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兄弟二人的神经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之前一连几天的疲惫终于在这时候如潮水般涌来,谢神策始终绷紧的神经一下松开,就感觉眼前一黑,马上咬了一口舌尖才回过神来。

又过了一会,窗子和门几乎被同时打开,同时紧接着两道人影闪入,快速将手中利器向床上刺去,但一刺之下,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光,没人?接着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糟了”。

不待小姑娘应声,谢神策接着道:“姑娘的手,被划伤了?可否让在下看看?”

店家大惊,忙道哭喊道,“军爷,军爷,他们就住在最里边儿,就住在最里边儿!”

谢神威随即走出房间,招来一名谢家侍卫,道,“你们几个,守住二楼各个出入口,不准任何人进出。你们两个,上楼梦-岛关于传国玉玺的下落,这才撤军。

“瞧你那熊样!窝囊!真给少爷我丢脸!”小谢哥一见谢三的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三年前着手经商以来,谢老三除了经营上没有差错,生活上的一塌糊涂,才几年时间,身体就差不多被掏空了。

……

只是小谢哥是什么人?当年灌水、口水战哪一处不是骁勇善战,能打敢拼,对付这种小场面,简直提不起兴趣。不过周围的人却都将动作轻了下去,目光也集中了过来。

小谢哥可不认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大军镇俯瞰金陵南宋只是为了官方所说的“防水患,肃盐枭”这么简单。在王家的遮天势力之下,什么水盗、私盐贩子都是渣。小谢哥在王家八年,十岁以后每年都会和小胖子王逵等随军“剿匪”,但是哪一次剿的是水寇盐枭?

而在北方游牧民族,动辄数万人乃至十数万人的大战并不少见。纠其原因,谢神策归结为骑兵是其唯一兵种,而且骑兵是花钱最少的兵种。草原从不缺马匹,草原征战也不意味着大规模支出,相反而是意味着大规模进账,打赢了就是烧杀抢掠,打输了后退就是,干的是无本买卖。因此实力强大的鲜卑骑兵长途奔袭一般都是配三马甚至五马!而中原各国对游牧民族的抵抗基本都是以逸待劳以重步兵狙击骑兵。陌刀军就是这样产生的。

如是几次,和尚们也就发觉了不对劲。比如,放风的小谢哥也是共犯,为什么没有被罚?淮商的私记钱币为什么会被捐做香油?那小子下手投钱为什么光拿带有印记的银子?为什么自己被子里半夜经常会有老鼠蟑螂?为什么自己经常会在早课上老是打喷嚏?等等,还有最重要的,为什么经常捉弄楔孩的几个人总会被打屁股,而且当晚就会疯狂腹泻?!

在第三年,也就是小谢哥七岁时,第一次回晋都谢家参加祭祖时给谢神威带去一把虎牙捕鲸叉和一把汉刀,汉刀身有刀铭“神威”二字。给谢衣带了一把,其他就是一些姑姑帮忙选取的一些药材特产以及书籍。

此时他才知道小萝莉王解花的青葱指除了能成为擦药的指以外,还可以是夺命的催命指。

开玩笑,小萝莉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称呼是很暧昧的,姑娘家脸皮薄,怎么可能随便答应呢。

那一战,白颜成就了自己天下第一名将的声誉。

这方面,小谢哥甚至可以请姑姑谢韫出面帮忙操办。姑姑谢韫的能量,可不是这月余来小谢哥见到的一副美妇模样。这位姑姑,可算是当年大晋乃至全天下的传奇。

“我来此地,是求个强健身骨练气凝神,非为诗书。且神策来此,乃是想学得些真本事用来为家报国。,我堂堂男儿,将来是要封侯拜相,岂可将这宝贵年华用在这青灯古佛上!”

这个世界有三皇五帝,有孔孟韩非,有秦皇汉武,也有卫霍李广,却没有光武中兴。

“唉,看来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会招人嫉妒的啊,老天不要怪他们,要怪就怪哥太过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吧。”小谢哥在心里微叹。

“这谢家小儿,老小媳妇,你怎么看你这个侄子?”

“你好,我叫王解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介绍自己之前要加一个“你好”,但小姑娘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应了。

而唯一在这场地震中获益的,恐怕只有厨子谢老三了,不仅被提拔为小侯爷亲随,更是例子钱翻了两番,平时任务也不重,就是看住小侯爷,不让他出意外。傍上了小侯爷这条大粗腿,谢老三发现日子是越发的滋润了,不仅以往见面连正眼都不给的得势婢女奴才对自己使劲巴结,现在连偷看女婢洗澡都有狗腿子帮忙放风了,整个人生都跟着光明起来

谢神策是一个特别的人。他的观念有很多不与当时合拍甚至是违背的。索性的是,他出生在一个特别的家庭。

走进书房,不想父亲也在。公式化的问了安,谢神策便不再开口。安静的听两位长辈说话。

只听爷爷说道:“去岁山东大旱,今夏暴雨不断,估计着山东道今年不好过啊。”

父亲回答道:“去年就已经预备着今年的大雨了。”

“黄河大堤,会不会有事?”

“去年大旱,李图山东道总督征发数万人修河工,不说赈济了灾民,还省了大批用以修河工的银两,陛下还亲口召见给与了嘉奖。想来河工一事,不会有大的问题。今年就算今年雨水多过往年,应该还是扛得住的。”

“以工代赈,策儿想的好法子。既然你这么说了,想来黄河今年不会再决堤了。引之山东道总督李图,字引之此番总能缓一缓了。”老太傅说罢,很是赞赏的看了谢神策一眼。

“嗯,策儿这个法子甚好。以后不管天灾,总算是有个于国于民的好对策了。”

老太傅嗯了一声,寻思片刻,转向谢神策道:“你可知此次从邺城救下羽花亭,为什么还能全身而退?”

谢神策略一想,道:“孙儿不知,只是感觉一路回来,好像过于安静了些,所受的阻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老太傅点了点头,“这次只是走运,切莫低估了司马家的能量,你们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却是有着诸多原因的。”

父亲接过话题道:“司马家自上任家主司马德光死后,司马瑜继任,司马瑜不干涉族中事务,只是领了个翰林院编修大学士的清闲职位。司马家一应事务,包括家室和官场,都是由司马老二,也就是司马弼总领。司马弼在我大晋,总领了北方军,和你大伯在京遥领西北军不同,司马弼长年在外领兵,极少回朝述职。因此对于北方军的掌握泼油不进,山东道以及关内道,司马家有着相当大的权威,这也是羽花亭能从北方军到邺城的缘故。”

润了润嗓,谢二爷继续道:“此次事件关系极大,甚至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东吴灭国一事,所以司马家并不能真正放开手脚。但真正让司马老二束手束脚的,却是因为太子。皇后不喜太子喜齐王,两年前不知如何说动了司马弼,从太子党转向齐王党,因此太子一系实力大损,齐王迅速崛起。而此次传国玉玺争夺战,极有可能就是决定储君的契机,因此双方出动重骑、于官道搏杀也属正常。但司马弼却不敢做的太过,一来太子素有贤名,二来太子是嫡长子,三来陛下态度不明。于是这件事被很巧妙的控制在了一个非常平衡的度上。双方都不敢下最后的赌注,但又极为默契的将争夺保持在一个临界点上。所以在朝中并未引起多大风声,甚至许多大臣都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这个平衡,被你打破了。你懂了吗?”

谢神策摇了摇头,父亲的一段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让他有点绕不过来,他本能的反应就是为什么自己打破了这个平衡,还能将羽花亭带回来。所以问道:“既然如此,平衡已经被打破,为什么司马老二还不放手一搏,救回羽花亭呢?”

“救回?没那么简单。”父亲接着说:“首先,大晋禁弩禁弓,若非持有军方批文,任何三人以上私持弓弩者,一经发现,杀无赦。你大哥带的人是有西北军批文的,人数少,引不起重视。但司马老二绝对不敢让手下私持弓弩,调用数百私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你们才能安全逃出。再者,动用骑兵,过两百的目标太明显,只能散开后聚拢,不好指挥。

太子的底牌你应该大概能猜到了,是山东马匪,至于他们是如何挂上钩的,你不用知道。总之,双方就是很有默契的将人数控制在了一个并不多的数量上,我和你爷爷估计着,两方能私下摆开的估计加起来不过五百人。

而且你们出手时机太巧,离晋阳不过四五天,时间上他们来不及抽调更多的人做更精密的部署,再加上司马老二不能离开北方,所以说他们在围堵上就不会那么严密。

如果是司马弼亲自指挥,就算再给你和你大哥两百骑,也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没人知道皇帝陛下的意思。而皇帝对你的插足并没有表明任何的态度,所以不光是太子党,还有齐王党,甚至是皇后,都不敢对你有过激的举动。在国本之争中,谢家独立于两方之外,是太子与齐王都不敢随意得罪的人。所以,你懂了吗?”

谢神策这才稍微明白了些。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纠结。“对了,我在来书房的路上,看到了一名公公带人带着羽花亭出去了。”

老太傅微微笑道:“是蔡公公,跟咱们家关系不错,可以多亲近亲近,以后还要多打交道的。”

家里有宫里人,谢神策并不意外,只是羽花亭

“羽花亭的事你不用想了,交由陛下处理。从今天起,你既然回来了,有些事,我必须和你讲清楚。”谢裳板着脸说道,“陛下的几个皇子,你可以交往,但不要站队。平日里一应所学也不能荒废了。京中权贵甚多,莫要轻易与人冲突。还有的,等陛下召见你后,再说吧。”

谢神策赶紧称是。谢裳说完后,便离开了。

谢神策看着谢裳离开,满心思的不平静。

诡异,这便宜老子一向吝啬言语,怎么今天说了这么多?今天以前十年加起来说的话都没有刚才多。

重要的是,今天的信息量确实有点大,传国玉玺、储君之争、军队之争、君臣之争小谢哥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心里唯一认清的就是:这一家子都不简单!

谢大爷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无良跋扈,能批下军制弓箭这一手,司马老二都做不到,他做到了。爷爷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能算到一切事,但他能把手伸进宫里。最让人惊讶的是,自己那个便宜老子,似乎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而且在自己面前扮了最少十年的冷酷。

谢家的女人不简单,那自然谢家的男人也不简单。

只是很少表现出来而已。这不是藏拙,也不是韬晦,而是一个历经磨难的世家大族所具有的贵族气质。我比你们都有分量,但我不和你们比,你们可以仰望我,你们可以不屑我,你们可以攻讦我,但那是你们的事,我不在乎。

换句话说,对于这个国家绝大部分人,谢家都是可以不用抬眼皮去看的。或许这也就是谢神威从谢大爷那里继承下来的融化在了血液里的高傲。

而谢神策,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从小又不在家中长大,所以显得与这个家,很是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