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四皇子与秦晚榆是老天注定的姻缘?

“少爷?少爷?”籍哥身边的小厮半跪着,用手抹着脸上流淌下来的雨水,想要站起来去扶秦籍。

秦晚柔同样虔诚的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嘴唇一张一合,竟是以同样的速度在默念经文。远远的看过去,跪着的少女竟与观音的塑像有些许相似。

“你这字写的,勉强能说一句整齐。”看着她收了最后一笔,秦籍突然开口,吓得晚榆重重一划,污了一个字。忍不住抬头瞪了秦籍一眼。

正院里,晚榆看到轮值小丫鬟忙掀开了帘子,暖阁里程锦靠在引枕上,林姨娘端着一碗阿胶玫瑰红枣茶候在一旁,徐姨娘握着没人锤替她锤肩膀。

除了林姨娘,秦咏臻身边另外还有一个徐姨娘,却是以前伺候先前夫人的贴身丫鬟抬为姨娘。

秦老太太头上勒着珍珠抹额,穿着绛紫对襟立领缎褙子,袖子挽得老高,双手握住一把大铲子不停的在锅里搅拌。铁锅里升腾出袅袅的水蒸气,散发着枇杷膏的药香气。

既没有故作亲热的捧杀放纵,也没有心思歹毒的栽赃陷害,与她和弟弟之间客气有余亲热不足,比起她的上一世可是好的多了。

她当初是怎么舍得就真的没有带女儿来京城呢?女儿会不会怨她?程锦有些不太确定。

离别的愁绪,明珠是真的体会到了。

“很不凑巧,老头子他前天刚动身去看望同窗,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了家。”程老太太颇有些遗憾的样子,家里没有个做主的人,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气,忙把许家二老介绍给秦咏臻,“这是许家老爷和许家太太,是珠珠的祖父祖母,对珠珠很是疼爱,你亲自跑这一趟接走珠珠,总要告诉他们一声。我便将他们请来了,你不要怪我老婆子多事。”

外祖父的宅子并不大,厅堂上还分了一层,白墙黑瓦。阳光从院子正中间里的天井里倾泻而入,照在里青砖上。墙角错落有致的栽种这几盆花,已经吐出了些许嫩芽。

太监阿福脸上堆起笑容,忙指使着白鹤等丫鬟将茶水分了下去,心中赞叹,这秦家大小姐到底是侯府教导出来的,做事就是细致周到。

四皇子原本是打算先见一见救了自己的姑娘,现在被秦晚柔这般打岔,又有三个大臣的女眷在场,突然就失去了询问的兴致。见晚榆虽然喝下了姜枣茶,白玉一样的脸庞染上了点红,头发却仍然是湿漉漉的,勉强整理过缠成揪揪,下水之后的狼狈仍然清晰可见。

晚榆觉得鼻头痒痒的,抬起袖子半遮住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难道要感冒了。才想着等下回到家里肯定要喝中药,却感觉屋子里静悄悄的,心里一跳,就见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盯着自己,尤其程锦目光里透着担忧,那阿福太监正好对着她,做了个请罪的口型,她咬牙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来:“臣女失仪,请殿下赎罪。”

她的脚僵硬又麻木,没有控制好力道,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疼的她差点想要掉眼泪,委屈从心底涌了上来,遇到这个四皇子好像就没有什么好事。

程锦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她一个家眷,与这些皇子连见面的不曾有,哪里知晓这四皇子是这样一个性情,也显得太反复无常了些,在怎么说珠珠也是救了他的性命。

秦晚柔却是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挤出些担忧的表情,心里却得意起来。没想到四皇子是这么一个刻薄寡恩的性格,这般不待见秦晚榆,真是,太好了。

这样狼狈的秦晚榆,可是好久没见了,她心底越发的幸灾乐祸。

“起来。”四皇子是真有些生气,他是皇子,身边请罪的人多的他已经习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看不顺眼她这样下跪请罪,他是这么刻薄的人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难道不会仗着这份恩情在他面前肆意妄为才是!这样胆小,当时是怎么敢跳下水救他的。

声音硬邦邦的,眉心紧皱,晚榆便听话的站了起来,才抬头,就这么与四皇子冷厉的视线对上了,四皇子的眼眸颜色比略浅,好像琉璃一般透着冰冷,叫她有些害怕,忙低下头,躲过了那道视线,只要不对视就能假装四皇子看的不是自己。

突然觉得有些意味阑珊,摆摆手让阿福将人送出去,女眷出行带的东西多,让她去马车上可比在这里暖和的多,方才打这么大的喷嚏,怕是着凉了。

阿福忙客气的将人送了出去,心里却觉得今天殿下的脾气有些反常啊,往日明明那么淡漠的一个人。

出了门,远远地离开了厢房,晚榆才松了一口气,程锦强忍着忧心,方才在四皇子面前她不便说话,这个时候一直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牵起了晚榆的手,那手冷冰冰的,让她忍不住又握紧了些。

禅房里的嬷嬷丫鬟等的心里焦急,幸好秦箜是个乖巧的,醒了也不着急着找娘亲,只自己玩,没有哭闹。见夫人回来了,忙迎了出去。

“先回府。”程锦见自家的嬷嬷担忧的样子,摇摇头,亲自扶着晚榆上了马车。

准备启程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呼喊,掀开了帘子却是四皇子身边的阿福,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样子,声音尖利带着阴柔:“这是四殿下送给秦二小姐的膏药。”

阿福是想不明白了,明明刚才的时候对人家姑娘家冷脸冷语的,现在又特别交代自己把膏药亲自送到人姑娘手上,四殿下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程锦与晚榆面面相觑,晚榆忙接了过去,又谢了一回礼,拿了一个荷包塞给阿福太监。

阿福顺手就将荷包塞进袖口,忙赶回去复命:“殿下,膏药奴才亲手送到秦二姑娘手上了。”

四皇子俊美的脸庞依然冷漠,听到了阿福的回话,只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在等着他再说些什么。

阿福顿时觉得好像山压着自己一样,这,已经回话完了,殿下还想知道什么呢。

等了片刻,忍无可忍的四皇子终于开了尊口:“那她有说些什么。”

她?哪个她?阿福恍然大悟,才小心的说道:“秦二小姐感激涕零的谢过殿下赏药。”

感激涕零?四皇子眼珠子盯着阿福,这么些年,他第一次觉得这太监怎么这么愚笨呢,太没用了!

秦晚柔微微眯着眼睛,心中一晒,没想到最后四皇子还是想起了秦晚榆是他的救命恩人,赏下了些膏药。这样也好,她接近四皇子也太引人瞩目了,有秦晚榆这个救命恩人在前面挡着,吸引旁人的目光,她也才好从暗处使劲。

今儿一整天虽有些波折,对于她来说却是颇为圆满的。

回府的路上,晚榆将毯子裹在身上,才觉得温暖些。想起太监阿福送来的膏药,忙取了出来:“不知道是些什么膏药,是不是治风寒的?”

那膏药用青玉盒装着,药味却并不刺鼻,程锦捻了一点儿闻了闻,心中惊讶,沉吟片刻,才对晚榆说:“是紫金化瘀膏,最是活血化瘀。”

晚榆水润的眸子有些发怔,这四皇子送的竟然是化瘀膏,脑海里灵光一闪,忙从毯子里伸出了腿,卷起裤脚,露出了膝盖。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程锦这下心疼坏了。晚榆的小腿修长白嫩,好似嫩豆腐一样,磕了碰了就特别显眼,如今那膝盖处便是乌青紫肿,肿的老高,显然那一跪伤到了腿

“忍着一点,得把淤血揉散了才好的快。”程锦挖了一点膏药抹在晚榆膝盖上,搓热了手掌心细细的揉了起来。

疼得晚榆眼泪汪汪,不停的抽气,呼痛叫娘亲轻一点轻一点。让程锦心中一叹,这肌肤也太娇嫩了些,她都没注意晚榆伤到了膝盖,四皇子是怎么晓得的呢?除非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晚榆才行。

程锦心中猜测,这四皇子看起来好像并不像表面那般看起来对晚榆有成见,反而像是,像是颇为关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