗣都没有,根本指望不上。老二史鼐心胸狭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连自己的兄弟都容不下,更是常在家里传老三的小话,虽不是什么没用的纨绔子弟,可出息到底有限,难成气候啊。老三史鼎武艺倒还好,在小一辈中也算不错了,可是兵书战策上脑袋就是转不过来弯,这种性子说得好听点儿叫做耿直,说得不好听就叫直肠子、缺心眼。做个冲阵之将吧,怕他武艺斗不过别人,若是不做吧,他又怎么办?难道一辈子不做官吗?

再看看面前站着的王子腾,虽然书读的也不多,勉强算读完了几本兵书,偏偏心眼却多,靠着老丈人贾代善的照应求了宁国府原京营节度使贾代化,早早进了京城大营,十几年经营下来从一个把总做到了正二品的京营节度使正职,这般心思就是做文官都够了,虽也不是没有不足,但也尽够用了。若这是自己的儿子,他便是睡着都要笑醒了,怎能不心生感慨呢?

“史老大人,情况就是这般了。我在那四殿下五殿下军中都加了些心腹之人,但那江南的苏杭驻军我却力有不及了,还请史老大人出手相助。”王子腾嘴角含笑,明明是他算计别人在人家军中掺沙子,还能含笑称呼四殿下五殿下。说好听的叫做有涵养,说不好听就是这人真是伪君子,可惜在官场之上这样的人物只能说是颇有城府。伪君子?这官场上不是伪君子的便是真小人,真君子不是辞官就是被贬谪,哪里混得下去……

“你不是和那金陵守将很是熟悉吗?当初还阻了那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武举来着。”史老侯爷说出的话语讽刺意味浓厚,可语气上却平静得很。

王子腾躬身一礼,“若不是我拦了一下,他又如何能三元及第呢?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这世事之祸福又岂是能够说得清楚的?”

此话一出足可见他脸皮之厚……不,是可见他城府之深。

“将他从翰林院调到兵部的可不是我,将他从兵部调到军中的也不是我。那姜堃说是我那亲家公荣国公贾代善当初的部下,可毕竟人走茶凉,那贾老夫人便真能指使得动他吗?”王子腾望着面前的老者,话没有说透,可已经足够了。这姜堃说是荣国府的势力,实际上却是听从这位史老侯爷的吩咐。

王子腾很清楚,最开始与那江源有仇怨的无外乎贾家和史家,可当初自己为了借助贾家的力量掌控京城大营便卖了个好让金陵那边断了江源的武举之路,林海孤儿寡母,需要借助贾代善之力外放实缺,所以便联系了同年断了江源的文举之路。这也没什么,当初那江源虽然拜了静流书院的沈安文为师,也不过是没有功名的一介草民罢了,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有何不可?可现如今却不同了,谁也不知那江源竟然才华至此,竟然突破重围,成了三元及第的状元公!

若江源成就功名,有了势力,能不报复贾、史、王、林这四家吗?所以斩草必须除根,四家绝容不得他安然无恙!因此林海和史家联手动用了在翰林院的力量将江源调到了兵部任职,史家又将他调进了睿王的军中去送死。

这本就是一石二鸟之计,贾、史、王、林容不得江源活着,大殿下也容不得三、四、五这几位殿下立下军功,所以无论如何这苏杭的兵将都是要在路上缓一缓的,这一点史老侯爷知道,他王子腾也知道,绝不能改!

“你去吧。”老爷子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了。

史老侯爷没说能不能成,可王子腾知道他必然会去做,因为他是个聪明人,“那么,晚辈告辞了。”

他望了望脸色苍白的史老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史鼐,就差在脸上写着没听懂的史鼎,呵呵,史家也不过如此!再想想纨绔好色的贾赦,古板迂腐却“心怀大志”的贾政,贾家也是一样!那薛家不过是一介商人,便是安上个皇商的名儿也上不得台面,算来算去自己竟成了金陵四大家族中独占鳌头的人物。

保龄侯,哼,老狐狸,你瞧着,早晚我要让贾家、史家、王家、薛家都跪在自己脚下!我倒要让他们瞧瞧,自己这个不能袭爵的次子却成了你们所有人仰望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