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个地方都不禁欲吧?”说着把头靠过来,在我肩膀上轻咬了一下,手爬上我背脊。

回305套间,一种极其陌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跟我的心情倒吻合,这地方曾让我感到窘迫,但现在,我在此卸下一身疲惫。躺进大浴缸里,全身筋骨似乎得到解放,升腾的热气到处飘浮着郑耀扬的气息,我甩甩头抛开这些错觉,昏沈间进入睡眠状态。

不是张守辉在作戏,那就是郑耀扬了。原来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有能猜透他。我吸一口气,静静地说:“我会去出席婚礼。”

“有那么可笑吗?”

我出去举杠铃,健身教练罗宾走过来:“噢本!好久不见了,去哪儿啦?”他边说边摸上我的手臂和腹肌,“你的身体还是那么漂亮。”

“这么说,你不会跟我回香港。”他注视我,眼神有些复杂。

“你敢说你不知道?到现在你还敢说不知道?”他的脸不大好看。

“想我怎么合作?”我微笑着表态,希望他那把枪不要走火。

“跟我恶心吗?”

“我以为你会一直演下去呢。装作迷恋我的样子?还是装成爱得我死去活来?你的戏演得不好陈硕,你做不到的,你始终是个自大的人。”

人浸在浴缸里时是最放松的时刻,洗去浑身的女人味,洗去疲惫,我的神经整个安定下来,我舒服地闭上眼睛。

“好,我告诉你。”他俯下身来,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宣布,“我都不担心!满意了吗?”

很想给他个面子,但我摆不出什么能令他满意的表情:“显然,我来的不是时候。”

郑耀扬的眼睛成了一条缝,仔细地盯着我的脸,“陈硕,你在勾引我?你想得到什么?”

有时候我还真觉得他任性妄为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但有资本的人总是任性妄为的,视他人如草芥,总觉得自己是不败的神,郑耀扬也不可避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他发起疯来,倒跟个孩子有得一拼。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他商界的对手、为他头疼的政府官员、逃难偷生的齐虎、还有他的外公张守辉,凡吃过他苦头的人没有一个敢轻视他。

“喂……”浑身一阵轻颤,“你,适可而止。”

即便是最好的防卫系统和保镖也不能保证主人的安全,何况郑耀扬通常喜欢独来独往,那天好死不死拉我做了垫背。虽然暂时验证,他没再派人跟踪我了,但如果那天有人跟踪,可能也不会陷入这种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

“你真可爱。”她站起来,在我额角吻一下,“先走了,以后再找你聊。其实,耀扬对人很好。”

“说好要陪我的,你最好放松点,否则会出状况的。”他俯下身子,贴近我耳朵,“老实说,我对男人本来是没兴趣的,但是你知道我郑扬耀从不做亏本生意,我答应你加入宙风,你得服侍我一次,这样才公平合理。你说是吗?”

“未偿不可呢,我有尝试精神。”

抱着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我想到吧台上要一杯,手臂突然被身边的舞伴扯住,她紧张而神秘地提醒:“喂你,33。”

原来张守辉也有感情,只是他全给了能引起他足够重视的人,但他永远不会是老糊涂,他料定──我不会拒绝他、郑耀扬不会拒绝我。

他纡尊绛贵从高楼层移步到我的小办公室,把一本样刊潇洒地丢到办公桌上盖住文件夹,我的眼睛差一点脱眶。

按住太阳穴,无限感慨:“简直惨不忍睹。”

“芳姐把你卖了。”

“你这样说都是客气的。”我看着封面上的半裸男,再多说一句都嫌累。

“我现在几乎能认定陈硕你能文能武,十项全能。”张冀云此刻幸灾乐祸,乐得嘴都歪了,“喂,我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本公司不允许员工不经上报就开创副业。”

“乔安娜。”朝对讲机发命令,“给张先生来杯咖啡,别加糖,他需要闭嘴休息会儿。”

张冀云还在那儿疯:“要不要我把全香港的杂志全打包吃下?省得因为你一个人衣不蔽体而有损宙风严谨的企业形象。”

乔安娜进来甜美地一笑,把袋泡咖啡摆在张冀云面前,深明我意。但不出三秒也随即叛变,她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呵!天哪!我能拿走它吗?”指我桌上那本东西。

张冀云还打哈哈:“拿去拿去,我办公室报架上多得是,供全公司男女阅读学习,你们陈经理马上要做宙风的形象代言了。”

我下逐客令:“滚出去,我还有事要做,不像某人只知道插科打诨。”

“行。”他干脆地起身向外走,“晚上要不要给你庆祝一下,还记得那封面标题吗?夏日诱惑。啧,简直是逼人犯罪嘛,应该加上一条:十八条以下禁阅。”

“你有完没完?!”

“完了。”立即消失在门口。唉,这个张冀云,疯起来也是个活宝。

但下午,他内线拨来的一通电话,让我的面部肌肉再次僵硬。

“什么?郑耀扬受伤!”

“腿部被棍棒重击导致小腿骨折,留院观察,不过还好并不严重。”

“谁干的?!”

“一帮流氓在停车场抢劫,为了保护在场的芳姐,老大大意伤了自己。”

“这样也讲得通?”这个可笑的说法使我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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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通。”张冀云也清楚郑耀扬不会因为“大意”而被人敲断腿,“但老大和芳姐都这么说,不由得不信。”

被混混一棒子打残,好你个郑耀扬,搞什么飞机?!

我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很不安,直觉上感到事情不简单。秀芳也在现场?他们本都是惹不起的角儿,怎么会集体束手就擒?这显然不符合逻辑,肯定出了其他什么事,一定有,否则这种“低级失误”不可能发生在郑耀扬身上。

到傍晚,实在憋不住,我开车去医院看情况,找对地方也没敲门就直闯进去,很奇怪,宽敞的特护病房除了郑耀扬一个人在床上翻那本该死的杂志,没半个人。

他抬头看着我,几秒钟都没有什么表情,然后又低头看看手头的杂志,那眼神像在研究一只猩猩。最后他评论道:“封面效果不错。”

断了的腿架着,我板着脸,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把夺了他手里的杂志:“你到底怎么回事?不出状况就不爽?我怀疑你是不是脑子也被敲坏了。”

郑耀扬没理会我的一本正经:“怎么人话都不会讲了?对伤者兴师问罪是不道德的,你懂不懂慰问程序?”

“不过断条腿,有必要住特护区吗?”我讽刺他,“还有,他们人呢?”

“你指病房里应该有的人,还是停车场的那帮下三滥?”

“我不认为那些混混是这件事的重点,重点在你身上。”我指着他,对他的态度相当不满意,“张冀云走了?”

“不只张冀云,所有宙风的人都被我轰出去了。”

“也包括秀芳?”我问这话时,眼睛里的紧张相信他也看出来了。

“来,坐这儿。”他轻轻拍左侧的床板示意我坐他身边,有催促和安抚的味道,“过来啊。”

也许是我想快点知道答案,也许是神经太过敏,我机械地走到他旁边坐下,直到放松下来:“说吧,你干了些什么?”

“我跟她说:我们不能结婚。”他脸上的伤感一闪而过,可在平时他是掩示感情的高手,“这种事怎么开口都不会含蓄,陈硕,我已经没有办法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