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这样的梦境里,都似有淡淡冷香缭绕,缠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无法挥散。

“不麻烦不麻烦。”翔嫂满面笑容地转身去了厨房。

这七年来,元央居无定所,在沧雪大陆四处游历。出了王殿,她才知以往父王的叮嘱并不夸张。当她抛却了王女的身份时,才发现在沧雪大陆,只有足够强的实力才是说话的资本,才能受到大家的尊敬。她也开始明白为何之前水天祭司与她说的资质的重要性。七年来元央见过不少争斗,其中并不乏一些年纪轻轻却能凌驾于长者之上的人。毕竟若是修习灵力到了自己的巅峰,是无论花多少时间都无法再寸进一分的,所能做的不过只有提高技巧与熟练罢了。因此在吃过几次亏后,元央也开始乖乖增加自己灵力修为。她性子虽并不难相处,但骨子里依旧十分骄傲,自然受不了被人所轻视。何况……元央不想让那个人看不起。她相信终有一日,她能回去,也许会再见到那个人。这小小的执念,是元央埋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而这七年的时间,那日益飞跃的灵力与经验也是她努力的最好证明。

在这七年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元央到底在哪里,又在做什么。连沧雪王自己也只能在念及这个女儿时叹一口气,得不到任何消息。当时送走元央时,他便答应水天祭司不去探寻对方的任何情况。沧雪王自己心里也清楚水天祭司的意思,这样才能让央儿能够彻底脱离自己的保护成长。他虽因水天祭司的承诺并不担心元央的安全,但每每想念起这个疼爱的小女儿,还是忍不住觉得想念。身为王女,她本该享受最好的生活,如今却落得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见,也不知是如何难捱的心酸与孤寂。毕竟她离开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只是想起那晚水天祭司说的话,他到底还是一次次硬下心来。

沧雪王这才重新望向身前的书天祭司,忍不住出声问道:“不知水天祭司……这次难得过来王殿,可是有甚要事?”

水天零见状,忽然抬了抬手。宽大衣袖伴随着一阵冷香拂过元央的鼻间,眨眼的工夫元央身上的衣衫已重新干了。

并不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的小泽几个跃步间已来到了水天零的脚边,绕着水天零走了一圈,一脸欣悦。元央见水天祭司垂眸望向脚边的白色小兽,而小泽喉咙了发出咕哝的呜呜声,似乎在说些什么。片刻后,水天祭司方重新抬起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安抚完小泽,水天零才重新将视线落在元央身上,正欲开口询问,对方却已经抢先应道:“这回真的饱了,一点都不饿。”

“嗯。不瞒王妃,孤派隐卫去打探过了。”沧雪王说到这,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若是此人单单是灵资卓越,倒也无碍。不过为人甚是霸道,又极具野心。六百年了,此消彼长之下,如今四大家族发展如日中天,青龙与白虎两家对元氏王族而言一直是个祸患。孤的两个儿子中,奎儿身为太子,虽资质也算上乘,但要同四大家族里的佼佼者相比,却并非如何绝世。晟儿的悟性不如奎儿,超越不了他的哥哥。倒是央儿虽是王女,却可堪一比,只是性子古灵精怪得很,都十五岁了,还是收不了心。”沧雪王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样下去,孤担心终有一日,有家族起了叛心,而元氏王族却无力镇压。”

小泽见水天零望向自己,喉咙里又发出了“呜呜”声,抬起前掌比划了下元央拍打自己的动作,又连忙躺在地上演绎了一遍之前自己的心酸场景。最后从地上起来,眼泪汪汪地望着水天零,低头示意了下自己的犄角,一副恳请水天零解开封印的模样。

被封印住体内灵力的小泽着地后便连忙甩了甩头,又刨了刨后爪。只是无论怎么尝试,黯淡的犄角都毫无动静,只有偶尔一层透明水波流转,将那些灵力压制得滴水不漏。

“我……”元央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心里早已乱成一团。

半个时辰后。一个凄惨的粗犷声音从里炤传了出来。

忽然,身前人影一顿。

闻言,炎莱沉默下去。

“动什么。”

元央方走出没多久,便突然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甫一见到屋里情景,元奎觉得自己的头都疼起来。眼前场景宛如经历了一场旷世大战,地面上丢满了各种书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有些书册也不知是被从什么地方挖来,还破破烂烂地积满了灰尘。

“它饿了。”

“没,没有。”元央从晃神中惊醒,嗫嚅着摇了摇头,脸终于“唰”的彻底红成了一片。她连目光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平日的伶牙俐齿也仿佛都尽自遗落在了王殿,一点都没有剩下。

“央儿。”沧雪王阖着的眼忽然睁了开,打断了元央的问题,眼底神色肃然,“你可知水天祭司在沧雪大陆上象征着什么?”

缓慢流逝的安静,将她的窘迫逼得越来越甚。她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视线飞快地瞄过这个传说里的水天祭司。只见对方面上并不动神色,依旧沉默地望着她,望得元央只觉得身上的燥意都直直往上窜,想着自己的一头青丝肯定在方才的奔走里有些乱了,而宽宽松松罩在身上的不合身黑色衣袍更是惨不忍睹。这一切让她简直想找一条缝钻进去。

天际一闪而逝的赤光落入那双通透眼里。

元央的泪自眼角落下,滴在衣衫上,结成了霜花。

元央赶到村口时,不过片刻。刘刀子正蹲在地上鼓足了劲拉风箱,头顶忽然有清脆声音落在耳边:“刘叔叔。”

刘刀子抬头,正望见一张笑意盈盈的熟悉面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招呼道:“小央,你怎么来了?”顿了顿,“安安怎么样了?”

“刘叔叔放心,安安没事,等会就会醒了。多亏刘爷爷的主意呢。”

“哪里的事,是小央你厉害。”刘刀子显然也知晓元央会灵力的事,目光好奇地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圈,“没想到小央你年纪轻轻,却从渊麓都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安安没事,你翔叔翔嫂肯定高兴坏了。”

元央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在这话题上纠结:“刘叔叔就别再夸小央了。对了,刘爷爷呢?我找他道谢,顺便问些事。”

“你刘爷爷在屋子里呢,自己进去罢,我这里还要替芳姨打把柴刀,她等会就要过来取了。”

“嗯!”元央点头应了,便飞奔着跑向屋里。

“刘爷爷——”

元央人方踏进院子,口中已脆生生地唤道。

正在院中给花花草草浇水的老人听到声音,转头望过来,见是元央,笑得白眉都抖了抖:“小央啊。”

“嗯。”元央口中应着,人已走到老人身前,寒暄道,“刘爷爷进来身体可还好?”

“暂时还死不了。”老人笑着放下手里的水壶,“你这丫头去了一趟渊麓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听说村子里有些人已经过去找你了?”

元央闻言,脸都垮下来,皱了皱鼻子抱怨道:“可不是么。”

老人伸出手,元央见状连忙接了过来,扶着对方往廊下的躺椅走去。

“难免的,小央就多担待些罢。我知你也不会在村子里久留,是不是快离开了?”老人边走边道。

“嗯,”元央也不隐瞒,照实道,“应该就在这几天。安安那里反正也没有事了,我还要继续在沧雪大陆修习。”言罢,搀着老人坐在了躺椅上。

老人舒服地坐了好,才抬头望向身旁的元央,慈爱道:“小丫头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小央有些事想问下刘爷爷。”元央说着蹲下来,沉吟了片刻,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听翔嫂说起,上回是刘爷爷提起的青头蟒鬼,想来比我肯定更了解些。刘爷爷可不可以具体和我说说?”

“是青头蟒鬼的事啊……”老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缓声道,“渊麓乃十大禁地之一,常有凶兽怪灵出没。那青头蟒鬼就是其中之一。我也是年轻时听人提及。你去过渊麓,想必知道那里有一个冰湖,以致于连气温较外面寒冷罢?”见元央点头,老人继续道,“青头蟒鬼生性喜寒,通体青色,以月之精华为食,因此只在夜晚出没,倒也不会无故伤人吃人。听说它修炼时间越长,身躯就越大。不知小丫头你遇到的青头蟒鬼是怎样的?”

元央回忆了下,方应道:“它的头大约有两个我这样大,浑身布满青色鳞甲,几乎刀枪不入。”

老人闻言皱了皱眉,感慨道:“这般大啊,看来得有好几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