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若自己先认了罪,师尊或许会看在他态度恭谨、诚心悔过的份上,少生些气。

——得乐令缓冲这一下,他总算是喘过口气来,也抓住了一丝脱身之机。

那条血影怎么也是自家弟子,有一份香火情在。为了救他,只好把道友推出去送死了。

乐令冷笑一声,正欲开始修行,脑中却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云铮能看出他有几分相似前世,秦休可是也看出来了?难不成秦休那几回在台上看他,并非因为爱护家族子弟,而是触景生情,重又念起了他的好处?

他心中有些发寒,不愿再想这些东西,只低头听着景虚真人与十方寒暄。那小和尚如今倒真有了几分高僧的派头,双掌合什,朗声宣了佛号,对景虚真人说道:“贫僧十方,见过罗浮掌教真人,见过各峰首座真君、真人。”

景虚真人又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徐师弟当初倒也提过秦朗一句,但也不是为这个。我身为罗浮首座,挑选弟子首要一位便是为了罗浮道统承续,并非为了他自身修行。因此资质、悟性、道心、品格样样都要有,可仅有这些仍是不够。”

众人神色又是一变,只是碍于各峰首座真人都在,不敢公然议论。然而云铮的话未能说完,一道醇厚爽朗的声音便淡然响起:“云师弟真是明白为兄的心思,这样好的苗子,我一直想待他筑了基便收为真传。不过你既然当着众人说破了我的心思,我也只好提早一些收徒了。秦朗!”

逾礼算什么,我怕的是逾情……乐令心头忽地闪过这样一句话,一股烦郁感充塞胸膛,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握住秦弼的手腕,用力托了一托:“我的伤已无碍了,堂兄可以放开我了吧?”

说罢也不理会乐令与裁判,小心翼翼地一手托着锤头、一手握着锤柄,纵身跃下高台,穿过人群便向试剑峰方向跑去。(.suing。)

他有些失望,却并未收回目光,而是重新思索该如何利用乐令。

他转这心思也不过是刹那间的事,转眼便又恢复平静,叫众妙阁那位引路的女修替他们介绍阵盘等物。

孰料上山之后,才隔了十几年没见,他粉团儿似的弟弟就长成了身高八尺、威武雄壮的大将军,因为多年在战场厮杀,肤色也经风吹日晒,和昆仑奴差不多少。(suing)更可叹的是,原先双手就能举起来的小人儿……后来倒也能举起来,可是光一条大腿就比原来整个人都粗了,哪还有半点小时候的影子。

秦休也随着在下首坐了,肃容听朱陵真君问他:“那个秦朗修为、心性如何?比起秦弼怎样?”

阵盘中那张白纸如被剑气割开,自动裂开了一道缝隙,同时阵中流动的灵气蓦然断绝,道藏楼前重新恢复了一派平静。一名正欲来借阅功法的外门弟子见了这一幕,吓得脸色都有些变了,一把按住飞剑,头也不回地便往来处飞去。

乐令将蝓卵咽下,而后便自玄关祖窍之中调起一股元精,自下方虚危穴绕到胸前,裹住那粒蝓卵,直拖入了玄关之内。蝓卵上依旧光芒流动,照彻了虚空中清透如琉璃的玄关,更透入道道经脉穴窍,将体内照得光明通透。

乐令的手猛然挥开,指端元精逆转,倒流回玄关祖窍。精气回流同时,他心头一阵锐痛,口中涌出股腥甜鲜血,喷落到秦弼脸上,人已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网suing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秦弼被那笑声激得心神大乱,连忙转身望去,四周却是一片茫茫黑暗,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终于想到放出神识,可是即便放出,也探查不到任何东西,心中反而充斥着乐令衣衫半褪,饱含诱惑之意看着自己的模样。

乐令眼中已失去平日温文谦和的光彩,唯余一片空茫。他虽然睁着眼,其实并没有看任何东西,而是专心以体内阴阳陟降盘中的精气勾连沼泽中水土。因兑卦对应水泽之象,他将兑金精气包裹神识投入泽中,便可借沼泽下水土变化感受周围动静。

秦弼身与剑合,化作一道清光迎那猛虎,在其身外转了一圈,便将其绞成道道黑气,消散在空中。他重新现出身形,向方才乐令立足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已是空空如也;再向四下寻找,却只见茫茫黑沼、惨淡天空,完全见不着乐令的身影。

那名张姓修士惊慌地连连摇头:“不行,他们背后可是有元神真人的。万一被查到头上,咱们肯定跑不掉……”他的话语忽然中止,口中猛地吐出一股鲜血,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背后。

乐令苦笑了一下,左手在袖中掐定法诀,闭目反视体内,锁定那心魔,口唇微动,无声念诵着拂魔咒。层云劲风之中,他微仰着头闭目而立,衣襟翻飞,容貌清雅俊秀,直如天外谪仙。仪态潇洒到了极处,落在下方观看之人眼中,却也危险到了极处。

乐令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微微垂首,故作为难地抬起眼看向他:“我不是在想那件事。是方才尹长老说要给我五百善功,我在想那些善功是什么,又不好意思再问师兄……”

待乐令挑好洞府,在禁制中印下神识,孔容便曼声告辞,乘着轻云重新离开。乐令却是立刻关闭洞府,将法宝囊中之物一一取出检视。满地灵石、丹药他都看不入眼,就连一沓低阶灵符也丢在一旁,只将其中一块用朱笔题着“太上隐书八素真经”的雪白玉简握在手中。

那道冷哼中途变成了惊叫,赵瑜用力转动身躯,抬臂护住脸面,法宝囊中忽然飞出一只黑色小幡,险险挡住白光。那道黑幡一出,上头便冒出一片淡淡灰色云雾,眨眼弥散几四周,却在高台似周被什么无形之物拦住,只能将高台上一片地方遮住。

可惜也只是元神真人的剑意。乐令凝神看着眼前劈面而来的剑影,细细体味着发出这道剑意之人封存其中的精神气韵。正在剑影险险斩到他头顶时,他脚下忽然一空,那只白鹤已化作一张符纸被风吹远,他也没有飞行法器,就这么直直地朝地面摔落下去。

秦弼悚然动容,连连追问:“可若不救治,他这样会不会冻伤内腑?将来会有碍修行么?”

雷电清光还环绕在黑蛟身上,“滋滋”作响,那妖物血眸开阖,竟似毫无畏惧,更将前爪抬起,将那粗链迎向雷光,欲以雷光炼化锁链。

乐令眼前突然一阵发白,体内已导入经脉的灵气也隐隐紊乱,一股灵力忽然自丹田中无序地旋转起来。他强行压□内种种不适,僵硬地低下头,喃喃自语:“合籍双修。”

“那仙府应当是被人自外头闭锁,唯有这条传送阵通传,因此数千年来,一直为我秦家独占。如今洞府中虽已无宝物,但灵气充裕,对你们突破极有好处。我带你们去那里潜修三个月,随时指点你们疑难,三月之后,无论成与不成都要回来。你们可要安心努力,不可虚负家族一片苦心!”

有秦休这位元神真人关照,他这个秦氏子弟说不定还能成为内门弟子,甚至真传弟子。

不愧是他玄阙老祖的徒儿。

他一下下冲向那温柔乡最深处,每一次递送皆能感到乐令的包容与挽留,那样紧致湿热感觉,即便不用任何功法,也能令人体尝到无尽消魂夺魄的欢愉。

玄阙轻抚着乐令的脸庞,凑在他耳边徐徐吹气,趁他意乱神迷时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不必害怕,只管说来。你在师父面前不该有任何事隐瞒。”

他的声音中蕴含一丝魔法,乐令欲仙欲醉之际,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毫不违抗地答道:“弟子要亲手杀了秦休,然后以本来身份回到幽藏宗,叫天下人皆知他死在我手上。”

这倒合他的心意,也不枉了他特地将那道真灵送到秦家。

玄阙满意地亲了乐令一口,而后将动作加快了几分,更深入地进到那紧窄的幽穴内,含笑赞道:“这话说得不错。你心中既还有师父和门派,今日为师一定好生渡送功力给你。”

莲华宗已没有如来级数以上的高阶修士,自然也没人能打扰他们,至于外头昏迷着的罗浮宗修士更不足为虑。玄阙毫不吝惜一具分神化身,看着乐令经脉宽阔坚实,经受得起元炁洗炼,便几乎毫无停歇地在他体内递送,直至灭顶的快意侵上他的身体,便将一道道先天元精送入其中。

那些元精进入乐令体内,便被玄阙的真炁引导,吸入经脉穴窍中,运转遍四肢百骸,滋养肉身与经脉。待转过几个小周天,便又被牵引着进入玄关祖窍之中,与他本身的真气元精合在一处。

这炼功过程几乎全靠着玄阙老祖引导。乐令的神志已完全被身体上毫不停歇的快丨感所夺,元精进入时都不知道吸取,自身唯一一点念头便是紧紧攀住玄阙,叫他更深入、更用力地进入自己的身体。

两人相接之处已沾得一塌糊涂,雪白元精之中杂上了几丝鲜血。玄阙老祖见着血迹流出才意识到乐令的肉身已有些承受不住,连忙施法为他治疗。待再度泄身之后便抽身而出,将真炁探入其体内,替他收敛元精,平复心头欲丨火。

过不多久,乐令的心神平稳下来,灵台也渐渐清明,终于明白了方才发生的事——他真把师父当炉鼎用了,还索需无度,恨不能把师父这具化身吸干……他不顾双腿仍然颤抖着无力动弹,尽力拖着身子爬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就爬出师父的怀抱,重新摆出好徒弟该有的姿态。

玄阙老祖却紧紧按着他的身躯,一面将一道真炁抚过他周身肌骨,替他化解疲惫,一面淡淡说道:“你在师父面前不必害怕,只管休息就是了。慢说一具分神化身,就是本尊做你一回炉鼎又算得了什么?”

乐令感动得几乎落泪,低着头思量了一阵,终于忍着恐惧,开口坦承旧过:“弟子有罪,弟子前世其实是迷恋上了正道中人,被其暗施偷袭,以致形神俱灭,唯余一道真灵转世。此事弟子极对不起师尊和本门,只请师尊给我个机会杀了仇人,日后要怎样责罚弟子,弟子都甘之如饴。”

玄阙老祖伸出手指托起他的下巴,看着那双满含愧疚的眼睛,淡淡说道:“此事我早已知道,你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为师?连你转世到秦家都是我一手安排,不然凭你那点微弱真灵岂能占得人身,还能破解胎中之迷,留着前世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镜子、满满同学给我的地雷和咸菜同学给我的火箭炮

为防止手机党看不全,发一下最后一段

玄阙老祖伸出手指托起他的下巴,看着那双满含愧疚的眼睛,淡淡说道:“此事我早已知道,你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为师?连你转世到秦家都是我一手安排,不然凭你那点微弱真灵岂能占得人身,还能破解胎中之迷,留着前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