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会中此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雪暗天浑身是血被吊在三分校场上,人早已断了气,但帮主却早发出话来,要挂满三个月。

“您又怎知道它没有鞘呢?只不过还没有遇到。”秦霜的话似是一语双关。无名凝视这个似是天纵之才又似是薄命如纸的孩子,她口口声声说要晨儿做她的对手,莫非也是在寻找可以容得了她的心的鞘?他希望这个由外至里都犀利胜剑的孩子能平和下来,但转看自己一脸懵懂的徒儿,却也知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而一脸淡然的霍惊觉,看起来更无可能。他也是剑,两把剑相遇,只会分出高下,绝不会彼此包容。

室中响起一阵呼啸,霍惊觉环顾四壁,发现室内赫然挂满各式各样剑,有长的,短的,曲的,阔的,蛇形的,还有断的,少说也有二十余柄!此刻它们都震动不已,似是欢呼,似是悲鸣。

再瞧向霍惊觉:惊觉身负家仇,这般郁郁,也是自然。只是心性似乎略有偏执,晨儿想得很是,那两个孩子做对手并非好事。

霍惊觉看他言语流利,精神饱满,行动间没有半点不妥之处,想来昨夜秦霜的举动并未对他造成伤害。心中隐隐有些郁郁。也不理会剑晨要他休息的话,用力劈下,她也许偶尔对他好,但对剑晨一直都很好。

霍惊觉坚定地道:“我要证明,它不能控制我!”

他心中大喊:“报仇,报仇,我当然要报仇!”那个声音却不停止,“报仇就是你生存下去的目的么?可是报仇,报仇,你报得了吗?”

剑晨一呆,他和师父隐居在此,四野无人,洗浴都是在临近的小溪中,身有内功,也不怕冷。但秦霜就算不是女孩子,她的身体显然也不能承受,即便现在的天气还算温和。

她推开了一扇门,门外景色绮丽,也杀机暗伏。不过,她并无畏惧,反而心生欢喜。

想不到雄霸有徒如此!突然想起一事,满面寒霜地看着秦霜,冷声道:“你并不懂剑法。”

雪暗天低声道:“霜小姐,安全第一。”顿了一顿,“帮主不会在意你是否完成任务,帮主更在意的是您的安危。”听蝙蝠所言,这样的高手,绝不是他可以对付,更不要说秦霜这样习武未久的新手。

秦霜嗯了一声:“的确是巧。”

如果雪暗天和蝙蝠了解秦霜,那么他们一定知道想多了。秦霜的确过目不忘,但却是记事不记人,你若是惹她不快,她会当面给你难堪,但只要你从此不经常在她身边出现,她也不会记得你。她不说话并非因为心情不好,而是她不觉得和雪暗天有什么可说。

得到泥菩萨批命的雄霸信心更足,野心更大,天下会扩张更速,手段更为暴烈直接。北地一时鞭长难及,但江左江湖帮派、门派,无论大小,尽需低头,否则,等待他们的便只有——灭亡。

细碎的铃声响起,雄霸抬起头,秦霜已经托着一个红漆盘上了楼,盘中放着两个小壶,一个酒壶,一个茶壶,还有一个酒杯和一个茶杯。看见几案翻倒在地,微微一怔,似是不知将盘子放在何处。雄霸心中叹息一声,伸手一托,将几案扶正。

文丑丑从来不曾怨恨,也许这就是命,霜小姐和帮主一样,都是注定要站在九天之上的人物。卑微如他,无论是当初的小乞丐,还是现在的天下会内务大总管,能得到霜小姐始终如一的对待,已经很好了。

看着上山的万级天阶,雄霸回头看了秦霜一眼,秦霜回他一个笑脸。雄霸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地笑着唤人送上两顶轿子,自坐了一顶,另一顶给了秦霜。

在叫破泥菩萨行藏后就一直暗地紧握霜华的秦霜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松开了手指,在雄霸说完话打开车门行将下车的时候,轻轻地道:“师父当霜儿是霜儿,那么霜儿便一直都是师父的霜儿。”

霜华瞬息上指,秦霜竟然也纵身而起,直接迎向聂人王杀气肆意的一刀。

断浪冷哼道:“她是大小姐,自然娇贵些。”

秦霜回过脸,深深看他一眼,死奴只见对方清澈的眼瞳中将自己的身影映得格外清晰,竟似仿佛将他心中的盘算系数看了去,不自禁垂下眼睑,不敢和对方对视,只听秦霜悠悠道:“我若再接近他,可就真的要了他的命了!”

雄霸皱起眉头:“你要为这小子求情?你可知他这话对你何等恶毒?”

这就是人的力量啊。秦霜喃喃道,她看到的不止是一尊佛,更是若有实质的信仰之力,以及神道之威。回看众人,也多半或有狂热或有畏惧,惟有师父雄霸昂然直立,意气风发,不受大佛气势影响。秦霜心中若有明悟,武道之下,不惧神道!

秦霜站直身体,退到空处,摆出一个架势,慢慢舞动,正是天霜拳中的一招。只是无有内力催动,空具招式而已。

推开珍藏室的门,里面各类武器俱全,秦霜也不看其他,直接进入藏剑之所。能入得雄霸法眼珍藏于此的,虽然没有北饮狂刀聂人王的雪饮刀、南麟剑首断帅的火麟剑那般级数的神兵利刃,但也皆是一流名剑,多曾被持之杀人无数,煞气逼人。随手提起一柄长剑,立刻感觉掌心一阵火灼般烧痛。再握片刻,剑身竟出现细小的裂纹。

“颜盈,外号武林第一美女,夫聂人王,乃武林成名人士,手持雪饮刀,与断帅齐名江湖,人称‘北饮狂刀聂人王,南麟剑首断帅’。生有一子,名为聂风。”随着秦霜小嘴中一字字吐出,颜盈渐渐失了笑容,转为骇然。

这一年,秦霜正满十岁。只是因先天有损,又内养剑气,以致发育迟缓,身量不足,却也无可奈何。这数年来,雄霸对她极好,因她病弱,遍寻天下神医,各种珍奇药材用如流水。就算争霸筹谋再忙,也会不时抽出时间言传身教,诲之不倦。

秦心却不动,这个人观察她已久,没扰到她,她自不会理会。但既已现身,躲也无用。

其实有些倒真是魔门手段,只是她不在意,便是道,存心了,便是魔。道门长辈赞她是天生正道,在她心中却是,道不是正,也不是邪,道如明月松间照,心如清泉石上流。

追兵来得很快,但是秦心并没有如那个男人所期待的那样,被追兵发现,为他们的逃离发挥最后的作用。她安静地蜷伏在一根树杈上,冷眼看着十几个骑着马的大汉从脚下驰过,甚至还在她摔下的地方对着压倒的痕迹和鲜血讨论了一会儿。

这一日,秦心照例观看。她已知此村名为步家村,此户女主人名为玉浓,正身怀六甲。男主人步渊亭却痴迷锻造,对妻子日渐幽怨的神情不闻不问。

而在她寻探中,早已发现村中有一户步姓人家,男主人沉默寡言,却是罕见的铸剑师。日日铸剑,千锤百炼,正合抽取金精之气,而五行之中,金行最锐,主肃杀,最合为兵,铸剑难度最低。

孔慈低下头,又抬起:“那我等霜小姐,霜小姐只要记得孔慈就好。”看着秦霜静静的表情,声音低下去,“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能服侍霜小姐这几天,小婢已经很开心了。”

看她一脸失落,秦霜想起文丑丑,那个他和她还有师父初遇的日子。你想要的,那就给你。

“孔慈,这是你想要的吗?”

孔慈陡然抬起头,一脸惊喜,连连点头。

“那我会和师父说。你可以成为天霜阁的专门侍婢,可是,我对你,不会和其他人有所区别。”

孔慈只是点头:“霜小姐肯让小婢留下,小婢已经感激不尽了,小婢怎会那般不知足?”

秦霜认真道:“我不要你感激不尽,我只要你以后不会后悔。”

孔慈一呆,随即用力摇头:“绝对不会,小婢只会尽心尽力地服侍霜小姐,绝对不会生出其他心思!”&!--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