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在这里,在这里孤独无力……

“而他和小妖,都没有想到一件事,魂魄需要身体,身体也需要魂魄。只有魂魄和身体结合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平衡。单纯的妖身虽然强大,但对于戾气,只能吸收,而不能净化。”

秦霜漠然依旧:“这和你们的拦路有什么关系?”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黑暗中走出一个青衣人,脸上罩着一个七彩斑谰的面具,使人难辨其真正面目,未知是男是女,一开口却能听出是一个成□□人:“秦霜,步惊云,当今武林一代大帮雄霸的弟子,一个心如霜雪,一个冷若死神,为雄霸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微微一顿,“不过,今日到此,只怕是自做主张吧?”她不说是谁,但目光却只落在秦霜身上。

秦霜突然按住额头,宛如实质的刺痛让她忍不住轻叫一声:“步惊云,你要留下就留下,我没有时间了。”

这是她的劫,再凶险也必须直面,此刻的她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携着神威行走于世间,若是跳江逃生,失去了天心眷顾,必死无疑!

秦霜没有注意到这些皆有乐山一带对于大佛的信念收拢而来的信仰之力竟然悄无声息地在步惊云的心中撬开了一丝缝隙,体内的女娲神力本就不多,此刻更是全数运转,虽然明知如此,会向神道越陷越深,却也不得不饮鸩止渴,先顾眼前。

而今她来到这个世界,随着她意外融合了女娲神力,宛如一点火星落入沸油,天心逆转,天机随之重演。她既身负神力,自然要担负起神的职责,其他的生灵也罢了,她以人自命,女娲又是人之祖,面对数十万人命的生死,不管是逆天而救成善,还是推波助澜成恶,她可以二者择一,惟独不能无所作为。

“如今,我为了化解神州未来的大劫,捕捉天道那一线生机,坐视乐山一带数十万百姓遭劫,如此罪孽,为师一命亦难偿还,死后亦当堕入阿鼻地狱……”

不入魔,也不修佛!

等待无聊之际,聂风忽然侧耳,叫声不好,即时运劲,一式疾风劲草轰向庙门,但这足可开碑裂石的一脚却踢不开那看似破败的门,聂风心中更形焦虑,这小庙如此诡异,而步惊云在庙中又会遇到何等凶险?

秦霜,就是最好的体现!

眼见步惊云无论看向什么方向,甫与他眼神接触的村民便会远远避开,苦中作乐地想,无论如何,他总没有到步惊云这等天橧人厌的地步。不过随即也想起一事,以秦霜的容颜气质,走在人群,却丝毫不引人注目,实在是令人奇怪。忍不住转头看去,一触到秦霜双眸,骤然如遭雷殛,不禁大叫一声,险些摔倒。

秦霜罔然若无所闻,从侧面看去,她的双眸中一片空灵,如舟下之水,倒影憧憧而无一实存。该说的她已经说得太多。她的态度从来都很分明,他要做什么,她任他随意,而她要做什么,也轮不到他来干涉。若无与理念相符的的实力,言辞便如无根之木,一推即倒。

聂风诧异地道:“浪,你饿了?”他轻身上船,连马都扔在码头上,由天霜堂的人去处理,怎会还随身带着干粮。

不虚轻宣一声佛号,恻然道:“泥菩萨,浊世苦海,渡与不渡,都是一场虚幻。你在苦苦挣扎,我又何尝不是?”

那么,可要放弃?他的心中,一直极度反感目下受雄霸驱使,杀戮不休的生活,渴盼能有一片净土能令心底平静。

无论何门何派,正邪道魔,静修之外,都有红尘一行,便是要借尘世纷扰搅起心底尘滓,在天地烘炉之中锻出纯心一片。

收招,秦霜凝视满地凌乱的刀剑:“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徒具其形,难得其神。剑圣当可以使出二十二剑,十年后,如果,他有着以身殉剑的决心,那么或许可以使出剑二十三!”

雄霸心中别是一番滋味,这种有条件的忠诚,若是旁人,早令他勃然大怒,但是秦霜说出来,他却只觉心满意足,生出强大的成就感。看,举世难寻、不属人间的宁馨儿,亦为老夫折服,老夫果然是上承天命,定能化龙!

雄霸双目牢牢盯住秦霜,鹰隼般的厉目似要看出她真正的想法:“霜儿,你有了喜欢的人了么?”

“经过蜀地的商路,每年至少有三成利润被当地的帮会所分去,更有一些不知好歹的势力,试图分润更多,对我们的发展多有掣肘……之前因为无双城与我们对峙,我们不欲腹背受敌,所以才放过了他们。”

断浪听得毛骨悚然,新得口诀的喜悦一扫而空,长叹一声:“风,当初,帮主去乐山与你爹决斗,带着她,当晚借宿在我们断家庄,寻我爹不到,将我捉了去,还说要拿我给她当小厮。我气不过,咒她是个短命鬼,帮主大怒,当堂就要人摔死我……”

她放纵他所为,做出的约定也只是束缚她自身,对他不曾所丝毫要求。

五人中,只有秦霜真正不曾碰过此道,她独行北上,一路计算精确,从容补给,没有食物匮乏之说。后来与聂风同行,偶尔错过宿头,在野外过夜,连打猎物、生火到烤肉,都是聂风一力承担,她只是等着他做好。

“今日良辰美景,霜儿就为师父抚琴一曲罢。”从不见她对音乐有过多少兴趣,天霜阁中不曾出现过半件乐器,这总该可以将她难住了罢?想到秦霜现出为难,软语相求的可爱表现,雄霸忍不住露出笑意。

断浪冷哼一声:“我定比他强。”虽如此说,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先前安慰聂风,说并不在意,但真知道秦霜并不曾忘记他,虽然也知可能大半是看在聂风面上,还是止不住从心底的欢喜,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目睹如此异象,步惊云和聂风都是惊异非常,虽然早认定知秦霜并非常人,但依然有着是否出现幻觉的怀疑。聂风不禁道:“若是……”这样正式,这样郑重,那么若是违反了,也一定有着极之严重的后果罢?

只是雪自天而来,覆盖万物,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更不会只落在一个人的肩头。

秦霜微微一笑,不惊不怒:“这些,应该不是无名大叔能了解到的,老头,你到底什么来历?”

“我只能诚于心,不能诚于剑。剑只是我的手段,不是我的目的。能达到目的就是我的剑法,何必特意去求什么其他。”

不过,“得情而后忘情”,剑晨想起途中听到的一个消息:“霜姐姐,你……是不是要选剑择婿?”

满心回忆的步惊云亦忍不住唇角微翘,总是一身黑衣沧桑沉郁的无名叔叔若是鼓起腮帮努力吹奏唢呐,倒的确是个能让人忍笑不能的情形。他留心到,提到无名的时候,秦霜的语气轻松而亲近,她也是更希望让无名叔叔这样淡薄离世的人做她的师父吧?可惜,他身不由己,她亦不能一切如意。

步惊云深看秦霜一眼,心中自嘲,她对他,看来竟是比对孔慈好,竟肯给他三次机会……

见他看来,秦霜双臂抱胸:“步惊云,斗篷给我!”虽是命令语气,但脸上笑吟吟的,让步惊云恍惚见玉像成人般不可思议。

她看似风光的背后究竟藏着多少无奈?

仿佛听见依稀的破碎声,秦霜忽然笑了:“我答应你……”不成魔,那本来就不是我要走的路。伸出一根手指:“但,只是这一个。”

“若是我能接师姐十招,那么,师姐是否就会停止修建洗剑池?”

冬日的太阳缓缓升上天际,阳光缕缕而下,照在雪地上,洁白耀眼,也清冷孤寂,一如她!

步惊云慢慢撑起身,擦去唇边血迹,漠然道:“可以。”他自顾不暇,哪里有资格去管她,的确是自不量力了。

目光在步惊云身上停驻了片刻,秦霜站起身,缓步走近他,低头深望入他的眼中。

“步惊云,你若要报仇,就不要再耍这些小心机,小手段。你惟一能依仗的惟有你自身的实力。”

断浪更加迷惑:“你觉得她也会发疯发狂?”

来到天下会,他已经听够了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