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心里一沉,虽不愿面对这长相奇丑的东西,但也明白阿零这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点点头,右手一伸,剑已出现在手心,被她猛地握紧,毫不犹豫地往骨丑砍去。

水天零闻言,神色不变,依旧直视着前方,并不理睬元央。

元央觉得自己第一次跑这么快,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提了一口气不落,连自己的经脉都隐隐作痛。然而身后迫近的威胁依旧在迫近,元央脚步也不顿上一顿,只用尽全力跑着。

“哎。”年长的男子叹出一口气,“小显,在寻常人家看来,也许我们龚家家财雄厚,灵力也不弱。如果你想找个好女孩,并非一件难事。怎奈你偏偏对朱雀家族的人有所遐想,认命罢。四大家族之人,都极重灵资,三年前白虎家族那个白瑱不就是因为看上了一个没有灵资的普通人不肯放弃而被逐出了家族吗?不谈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就算能看上其实也不会有好结果啊。”

眼前的水天祭司沉默不语地听完了话,就在元央以为对方会有所回应的时候,水天祭司却只是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突然转身离开。

每一个这样的梦境里,都似有淡淡冷香缭绕,缠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无法挥散。

元央有些诧异,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她印象里隐约觉得昏倒前有一股丰沛的灵力灌入到自己灵台处。念及此,元央的灵识下意识地往自己体内扫去,随即一惊。

这七年来,元央居无定所,在沧雪大陆四处游历。出了王殿,她才知以往父王的叮嘱并不夸张。当她抛却了王女的身份时,才发现在沧雪大陆,只有足够强的实力才是说话的资本,才能受到大家的尊敬。她也开始明白为何之前水天祭司与她说的资质的重要性。七年来元央见过不少争斗,其中并不乏一些年纪轻轻却能凌驾于长者之上的人。毕竟若是修习灵力到了自己的巅峰,是无论花多少时间都无法再寸进一分的,所能做的不过只有提高技巧与熟练罢了。因此在吃过几次亏后,元央也开始乖乖增加自己灵力修为。她性子虽并不难相处,但骨子里依旧十分骄傲,自然受不了被人所轻视。何况……元央不想让那个人看不起。她相信终有一日,她能回去,也许会再见到那个人。这小小的执念,是元央埋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而这七年的时间,那日益飞跃的灵力与经验也是她努力的最好证明。

说是巨蟒,其速度并不受庞大身体影响般滑得飞快,被拖过的地上很快留下了一条黏稠的白色痕迹,隐约还能看到几缕血丝掺杂在其中。

沧雪王这才重新望向身前的书天祭司,忍不住出声问道:“不知水天祭司……这次难得过来王殿,可是有甚要事?”

元央听到水天祭司的话,有些恍然:“青灵?是因为那里的青灵鼎吗?”顿了顿,“往身后的四层又望了一眼,补充道,”四层唤涅槃是与我方才泡的冰池有关?“

并不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的小泽几个跃步间已来到了水天零的脚边,绕着水天零走了一圈,一脸欣悦。元央见水天祭司垂眸望向脚边的白色小兽,而小泽喉咙了发出咕哝的呜呜声,似乎在说些什么。片刻后,水天祭司方重新抬起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水天零见元央虽应得乖巧,脸上神色却颇是不以为然,料想对方身为王女,久在王殿,也无甚历经,更不知沧雪大陆以灵力为尊的铁则,不由在心里叹一口气,道:“听说你有两个哥哥,灵力如何?”

“嗯。不瞒王妃,孤派隐卫去打探过了。”沧雪王说到这,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若是此人单单是灵资卓越,倒也无碍。不过为人甚是霸道,又极具野心。六百年了,此消彼长之下,如今四大家族发展如日中天,青龙与白虎两家对元氏王族而言一直是个祸患。孤的两个儿子中,奎儿身为太子,虽资质也算上乘,但要同四大家族里的佼佼者相比,却并非如何绝世。晟儿的悟性不如奎儿,超越不了他的哥哥。倒是央儿虽是王女,却可堪一比,只是性子古灵精怪得很,都十五岁了,还是收不了心。”沧雪王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样下去,孤担心终有一日,有家族起了叛心,而元氏王族却无力镇压。”

“不行。”水天零的话语不容置疑。

被封印住体内灵力的小泽着地后便连忙甩了甩头,又刨了刨后爪。只是无论怎么尝试,黯淡的犄角都毫无动静,只有偶尔一层透明水波流转,将那些灵力压制得滴水不漏。

静默里,身后忽然有声音倔强响起:“如果我不答应,水天祭司真的会将此事告知我父王吗?”

半个时辰后。一个凄惨的粗犷声音从里炤传了出来。

话落,额头上的那只手才缓缓收了回去。有冷淡的声音在元央头顶响起:“别出神。”

闻言,炎莱沉默下去。

“回去睡。”

元央方走出没多久,便突然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元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拉下了元奎的手,抱怨道:“太子哥!我说正经的呢!”

“它饿了。”

“我很好相处的!”元央辩解道,“而且熟了以后就好啦。不过……小泽是什么动物啊?我以前也从没见过。”

“央儿。”沧雪王阖着的眼忽然睁了开,打断了元央的问题,眼底神色肃然,“你可知水天祭司在沧雪大陆上象征着什么?”

不过是下意识的话语,元央心里也没报什么期望,怎料那抹背影竟然当真顿了住。她的脚步却尚在往前冲,见状连忙跟着止了住,堪堪才稳住身子,避免自己撞上去。

天际一闪而逝的赤光落入那双通透眼里。

那么,也许也没有什么不好。

“芷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别太担心了,爹。”

说话的是床榻上靠坐的一位面容与炎初寒有六七分相像的女子,只是两个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只见那眉眼柔和,唇角还微微噙着一抹安抚笑意,令人如沐春风般亲切温婉。只是女子的肤色带了些病态的白,唇色极淡,身子更是清瘦得很,因只着了一件亵衣,还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易碎的花瓶,风一刮就倒地碎了。

炎家老三对女儿的安抚话语自然不会当真,只是拍了拍炎初芷的手,叹了口气道:“芷儿不要想太多,记得好好养身子。”

“我知道了,爹。”炎初芷只字不提自己因炎初寒晕倒的事,也不追问,反而乖巧应道。

说话间,微敞的门被推开,炎天烨带着四妹和五弟出现在房间里。

“初芷丫头你可算醒了。”炎天烨边说话边踏进门来,一身赤色红袍胸口用金线绣着一只振翅的凤凰,他的脸上在进门的时候便挂上了关切的笑容。

“让族长担心了。”炎初芷朝炎天烨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同时目光落在另两人身上,唤道,“四姨,小伯。你们也来了?”

“你这丫头出了事,你四姨和小伯怎么可能不来?”说话的是四姨,她望着炎初芷娇小的身子板,感慨道,“怎么几日不见又瘦了?哎。”

炎初芷笑笑没有说话。

“好了,初芷丫头,来让大伯瞧瞧。”说着,炎天烨已经走近床榻,俯身探手贴在了炎初芷的额头上。

炎初芷安静地配合着,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片刻后,炎天烨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担忧,直起身时却又掩藏了去,只笑起来,语气轻松道:“还有些虚弱。我方才已经让昀儿拿点参丸和琼露过来,相信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嗯,谢谢族长。”炎初芷似并不怀疑,扬了扬唇角。

“那你好好休息,大伯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让你四姨和小伯陪你聊会。”炎天烨犹豫了下,还是补充道,“你姐姐的事我已经让你三伯去处理了,莫要担心,初寒丫头这般聪明厉害,不会有事的。”

炎初芷点点头,柔和道:“我知道了,族长。姐姐那里就拜托了。”

见炎初芷反应平静,炎天烨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告辞离了开。

半晌,在几人与炎初芷寒暄过后,也一起走出了房间。炎初芷抬头望向守在床边的爹道:“爹,你一夜未睡,也去休息会罢。我已经没什么不舒服的了。”

“没关系,爹不累。”

“爹,你不累娘也累啊,你就去看一看娘,让她也休息下,不要光顾着煎药,女儿会心疼的。”炎初芷笑着劝道。

“这……好吧。”这一次,炎家老三没有推拒,只是最后看了朝他笑得平和的小女儿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外头午后的春光正好,洒进一片。炎初芷平静的神色这时才稍微动了动,眼底泄露出一抹担忧来。

她没有问起姐姐,是因为她知道,若是姐姐被找到了,爹娘他们必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他们不说,便代表姐姐还在失踪。她不提,也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只是……已经是第四天了呢。炎初芷垂下眸来,掩去眼底的异色。

又是因为她,姐姐才陷入了危险。自己的身子……连她都讨厌极了。就算对整个家族都举足轻重,也不过是为了家族灵兽。她一点都不想因为这身子,让姐姐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