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神的言语有多么诡异,他所要做的,是不为这些所动摇,在做阿铁的五年中,他遗失了步惊云这个名字,但现在他已经重拾了回来,神是神,他是他,他才是——步!惊!云!

聂风对神的做为愈发厌恶,既行到此处,也不再纠结神和秦霜、步惊云的关系,只是心中记下,若能顺利解决神,便问问神母和雪缘,能否将这些兽奴恢复成人……

“好好享受你最后两个时辰拥有思想的时光,这就是不自量力想要挑战本神的下场。”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神要做千秋万载的皇帝,他喜欢的便是这类愚民,凡有智慧的都会生出追求自由的心思,成为神眼中的背叛者,于是,他只在搜神宫中留下法智、神母、神将、神姬以及大二神官几个人,其他的,悉数都是毫无思想的兽奴。

不得不说,她这样的装束,令步惊云、聂风还有神将感觉好受许多,虽然心理上还有些别扭,但总算不用直面她的脸而不时因为想起另外两个人而产生错乱感。

但得罪过她的,远如聂风之父聂人王,近如无双城的独孤一方,还有神……无不叫人见识了她以牙还牙的耐心和冷酷。

“这个希望的确是渺茫,但在五十年前,却有了转机。”

这般受益,便是她前生的门派,遇见也会心动,收归门下,教导得益的话,至少可令一代大兴。不过若是失措,也会令得门派损失惨重,毕竟是逆天而行,这中间的取舍,不亚于一场豪赌,不是大赢就是大输。

但对秦霜,他知是瞒不过的,一开始便说了个完全。他也不是忠心,只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该听什么,说什么,做什么……秦霜既如此吩咐,他当然服从。虽然奉了雄霸密令,但若真对雄霸忠心过头,事无巨细皆暗中通禀,他早就不知道消失在哪个角落。

这却让关心她的人感觉无力,怎么能帮她?他们的存在对她有意义吗?她需要他们吗?

步惊云冷然道:“不错。”

阿铁,不,步惊云看着她,冷眼中不带丝毫温度:“你和神母,不过是一丘之貉,看在你服侍过她一场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今后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我和你,毫无干系!”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注意身体,想必雪缘姑娘醒来后,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救她而不顾惜自己……”

“此亦为慈悲,是为‘必杀的慈悲’!”

聂风伸手按住他:“这里是灵隐寺,你先不要动,不要让伤口再度迸裂,幸而神母和白情到得及时……”这一次真是险及,那道伤险险贴着心脏,精准得叫人骇叹,不过最危险的还是因为流血过多,被带回来的时候,几乎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步惊云在哪里?”也许只有这一件事才令秦霜满意,目的明确,行动果决,让她觉得月明曜并非无药可救,也许有所偏差,但也可以修正。

“没有人可以和另外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秦霜浅浅一笑,“我原本以为步惊云会在我身边,直到死的那一日……现下知道了世事无常,人心更易变。”

月明曜天生神物,纵然初生,本身特性也是极其棘手的敌人,她完好无损也要慎之又慎,做好诸般准备,一步步将气势培至极盛方才出手,怎么还容得受挫带伤?她修的不是情剑,不是凭着血气刚烈便可以令战力翻番,什么时候她也会违背理性,做了不智的选择?

窗外雨声嘈杂,暴雨之下,钱塘江潮暴涌,来势汹汹,水漫金山寺,阖寺僧侣无一幸免,包括那个人小鬼大,明知赴死亦没有退缩,念经到最后一刻的法华小和尚。得知金山寺惨况,法智两行老泪扑簌簌落下,喃喃诵经,却未出一言抱怨。神母也没有提起法海留下的那四句警言,只是望着暴雨出神。

阿铁冷目中微起波澜:“你以为神石在她手中,你以为你会是她对手?”

她,只认强者!

“我们,还要继续战斗下去吗?”秦霜每一步走得很慢,但绝无停顿和迟疑。

神母信了他,让他背负着雪缘来到雷峰塔,却没想到和秦霜、聂风狭路相逢!

聂风暗叫不妙,秦霜只出三剑便几乎将原本不可一世的神将斩杀于剑下,现下她气势未衰,杀气仍在节节攀升,阿铁如此说法,岂不等同火上浇油?平日里步惊云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或者无关紧要,现下可是要命的关头。

神将一怔,随即狞声道:“你知道本神将去寻步惊云的麻烦?!”

大神官悚然一惊,转身道:“白情?你,你为何没有随他们下去?”

黄昏的残阳映照在雷锋塔上,将塔身照得一片血红,晚风吹起秦霜的衣袂,更显出她弱不胜衣,似将乘风而去。

“你不必担心云师兄,她从来不曾勉强过任何人,云师兄若真不愿意想起来,她也只会由他。只是,你也不能勉强她去管他的生死安危!”秦霜只会带步惊云回天下会,而阿铁,她只会冷漠地让他自生自灭!”

“我听说当初,北饮狂刀聂大侠,是死在天下会霜小姐之手……”她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为何却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是,步施主的失忆,并非其他,只是他自己不想想起来。”

秦霜定定看了她半天,转而望向聂风。聂风轻声一叹,温然道:“白姑娘的意思是,喜欢一个人,是将对方看的比自己更加重要,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但这只是万不得已的情形,若可以选择,自然还是要要和所爱的人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的。”

弃车就船,白情身负武功,虽然也有些疲累,但尽能支持得住,她只是不明白秦霜这一路奔波到底是在找什么。

聂风只听得毛骨悚然,聂人王即便最疯的时候,也不曾忘记他是他的儿子,不曾真的伤害过他!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那么狠心的母亲。单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那份恨意,那份疯狂,就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未曾失望,大神官却要失望了,一只手距离秦霜不到三尺,就再也前进不了半分,不止是手,他全身上下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似乎被数道冰寒的无形绳子紧紧捆缚,让他动弹不得。

秦霜微微侧头:“那个神姬也曾说‘无论是人是妖,无论多强,一个女子,毕生最大的‘壮志宏愿’,也只不过是希望能有一个敢为自己做任何事、穷一生心力去爱护自己的男人’,神真有趣,女儿、部下一个一个都是这样的想法,不过,在看错人方面,倒很是一致。”

阿铁叫道:“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