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按捺住了,不过激动过后他又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舅舅以前对他也超级超级好的,可是自从舅母生了小弟弟以后,舅舅的注意力明显放在小弟弟身上了,他想,以后沧尧叔叔和娘亲生了别的小孩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对他这么好了?

下一更是后天,应该是沧尧的番外。

沧尧刚才提到上邪,他有这胆子,也有动机,更有此等心机,莫非是上邪早就盯着她,趁沧尧落单怂恿一个好男色的凡人去劫沧尧的色,一番翻云覆雨后,两人双双绝命,合欢咒不解自散。

沧尧无言半晌,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声音很低很低:“如果我真这样想就不会在这里放张床。”

凤隐恍然看到一座窈窕的冰山。

可讨好巴结师父的人那么多,她该怎么做?这时,雪涯想了一计,话说瑶碧上仙身边养了一只鹦鹉,起名绿鹦,十分受宠。

他目光微微垂下来:“我现在行动不便,哪里都去不了,不看书还能做什么。”

轩辕这个人她初见时觉得他温和无害,她倒没想到他有这么好的口才,扰得她一整天心神不宁。

沧尧不知又低声说了什么,清吾急急忙忙去了。凤隐刚好坐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况且沧尧没了修为,连目力也有些退化,是以他没看到凤隐。

凤隐回过神,只见阿暖咬着手指不说话,看起来有些忧郁。

天后仪态雍容地端坐在殿上。

凤隐教育儿子道:“这是凡人的猜谜方法,凡人学唐诗,我们又不学,不懂很正常。就好比你去天界随便拉一个人问他天帝的名讳,对方一般都知道,但是你跑凡间去问,又有几个人知道?这是地域不同所造成的差异,不能单纯地以笨和聪明来评判。”

远有共工怒撞不周山造成半边天塌陷下来,后又有天出十日,射神后羿引弓射下九日……近有魔族之乱,九州困顿,四海沸腾,沧尧的叔叔沉奚不惜身死魂灭将十万魔众压在东极山底。

小孩子的思维很简单,他认为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他要把世上最美好味的食物交给他最爱的人。

凤隐忍住心中恶寒:“你怎么会抓到他的?”

凤隐咳了声:“你命中桃花本就甚多,你自己还要去招惹,连活生生的断袖都招来了。”

白狼欲哭无泪:“他说要把你引开的,怎么追到我这里来了?”

诸仙都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竖起了耳朵静待后续。

上邪忽然停下来,指着脚下某一处说:“看到那棵长得畸形的不死树了么?树下有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上是绿幽幽的苔藓,你当时就昏倒在青石上。”他说得煞有介事,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不料轩辕趁此谆谆教导了她一番:“三公主,我和沧尧相识了两万多年,彼此都很了解,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他确实不爱你,你还有大好的年华,四海八荒这么多青年才俊,你何必要浪费在他身上?他那样冷情的性子,谁爱上他谁倒霉,做朋友勉强凑合。”

事实证明沧尧并没有发现,他坐在树荫下看书,一看就是半晌,动也没动。

眼前仁兄显然不是来搭讪,而是找茬的。

前方突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是轩辕派过来的小仙童,小仙童涉世不深,并未看出两人之间的僵凝,哈腰道:“殿下,三公主,上仙请二位过去观礼。”

轩辕温文一笑,似是感慨又似是赞叹道:“沧尧能得三公主所爱,真是三生修来的好福气。”

红贞斟酌了下,似乎在挑捡合适的措辞:“与其说小叔叔洁身自好,不如说他没有心。”

“这世间最难控制的事不过两种,一个是人心,另一个就是谣言。谣言传得太快,不过几天的时间就传遍四海八荒。我自己都阻止不了,还没想出解决之法,又要下凡历劫,所以此事便一直耽搁着。总之是我对不住你……”

半晌,她听得红贞轻声道:“小叔叔怕是没那个心思。”

北海王后走过来,搀起凤隐,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隐儿啊,父王和母后最担心的莫过于两件事,其一,沧尧殿下毁了你的名声,以致于你至今待字闺中,其二,你说你爱上了凡人,母后和你父王因此事夜夜不能安枕,袁檀既是沧尧的托生,那他便不是凡人。他先前虽然对不住你,可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又爱得深入骨髓,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待他历劫归来后让你父王向天帝请旨,让你和沧尧完婚。否则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有了孩子,传出去的话,名声可真是毁尽了。”

她惊得从他怀中坐起,袁檀伸手按住她,他看起来神色如常,“想来也瞒不过你,刘玉珀在酒里下了毒……”顿了顿,望着她的眸光里多了几分怜惜,“我许你一生,可却连半生都给不了你。你,可会怪我?”

脸红的宫人体贴地送上茶水,袁檀只喝了一口便搁置一侧,道:“起风了,回去罢。”

他想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上熄灯就寝时,他从床上坐起来,凤隐莫名所以地看着他。

“你还真是……”上邪心里发寒,一施力把她拽进怀里,“你跟我回去。”

袁檀深吸口气道:“爹,儿子说句不孝之话,我决定的事您也不能左右。”一顿又道,“爹,你还不相信我么,我既然选择留在此处就已想好退路,您不需要担心。”

一只手掌温柔地贴上小腹,凤隐低下头来,莹白的手掌叠在他的手上,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她忽然皱了皱眉:他又踢我肚子。没日没夜的踢。”

袁谌是有些心动的,袁家虽富及五代,终究只是庶族,若有一朝,袁氏族人登上王侯将相的位置,那才是风光之极。而且他们若不答应,一旦安禄山废唐自立,安庆宗挟私报复起来,袁家一定是首当其冲。

凤隐:“嗯。”不管神仙还是凡人,孕吐的情况没法避免。

凤隐趁机站起身来说:“母亲最是挑嘴,我去膳房看看,免得不合她心意。”

袁檀说:“画眉这事,我原本也是为人画过的。”

然后凤隐便照规矩端了两杯茶,正要屈膝拜下,青天白日里天边忽然一道闪电劈下,院前的一棵松树应声被削成两半。

长安城的闲人不少,这些闲人们在听闻长安富豪之子今日成婚后,如潮水搬涌了出来,将整个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拦住新娘的彩舆索要酒食财钱。此乃障车之俗。

“尚可尚可。”张通儒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转而又问,“不知袁公子来东都是为何?”

凤隐愣了愣,蓦然反应过来,讷讷道:“不是这样的,我们就是想……谢谢公子。”她隐忍了几日就是怕红贞看出端倪再一不小心告诉给文箫,关键时刻自己差点露出马脚来。

这就有些过了。

凤隐向来偏爱素色的衣服,也不是多在意,老神在在地赏花:“不起眼便不起眼吧,否则宴上这么多风流公子,你太起眼的话肯定免不了被人调戏。”

“假的。”凤隐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想骗你,但又不能跟你说实话。但是你信我,我是为你好。”

片刻的功夫阖室被漫天的火光映得通红,仿佛绚丽的晚霞。这当口,凌乱的脚步声自前方传来,远远望去,是掌柜的带着数十人赶来救火。袁檀带来的两个随从也在其列。

“好吧。那你接着我哦。”院墙不算太高,凤隐便撤了法力,一闭眼纵身跳下,海棠树颤动了下,似锦花瓣扑簌簌落下,她毫无意外地落入袁檀怀中,顺势将双手搭上他的腰部。

“嗒”的一声,一滴泪水砸到桌面上。

四周所有宾客跟他比起来,怎一个娇弱了得,当然,袁檀也很娇弱。

“表妹?”袁檀似乎笑了下,“我听说刘逸身边有一位能掐会算的术士,不知道姑娘认不认识?”

袁檀顿了顿道:“放心,我给的交待保证刘兄心服口服,不过,一切还是等到令妹养好伤再说。”他站起身来道,“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文箫摇着扇子,噗嗤笑道:“要么这个男人心有所爱,要么就是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

“隐儿,找你可真不容易。”

凤隐默然。

沧尧慢慢笑了:“只是有些羡慕她的随心所欲罢了,她有放纵的资格,而我没有。”

轩辕闻言默了半晌,只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沧尧笑了笑没再说话。

沧尧活了将近五万年,这么长的岁月里,他做任何事都是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地来,从未有什么事脱离他的掌控。可是他不知道,感情里的事是无法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