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蒋凤麟抿抿唇:“你不要一点事就跟刺猬一样扎人,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漆黑的眼神跟深潭似的,微波起澜。

少年夫妻老来伴,谁不想这样?可不是谁都能这样。

悄悄见她的表情有了缓和,蒋凤麟暗暗松了口气。

在她离开蒋凤麟的公寓以后,其实她不是立即就出了城,她到了海边,那是她和蒋凤麟呆过的最后一个地方。

“没话说的话,我得走了。”连翘别过脸避开他打量的眼神。

琪琪抓着连翘的衣领子,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也许五年时光真的横亘了太多的东西了。

连翘怔忡了好一会儿,眼里映出他的倒影,又猛然后退一步,因为方才,她心里竟然是想向他走去,想从他那里得到慰藉!

蒋凤麟扳过她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四目相对,张嘴说话时被她咬到的地方还疼着,语气却软了下来:“翘翘,别对我太狠了好不好?”他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的,恳求又可怜的语气,跟刚才攻城略地的霸道完全是两个样子。

“你答应我,绝对不能放弃!”连翘恳求地看着他。

那一刻连翘才真正感受到,她和蒋凤麟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像苏卉心那样的豪门名媛,才适合站在他的身边。她连最后一丝争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离开,还能如何?

那几年,她只要一闭眼,就是她妈被送上救护车的情景,任她怎么喊,妈妈都没有回应,在救护车里就已经断了呼吸。

眼看着他病得走路都打晃,又不知深浅地喝了酒,连翘脑子里就想起从前自己病了的时候,他跟进跟出恨不得把自己捧在手心呵护的样子,如此就消融了几许刻意筑起的冰墙。

当然,如果蒋凤麟被她说动,终于放弃了,那是最好的了。

他到底知道多少?

他手段那么多,尚且不能把她骗到最后,她那丁点小把戏,能骗得了他?

他现在硬来只怕会两败俱伤,这不是他要的。

上天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她们三个把刘思订的蛋糕和点心做好以后,又一一装盒,就一下子到晌午了。

心里却在想,那个刘思怎么感觉很面熟,可能是哪次去幼儿园接琪琪的时候见过?

唐婉瑜喝了一口,眉头却皱了:“香是香,可惜有点苦了,不过清心明目……可不是我最需要的?我是没能看清人心。”她放下茶杯,直勾勾地看着贺骏驰,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

如果,如果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那样他还有机会再争取不是?

蒋凤麟一直听着没说话,刘胜斌也不好吱声,直到手里的烟烫了指头,蒋凤麟才敛了眸。

那个人轻轻敲了敲桌子,他的秘书马上会意,跟身旁的人细声交谈了两句,马上就有人笑着介绍:“蒋总,这是我们分公司的贺工程师,留美回来的高工。”

一晃小美琪也快三岁了,要不是她们,他不知道现在自己会在哪里,又是个什么样儿。

蒋凤麟当初看中刘胜斌的,除了他有真才实学外,周到细心也是很关键的。

连翘的脚像被钉住了似的,闻着新装潢的味道,定定地看向店铺的布置陈设。

用手机微弱的光照了照,蒋凤麟见到缩成一团在角落里抖的连翘。

连翘不会游泳,就自告奋勇留下来做菜,顾青说不喜欢把自己晒黑,也留了下来,只是她的手敲键盘是快,做菜是半点儿都不会。

可没有看新闻的心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连翘?”蒋凤麟想也没想就反驳:“不可能,我昨晚还往她那里打电话,她报了班学做蛋糕,最近连听我电话都没空。况且,有谁敢多事告诉她?”

连翘一怔,看着他在读自己存的妈咪日记,想了想才说:“很痛,不过等她出生后,会现所有的都是值得的,不管是辛苦还是痛苦。”

他每看一页,连翘就给他说着是什么时候拍的,都在哪里拍的,贺骏驰的身影时不时地出现,而最该出现的他,却还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蒋凤麟一阵怅然,这一刻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东西,他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嫉妒贺骏驰。

软件还放了好些和孩子有关的视频,蒋凤麟没敢再看下去。

他忽然回过头,拉了连翘的手认真地说:“翘翘,我们结婚吧。”他握着她的手,强而有力,这是个有能力又有魅力的男人,他能给你一切你想象不到的惊喜,只要他愿意,他会让你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人。

她曾经那样贪眷他带来的温柔。

“三年半以前,你这样跟我说的话,哪怕是没有戒指,没有婚礼,没有一切,我只怕都欣喜若狂,不顾一切地答应你。”连翘像看笑话似的看了看他,又低眸看看他们交握的手,上面她和贺骏驰的“婚戒”已经摘了,可是还有淡淡的痕迹。她笑出了眼泪,“可你没有,你只送给我一条项链,你想把戒指戴到另一个女人手里。”

蒋凤麟不肯松手。

“如果你无所谓,愿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逼问我,我也没别的办法,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你。”这一次连翘终于挣开了他,“只是实在没有意思。”

连翘觉得他们不能再待在一起,便出了客厅,她打电话去问物业大概什么时候能通电,对方回复说正在抢修,应该很快就能修好。

客厅黑漆漆的,连翘就一个人坐在外面,蒋凤麟和女儿在卧室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的大灯亮了,一直呆的连翘猛然清醒过来,关了大灯,开了小灯,转而轻手轻脚进了卧室,想告诉蒋凤麟来电了,他应该走了。

没想到蒋凤麟趴在琪琪的床边睡着了,琪琪的小手还抓着他的大拇指,地上是还打开的相册和没关的ipa,父女两人都睡得正酣。

连翘叹了口气,随手把毯子搁在了蒋凤麟身上。

因为担心贺骏驰的手术结果,又因为蒋凤麟来了,连翘几乎一夜没睡。

跟平常的每一个早晨一样,天蒙蒙亮就去楼下买了豆浆、油条和小笼包回来,自己又慢火熬上了粥。

她在厨房做小菜的时候,听到了琪琪的哭声,下意识就喊:“骏驰,你去看一下,琪琪醒了!”刚喊完她自己就愣神了。

没多久就看见黑着脸的蒋凤麟抱着琪琪出现在眼前。

琪琪本来还闹别扭哭着不要蒋凤麟抱,一见了连翘就更加蹦跶,扭着胖胖的小身板要扑到连翘身上,眼睛还红肿惺忪着,嘴边不停地喊:“妈妈,我要妈妈……”

连翘不敢看蒋凤麟的眼睛,伸手把琪琪接过来,亲了她一口,安抚道:“是不是肚子饿了?妈妈带你洗脸刷牙,再吃小笼包好不好?”

琪琪揉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搂着妈妈的脖子去了卫生间,母女俩不约而同地忽视了蒋凤麟这个大活人。

蒋凤麟忍了很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忍功渐涨。他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捋了把脸,抬头看见还在冒白烟的锅,闻着粥的味道,还有外头餐桌摆好的碗筷,这种温馨的早晨,自连翘离开后,再也没有过了。

他又觉得忍一忍能怎么样呢?若能让连翘回心转意,他哪怕被拒绝一百次也无所谓,能在一百零一次求得原谅他就满足了。

很多人都说蒋凤麟的脾气不好,可连翘从前一直没这样觉得,不过早上看过他默不作声的黑脸以后,心里多少还是忐忑的,早饭时除了琪琪乱抓乱喊的声音,两个大人基本都是不说话的。

一直到他们吃饱,美国那边都还没来消息。

蒋凤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连翘的心也跟着悬起来,她以为是他在美国那边的医生朋友带来了消息。

只见蒋凤麟接起来,眉头越皱越紧,只是点头,敲了敲桌子,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