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大哥说你十分爱酒,起初还不信,原来是真的。”红贞笑盈盈的,突然想起什么蹙眉道,“小叔叔并不爱喝酒,前阵子,不知怎么心血来潮收集了不少美酒,我向他讨厌,他竟然不给。”

凤隐脸一白:“你怎么专挑我痛处踩?”

一位颇老成的仙童急得额角冒汗:“殿下,雪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您别在意,怪小的没教好。”

凤隐轻轻点了点头。

拈花神君万万年如一日,面朝土地背朝天地在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转过头,只见文箫扶着凤隐正朝花圃走来。

凤隐斜眼睨他:“你见过?”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带着凤隐纵马驰去。

凤隐和袁檀同时回头,只见一个侍卫挥着鞭子大步走来。对方待看清凤隐的面容,不由呆愣在原地,半晌,收起鞭子喃喃道:“怎么隔了一夜,这些囚犯里多出一位大美人来?”

高洋笑得愈加邪肆,他一连杀了几个,又醉醺醺地拎着剑朝狱囚走来。他的衣襟本就敞着,又因为舞剑,衣襟更加向下脱落,此时已接近半裸,他却完全不在意,对着狱囚就是一阵砍杀。

韩将军打量了袁檀几眼,翻身下马,拿着皮鞭的手指着袁檀,侧着头向那士兵询问道:“你确定是他?竟然长得比大将军的男宠还要俊秀!”

凤隐努力摆出更加一本正经的神色来。

袁檀闭着眼,胸口起伏得厉害。

玄月理所当然说:“长得好看的没本事,有本事的长得不好看,狐狸一族大多长得漂亮,自然没本事,修不了仙得不了道很正常。当然也有本事与容貌兼具的,不过少得可怜,你大约是没机会碰上的。”

凤隐沉思了会儿说:“似乎从我遇到你那天起,你好像一直不务正业,那你拿什么养我?”

那日,天空湛蓝,飘着几朵皎皎白云。崔伯玉命人备好了车马,一切也收拾妥当,就在这时,宇文邕派人半是强硬半是有礼地将袁檀请了去。

“一件东西而已。”袁檀含糊以辞。

凤隐朝他伸出手,讨债的嘴脸:“那个人是你吧?那幅画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凤隐想了想,她若出手很容易,但袁檀如今孑然一身,若是得罪了权贵,以后的日子定会寸步难行。她别无所求,只求在袁檀的这一世里陪他逍遥自在地活着。他若安好……就好。所以有些事能用智力解决更好。

凤隐抖了一抖,袁檀则是皱了皱眉。赵陵大约是见惯了主子被诸多美女纠缠的场景,脸上平静如水。

袁檀一怔,缓缓回身。

玄月没吭声。

夜明珠耀眼光华下,出声的男子脸容异常白皙,皎若冰雪,衬得一双瞳眸愈发黑漆透亮,仿佛深不见底的渊潭。

拈花神君又道:“为师听闻她为了逼迫沧尧跟她成婚,撤去法力护体自昆仑山的玄圃台跳了下去?”

河风隐约送来丝竹之声,远处的画舫如笼在烟水云气里,凤隐心里一动,道:“这样吧,我找个画舫躲起来,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你若能从众多的画舫里找到我,我就留下。”

凤隐一愣,那厢萧衍拿帕子净了手,眉眼掠过几丝笑:“宣。”

萧询果然在合欢室,而且正在……合欢。更应景的是,屋前栽了两株合欢树,冷冷月色下,妩媚动人。

萧询脸色铁青,敢情是戏弄他?

有鉴于此,凤隐特地扮成了男子模样。

“可是……可是王姑娘说想当面跟您辞别。”

指掌缓缓的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扣入她十指缝隙间,他目光灼灼地凝视她道:“这次,我要夺回主动权。”

天拂宫外的空气格外清新,凤隐腾了会儿云,落在建康城的一处集市上。

隔日,盘桀便着才华横溢的几个文官拟了一份声情并茂的奏疏,奏禀了天帝,大意是让天帝下道命令让三界之人不准再称他为魔王,改唤魔君。

由于凤隐是被他从背后抱着,是以她看不到他的脸,视线只能望见他淡青色的袍裾和袖口,她方要挣扎,却感觉到他手下紧了紧,唇俯至她耳畔,语含笑意:“又不是饕餮,穷奇之类的凶兽,姑娘竟如此害怕?”

凤隐干笑:“袁公子很有幽默感嘛。”

袁檀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一大堆美人在他眼前晃悠,他却无动于衷。凤隐觉得有些异常,便试探地问道:“袁公子,你及冠了吧?这个年纪不成婚倒是稀奇。”

袁檀头一沾枕,酒意漫天铺地地袭来,压得他脑袋里昏沉沉一片,他放弃挣扎,任由自己陷入醉海里。

凤隐约摸明白了七八分,北魏有个冯太后,南朝宋有个山阴公主,皆以蓄养面首闻名。眼前的公主想来也颇好这口,光听那句“府里的其他公子”便知这公主养的男宠不在少数。

这是被师恩者对施恩者说话的口气吗?

这袁檀,原来是很想当名士呢。

却见那男子掐断一根嫩绿的小草,举至鼻间嗅了一嗅。这深深一嗅的动作倒很有几分哮天犬的神韵。

容华忙在一旁安抚,半晌,又侧身对凤隐道:“昨日南海龙王携侄子前来提亲,父王虽没有一口应允,不过有那意愿,打算让你们俩先培养培养感情。”

凤隐:“……”这个沧尧做神仙做得到底是有多成功?自家大哥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信!

凤隐摇身变成凡界女子的打扮,白罗襦黄绣裙,臂间搭粉色披帛,盈盈一笑的模样很是动人,她带着侍女鲛人提前抵达曲江池。

曲江池上遍植芙蓉,四周宫殿连属,亭台相望,桃花灼灼,宫柳鹅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些精心打扮的姑娘家家,曲江池属于皇家禁苑,来者大多是王公贵族,但因为是上巳节,皇帝特诏对平民开放,这便给了那些想攀龙附凤的有心人的机会。女子精心打扮是为了飞上枝头,男子则是为了巴结权贵,当然也有真心为了寻找伴侣而来的年轻男女,总之大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鲛人疑惑道:“公主,你带奴婢前来做什么?”

凤隐将她拉至无人处,捏诀变出一把匕首放到鲛人手里说:“也没事,让你杀个人而已。”

鲛人吓得缩了缩身子:“奴婢不敢。”

凤隐又道:“不是真杀,等会儿我将他诱过来,你什么也别管,看我手势,只要朝他身上刺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