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乍一听这个问题，神色明显一怔，眼底有些尴尬道：“这个……”
终于，那碗渐渐见了底。元央见水天零站了起来，去桌上放空碗，心中不由舒了口气，摸着鼓囊囊的肚子简直快要哭出来。她许久不曾将自己塞成这般饱，只是如今右手不便，也只得麻烦阿零，同时也任人鱼肉，反抗不能。
“小姐希望昨晚之事交予她全权查探，以防事情泄露更多。一旦有所端倪，必定及时告于族长。”
说话间，炎初芷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见炎初寒神色微微一僵，也不戳破，恍若不觉地继续说了下去：“族长生了怒，下令暗中彻查此事。另外也调派了些人手在姐姐院中保护。”她的声音随之软下去，连落在炎初寒身上的目光都变得温润如水，眉间匿了一抹忧色，“此次幸亏有人相助，否则……连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元央点头，想要坐起身，手却有些乏力，右肩完全使不上劲。水天零似是也察觉了，俯身下来，手小心翼翼地避过元央的右肩，抚在她的左肩上，微一用力，将她扶了起来。
耳边忽然落下声音，元央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即便见阿零俯□来，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上。一头青丝流泻在元央肩头。
元央闻言还来不及应声，侍女身前的虎鹫趁此机会已经猛地跃起身子朝侍女扑了过去。
不过片刻，元央已经到了两人住处。她的视线扫过，两处地方都暗着灯光，从外面看起来并无不妥，像是各自主人都在沉睡一般。元央略一思忖，便跨进了炎初寒的院落。料想若当真是那些朱雀家族里的人动手，目标定是炎初寒无疑。
发怔间，那唇忽的便动了。
夏行待桌前一女子拿着签文离开，才走到僧人桌前，将手里的签语递于过去。
手边是一头散了半榻的青丝，被月光染了晕泽，若是掬一把，想必定然柔滑微凉，也许还会如水流般自指缝里泄下去。元央却只是侧头怔怔地望着，不敢乱动，怕惊扰了同榻之上女子的安然梦境。片刻后，她似是按捺不住心头痒意，轻轻勾了勾手指，将极细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那凉凉的温度便一路从略微酥麻的指尖传递至心头，像是勾住的不是手指，是自己的身子。
甫一进入，水天零下意识欲松手方便前行，只是略微一动，指尖便被重新握了住。
那条小藤蔓自粗壮藤蔓上被利爪干脆利落地割断，失了力道，软软在半空中掉落下来，无力地浮在湖水之上，没了动静。
“我只是渡了一口元气与你，来压方才你体内窜入的阴邪之气。”说话间，便见水天零的声音一顿，随即目光带着深意瞥过元央的唇，“并未碰触什么。”
话音方落，水天零指尖光芒一闪，灵力凝成利剑模样，果断利落地斩在元央的指尖处。那些藤蔓似是吃痛，猛地缩起，有几株躲不开，被拦腰截断，截口竟还有些血滴下来。
“这结界除了可以隔绝音画，还能隔离气息不散。”
锦衣男子冷笑一声。不用他开口，其中一个小厮已经开了口：“怎么对我家少爷说话的？还不快道歉？”
水天零自进门后便一直细细观察着炎初芷的脸色，眼底有沉吟之色闪过，此时忽然开了口：“看来他们已经准备动手了，可是与你签订契约的灵兽那里出了状况？”
见元央神色颇有些踟蹰，水天零又道：“看起来不像有甚敌意，不如先随它罢。时候不早了，在外怕多生事端，我们该回去了。”
元央闻言，唇角笑意添了几许赧然，小声嘀咕道：“谁让阿零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吐血了。”丫鬟的声音直到此时才落下。见炎初芷已经带着贴身侍女越过自己，连忙也快步跟了上去。
那日月老庙之行，很是顺利。因是入春时节，庙中女子甚多，都来求个姻缘。柳小姐在丫鬟的陪伴下出府踏春，也无人怀疑。夏行与柳小姐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直到暮色四起，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了别。
“姑娘谬赞。”夏行不以为意地半弯了弯身子，神色舒朗，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怯懦模样。
男子环顾了一圈四周，见几人已经到了街后一条小巷处，僻静无人，抿了抿唇，往后悄悄退了一步，口中道：“姑娘，那疯女人不可理喻啊。”
女子目光一凛，手指微动，似乎忍不住就想攻击，只是目光瞥到身前好整以暇的元央，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沉声道：“你既不认识他，为何护着他，与我做对？”
果然，如小贩所言，两块灵犀石上面的纹路虽然毫无规律，但每一条都别无二致，连色泽浓淡也是相同。
“自然。”元央听炎初芷的话，心想以冰渣子的性格，的确很有可能厌恶族人内讧波及自身，说不定还会平白生些是非，便也点头应了。
“小乙，帮两位姑娘倒酒。”炎初芷朝身后待命的侍女说了一句，便望向元央与水天零两人，开了口道，“房间已经被加持了结界。有些事不方便在山庄里说，劳烦两位姑娘行这一趟了。在这里还是要先谢谢你们救下姐姐一命，初芷愿自饮两杯以示诚意。”
锦轿内里布置极为奢华舒适，几乎可以容纳四人还绰绰有余，行走间也四平八稳，不起颠簸，可以料见抬轿的并非普通人。
炎二娘似是知晓女儿的心思，见状也不再提及，折回身来，为炎初寒倒了一杯水，低声道：“你带回来的骨魂丹，芷儿已经吃下了。”顿了顿，女子垂下眸去，“效用不错，她身子好了许多。”
“可是这样冰渣子妹妹会不会因气血竭尽……”而亡两个字在元央口中含糊，似是有些不愿做出这种猜测。
炎初芷闻言，当下只觉心神一震，情绪激荡之下才晕了过去。
“阿零，你可有来过朱雀城？这里可是难得的繁华之地。沧雪大陆上，除了王城，就属东边的青龙城和南边的朱雀城最热闹了。”
水天零的眉极快地蹙了蹙。
水天零望偏头望向思虑中的元央，见她眉眼认真，也不打断，安静地听着。
似是感觉到元央的目光，水天零抬起头来，正撞见元央有些欣然的神色。她用灵力将元央的伤口治愈得差不多了，才缓缓放下了对方的手臂，口中出声道，一时倒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受伤了倒还挺开心。”
浑身疼痛骨头都快散架的元央，望着近在咫尺的水外光亮越来越远，那些已经没气力去抵挡的水流随之灌入口中，眼前似起了雾，模糊一片。就再她绝望之际，水面忽然一暗，一个黑色身影随即没入水中，眨眼间已靠近了往下沉的元央，闪电般地出手，一把拉住了元央浮在身前的手。
水天零却并没有低头去看元央，兀自望着一处空处没有做声。元央觉得奇怪，忍不住出声道：“阿零，你在看什么？”
就在元央身后不远处，那奔走过来的密密麻麻一大群牛夭，正以汹涌如波涛般的气势踏地而来，溅起尘土在阳光里四处飞扬，棕黑色的皮毛还泛着油亮的光，那健硕肌理在奔跑间绷紧。
“什么事？”炎天烨抬头问道。
“阿零，它怎么了？”
水天零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元央的猜测。
元央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至女子身前，好奇地打量了对方一遍，才道：“上回在村子里将我从青蛇里救出的也是你罢？我差些以为是一场梦境，但又不甘心，特意去问了村子里见多识广的刘爷爷，得知那是青头蟒鬼的另一种化身形式。想来之前救安安的时候可也是你相助？”
事实上这炎初寒，对元央而言并不陌生。因为她本将成为她的二嫂，正是当初被元晟硬着心肠推掉的联姻对象，同时也是朱雀家族下一任族长人选之一。元央在以前曾和她有过几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