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有些感慨,她这个血缘正统的神仙似乎正走在神棍的道路上,且一发不可收拾。凤隐寻思着该去探探刘玉珀,这姑娘如此深爱着袁檀,万一承受不住打击悬梁自尽可就不好了。

“也不能这么说。”若放在平常,凤隐不介意和鲛人多说几句,但眼下是非常时期,那厢乌篷马车已渐渐消失在绿柳深处,她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先回北海吧,路上小心点。还有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凤隐合拢衣襟的手一顿:“什么?”仿佛万箭穿心而过,她不确定地又问,“你再说一遍。”

凤隐想了想,同红贞道:“凡界的酒也是不错的,我们去尝尝?”

凤隐又打断他:“也许身份不一样,但是我爱袁檀的心同你爱红贞的心是一样的,你不能没有红贞,我也不能没有袁檀。”

果然,沧尧轻轻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袁檀离开她已整整三十六日,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那句:我在来世等你。天界二十六日,凡界二十六年,她再晚些,袁檀说不定已经一脚踏入黄土了。

凤隐暗暗松了口气,其实她最怕的是父王知道后将她禁足。

重重叠叠的锦绣帷帐之后,摆着一张三面围屏的长榻,榻中放置着小几,旁边还放着两盏香茗,榻的两侧分别坐了一人,右侧的人背靠隐囊,面容出奇的俊美,眼角眉梢间尽是桃花色,这应该就是清河王了。

凤隐不动声色,高洋突然一把抱起凤隐横放在他的马上,大笑道:“想不到这廷尉的大狱盛产美女!”他说完又扬声对众人道,“今日马射取消!”

虽然她对美丑没什么太清晰的概念,不过据周围的人说她长得还算不错,否则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也不会单凭一幅画像就看上她,即使那幅画像是修饰过的,但和真人不会差太远就是了,所以露出脸来是真的很危险。

高洋舞了一段,也察觉出舞姬们没方才跳得好,大笑着说:“朕来教你们。”他话一说完,手腕一翻,长剑插入在他身后的一个舞姬身体,再迅速地拔出来,一进一出毫不犹豫。舞姬们大惊失色,纷纷奔逃。

那些骑兵见袁檀如此气定神闲,心里都在纳闷对方是不是有帮手或是艺高人胆大,一时犹豫着没人敢上前。

袁檀垂眸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半晌,袁檀缓过劲来,打量了下山洞,洞里堆了些柴火,有燃烧过的痕迹,或许是以前在这避雨的人留下的。

凤隐曾就这个问题的原因与二姐深入探讨过。

袁檀从容挽起衣袖:“我在洛阳曾无意听一个老者说的酿酒方法,我闻所未闻,今日便试试。”

崔伯玉再三挽留,袁檀去意已决,他只好徒然长叹。

袁檀佯装受她风情蛊惑,被她心意感动,才道:“似乎是一种仙药,叫白水灵蛤。”他只是无意中听凤隐提过,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暂且一试而已。

袁檀定定望她一眼,笑道:“你是想?”

天下太平了,凤隐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将袁檀扑倒在床上,她亲了亲他,一本正经地说:“你逢人便说我是你的夫人,内人,拙荆,我觉得我有必要落实一下。”

白瑚含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公子……”

凤隐这位活了一万七千多年的神女显然没有袁檀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凡人来得有修养,只见她展开双臂,身姿轻盈犹如山间的飞蝶,急切地扑了过去。

凤隐按捺不住想看看男子是何模样,于是悄悄睁开了眼,皎皎月色下,他一袭银袍,眉目如霜,他淡淡说:“我不重要?”顿了顿,突笑道,“我倒是真希望如此。”

正这么想着,那两只小鬼恭敬地迎了上去,其中一只谄媚笑道:“殿下这几日在七宝芳骞林玩得可好?”

凤隐一愣:“自是记得。”这当口,师父竟还有心情同她八卦,想来玄月的伤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严重,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凤隐懒懒地倚在独榻上,旁边的案几上放置着酒,她只尝了一口便不再碰。对面的荷衣跪坐在席上,临河抚奏。

内侍隔着重重帷帐温声禀道:“启禀陛下,寻阳公主求见。”

红烛泛泪,轻纱半掩。

袁檀微微一笑道:“萧兄想以有价之物换我的无价之宝,不觉得强人所难吗?”

两人驾了一辆轻便的轺车朝北郊驶去。

“那派人送她回去吧。”

凤隐想起两人初识,人间六月,芳菲凋尽,他自一片幽深绿意之中悠然踱出,一眼望进她的眼里,自此,阳华山上青衣男仙的身影在脑海变得模糊起来,袁檀的身影彻底进驻。

深宫中的女子别的本事不说,心计和演技是一定得有的。凤隐便在这群桃花的帮助下顺利溜出了天拂宫。

凤隐其实不大能欣赏他这种偏阴柔式的风流美,还是袁檀比较俊。

猛兽趁她愣神的功夫,动作迅猛地朝她扑了过来。电光火石间,一双手臂将她凌空抱起。凤隐被他稳稳抱在怀里,闻到他衣袖间飘拂着山间独有的清冷花香,她目眩神迷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自己已稳稳着地,那头猛兽软软地瘫在地上再没声响。

于是,凤隐便去找袁檀理论,“佛祖常说众生平等,你这么做违背了他老人家的意愿。”

他这一拉手的动作做起来犹如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扭捏姿态。凤隐有些诧异,便在这诧异中被袁檀拽到了别处去,回头只见美人一脸的惶然和泫然欲泣,直至渐渐模糊。

“你对她如此上心,莫非是动心了?”说话的是一个温润的男声。

那侍女显然说到了公主的心坎处,她沉默半晌,烦躁地挥了挥手:“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先把他扶到我的寝殿。”

凤隐颤了一颤,从容就义说:“你还是杀了我吧。”

魏晋时,服五石散成了一种风气,流行于士大夫之间。明明对人体有害,名士们依然趋之若鹜,借此以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