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关乎小命,灵者我可不敢招惹。”夏行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很是郁卒地抱怨了句,“真是的,我怎么惹上了这种祸端。”

夏行点点头,朝元央和水天零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大跨步走进了里屋,脸上有明显的兴奋之色。

身后。元央瞬发的结界并没有用上太多的灵力。只听“撕拉”一声轻响,结界被那把造型奇特的刀刃划中,女子用力又是一拉,刀刃上的白光愈盛,随即在“喀嚓喀嚓”的破裂声里结界显出一道缝隙。黑衣女子用力抬起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用力砸在了那道缝隙上。下一刻,在众人的注视里,结界散成光点消弭在黑夜中,女子脚尖一点,自原地蹿出,飞快地跃过人群,消失在了人群处,只留下惊叹不已的百姓。

就在元央惊怔之间,眼前一闪,那男子竟已滚到自己脚边,口里一声“哎呀”,随即极快地便往元央脚后躲来。

水天零在问及寂寞两字时,动作一顿,记忆翻涌而至。没想到隔了七年,换了身份,竟还能同样听到眼前女子这样的话语。水天零的心忽然软了软,放下手来,唇线微抿,片刻后才淡然道:“这样还要不要逛了?”

“是……是么?”元央越听到后来,脸上神色越僵硬,虽听到炎莱暂时不在朱雀山庄松了口气,但心里仍别扭地吊着一块石头,竟觉得有些怅然。没想到自己离开七年,炎莱的执拗劲倒是一点也没有变。不过念及万一自己再与他碰上……元央想象了下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般大张旗鼓,是做给别人看吗?”

“两位姑娘既然将姐姐送了回来,怕是不得不与我们绑在同一条绳上了。”炎初芷的话语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这水远比你们所想还要深上许多。四大家族哪一个家族不是盘根错节?就算你们不帮,怕是对方也不这么想。既来之,不如安之。”

只见她的目光细细扫过炎初寒苍白的脸色,口中关切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唔,阿零指哪方面?”元央回想了下炎初芷的模样,只觉得对方体弱气虚,其他倒没怎么在意,因此只是随口道,“难道是因为她身子差?”

“不过你姐身上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也不知何时能醒来。噢对了,”说着,女子自怀里取出一个玉匣打了开,有乳白色光晕映衬着玉匣,里面静静躺着一颗不过指甲大小的珠子。女子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解释道,“这是你姐从毒沼带回来的,我给她换衣的时候发现了。我让族长看过,应该是从骨丑身上取回来的东西,对你的身子会有帮助。如今到了春天,家族灵兽那里动静也大,你这身子骨……哎。”女子眼底的忧色一晃而过,最后只是苦笑了下,没有再继续说这些,只道,“服下罢。也是你姐的一番心意。”

“我晓得你们担心。”炎天烨点点头,目光沉凝,“可是你要知道,这家族里,谁的命不是命?我身为族长,要权衡很多事宜。从一开始,我已经陆陆续续派了将近十个家族的人进去毒沼寻她,却无一幸存。但你们不同。你们都是我家族嫡系血脉,万万不能再冒险。”

“呜――”小泽委屈地应了声。让它抛弃这一身尊贵的神兽模样,去变成低贱的凶兽,它很介意。

“除非什么?”元央见阿零话到一半就顿了住,有些不解。

南火石林里,制服了花斑蛇的水天零并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管倒在地上的花斑蛇,兀自偏头朝身边的元央望去。

缭绕这淡淡雾气的温泉水极快地蔓延而来,灌入元央的口鼻,眼前瞬间模糊开来。元央凝神入目,视线里才重新一亮。而直到此时,她才看清楚水里的状况。

水天零闻言,深邃眼底忽有异色如风云般涌起。脑海里浮现出遥远的一幕,有同样地话语落在耳边,熟悉得令自己的心微微轻颤。

片刻后,元央忽然一收指尖,眼神一凝,左手猛地抓住炎初寒肩头的衣服用力一扯,只听“刺啦”一声身上衣锦破裂开来,露出大半个肩头,与此同时那青黑色的伤口也显露无疑。元央神色凝重地将右手指尖点在伤口之上,口中轻喝一声,大股灵力疯狂涌向那排骨丑留下的牙印,白光愈盛,几乎将那整个肩头都包裹起来,元央显然意在将毒素逼出炎初寒体内。

“昨晚初寒去毒沼的事情还是被初芷知道了,结果她情绪起伏波动一时过于剧烈,牵动了家族灵兽,差些出事。二哥二嫂现在应该还守在床边顾看初芷。”应话的是炎家五兄弟里的老三,也即是太子妃炎璇的爹,他话语里提到的二哥二嫂则是炎初寒与炎初芷的爹娘。

便在此时,骨丑的身子架已经重新结合完毕,不过眨眼间安上了那颗头颅。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落下的剑突然被骨丑探出的左手攥了住,右手则沿着剑往元央身上抓来,应变能力竟丝毫不下于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人。元央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正要抽剑横劈,骨丑的嘴里忽然发出了一串声音。

元央担心又出现方才像蛤蟆一样恶心的毒物,自己连下手都不情不愿,更别提对打了。想必之前看到的靴子主人,就是被那蛤蟆给吃了。一念及那丑陋蛤蟆流淌着黏稠涎水吃人的场景,元央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将脑中的画面给甩了。

触及眼前越来越近的嘴,元央的心不安得极快跳动起来,知晓这一下若是挨个正着,怕是命也要去半条。

果然,对方点了头,应了元央的猜测:“正是。”

翔嫂摇摇头,将元央递过来的空碗取回来,口中道:“我还想问小央呢,发生了什么?早上你翔叔过来敲你门唤你用早膳,见房间里没有动静便叫了我过来,让我推门找你。毕竟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方便进你屋子。没想到我一进来,就看到你躺在榻上睡得怎么叫都叫不醒。因为昨天的事我心里瘆的慌,怕你出事。好在你终于醒了。”

而在颈边与肩头处,伤势骇人,尤其是肩头,赫然有一个血洞,依稀能望见模糊血肉里的森森白骨,正是之前青蛇想要钻进的地方。除此之外,元央身上还布了些许深深浅浅的细小疤痕,是这些年里争斗时留下来的。

“好啦翔叔,你谢了很多回了,我都听腻了。”元央说着作势去推翔叔,口中催促道,“我们去厨房帮翔嫂罢,她肯定忙不过来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翔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过短暂片刻间,那女子已经收回了手,小央跟着眼一闭,整个人往后倒去,正被女子接在怀里。

如同电光石火般的光芒在利剑与鳞甲的摩擦里惊亮,同时令人牙酸的声音也在寂静里陡然响起。那青色鳞片四溅开来,隐约露出些许粉肉,从中渗出血来。巨蟒吃痛,狂暴里身子一扫,狠狠朝身边的敌人砸去。

“回王的话,王女还在睡觉……”

水天零略一沉吟,方道:“此书乃上古遗留之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晓甚多。而其中人事占了极大一部分。尘世因由,总有定数,轮回万载也不离其道。是谓尘因。”

“可是……”元央有些不甘,心里的好奇如猫爪般挠过,对方才的感觉耿耿于怀。

“玄武家族嫡系一脉。”

沧雪王点点头,似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白日炎莱这孩子来了?”

“还好。”元央话一出口,便低下头去,有些懊恼得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的初衷正是为了多留些时间,怎么能说还好呢?这不是白受罪了么?这般想着,元央又踟蹰地抬头望了水天祭司一眼,改口道,“就是有些提不上气力。”

“小泽。”

不管如何,气势上不能妥协。元央在心里暗道。

水天零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神色平静得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只淡淡道:“饿不饿?”

“我何时说了现在赶你?”

就在炎莱四处寻找元央的时候,躲入神殿的她终于从凝神里醒转过来。

元央见到水天祭司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手指揪着被沿没有应话。半晌,才在对方微凉的目光里踟蹰地求情道:“水天祭司……我受伤了,能不能先不赶我出去呀?你瞧,我腿也不能走,灵力也枯竭了,还吐了好多血。”

意料里的反应。寂静里,元央吐了吐舌头,又继续腆着脸说了下去:“水天祭司若是没有反对,那么元央就斗胆一试了!”

元奎正了神色,认真道:“央儿,破除结界虽有巧力,但仍有其正道,凭借的也多是各自实力。别说千倍百倍了,即便是十倍于己者也是不可跨越的天堑。书上意思是要循着波纹运转逆向而行,借以融释结界之力,达到自身与结界同化,然后趁这一空当穿过去。可是这些也只是从理论上可行,真正实践起来难如登天。若是一个没有把握好平衡,被结界之力反弹,岂不危险?”

元央的视线好奇地扫过眼前看起来颇有点年月的青铜鼎,忽然瞥见鼎下刻着三个被摩挲得失了棱角的字。依稀能辨出是“青灵鼎”三个字。

“既然知晓,”水天零的目光有些寒意,“还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