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自今天早晨陪着她家小姐出门后,就一直很担心也很紧张。刚刚见到清王时,提着花篮的手都出汗了!她家小姐是她见过最大胆的人,做的也是她所见过最大胆的事了,能不怕吗?不过此时见云溪如此,也不由笑道:“小姐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自允勇敢大胆的吗,怎么也紧张成这样?”

“小姐是要去找沐姑娘?”玉娇一脸的为难。这沐姑娘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据说也是才华出众,对人也和善,只是……总是时不时地有些希奇古怪的想法,也时不时地有些“惊世骇俗”的做法!

听她如此说,云溪的脸色变了几变。她那个妹妹自小与她不和,怕多说的是她的坏话,不说多的,她经常变装跑出去玩就肯定埋不了她那个妹妹的!

“父皇,即如此,何不让云小姐用‘含烟叠翠’再弹奏一曲?”右下第一位的大皇子西王安鸿提意道。

云溪今年已十四岁了,见母亲如此调笑于她,脸色微红,似乎她手中的桃花开在了她脸上,真真是人如花娇!含羞欲恼的云溪,不依地跺跺脚,飞快地跑向大门外的马车。身后传来母亲略微急切的声音:“溪儿,跑慢点儿!玉娇还不快跟上,别让小姐摔着!”

当鞭子落到身上的时候,云溪第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平时娇养的她,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有幸尝尝这般的皮肉之苦,而且还是自己的亲身父亲赏下的!

“住手!”李婉终于赶来拦下了第二鞭,看到女儿已然浸血的衣背,更是心疼不已。“老爷,女儿还小,又是你从小疼宠大的,你怎么下这般重的手啊!”李婉一手抓着鞭子,一手搂着女儿哭诉道。

“慈母多败儿!她还不是被你和你父亲给惯坏的,如今弄得她自己声名儿狼籍不说,更是害得我云府也跟她一起声名狼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云利风见李婉如此,更是气愤得指着她训道。末了还吩咐道:“把夫人拉开,继续打!”

李婉见丈夫句句有针对父亲之意,不由有些错鄂。这些年,他们不说有多恩爱,那也是相敬如宾,温情脉脉的。丈夫也并不花心,自从周姨娘有了儿子,丈夫也未再娶。虽然自己只有溪儿一个女儿,但这些年来自己有着丈夫的疼爱,与周姨娘相处得虽不是很愉快,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云府也算是妻妾和睦,家宅安宁。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虽然明知道父亲在这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却一直有意不去想。

“老爷,求你了,女儿家的身子可经不起你这般打啊!”李婉被几个婆子强硬拉开,挣脱不了,便跪下不住地磕头哀求道。跟来的玉红也早已被制住,此时也跟随李婉一起磕头求情。

只是她两人已经磕得额头青紫了,那鞭子仍就如数地落在了云溪的身上,鞭子破空的声间带着皮开肉绽的声音,与李婉主仆的求绕声交织成一曲悲伤的乐曲。

李婉见求情不成,便将云溪的那番说辞也拿了出来,希望能说动云利风。

“如若当真是禄王看上了她,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如此做不是有开罪于皇后和禄王吗?这是想让我们云府万劫不复,真是好狠的心思!”云利风听此,脸色俱变,更是恨声道:“重重地打!”

云溪看着母亲低微地跪拜乞求,看着父亲依旧阴沉不变的脸色,看着周氏母女眼中仇恨的快意。云溪终于明白,这个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和睦,就连父亲,也不如自己认为的疼爱自己。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这并不防碍她做出决定!

“玉红,带母亲回去!”云溪强忍背部传来的疼痛,极力镇定地,用从未有过的严励对玉红命令道。

玉红闻言一顿,对上了小姐严励的目光,让她有几分面对大司马的感觉。回过神来后,见小姐已经将嘴唇咬得血肉模糊,神色极其痛苦,却没有叫喊、哭泣、求挠!她站了起来,拿过夫人和自己的手帕,叠成一小块,走过去塞到小姐的嘴里。随后强势地拉起地上的李婉,快离去!

李婉离开后,云溪也没有再看任何人,渐渐地她也无暇再思考任何问题,只是努力用意志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行完刑,云溪还是意识模糊了,却在云利风一句“送去大司马府!”时清醒了过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由着这些人将自己送到了大司马府。

云府的人深夜敲响了司马府的大门,将云肉模糊的云溪交给司马府的管事说道:“大小姐行事轻浮,有伤风俗,败坏女德,老爷已行家法,却深感无力教化,所以送来司马府,希望李司马严行管教!”说完便扬长而去。

李管家是又气愤又心疼,没想到云利风会如此无耻,但看着浑身血污,昏迷不醒的云溪,赶紧让人找来府中军医。这一夜,司马府中的人彻夜忙禄。

第二天,李管事让人去云府带回玉娇,还让她贴身侍候云溪。可云溪自从昨晚送过来后,就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玉娇眼中含泪侍奉左右,不时望着云溪在昏迷中仍痛苦的神色出神。

几天之后,西王带着清王来到司马府探望还未醒来的云溪。当看到那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脸,那被咬得伤痕累累地唇,那昏迷中仍带痛楚的脸,安鸿只觉得痛惜,而安源却觉得有丝不舒服,就如那次宫宴一般。两人回去后,派人送来不少滋养身体、治疗外伤的良药,其中也不乏希世珍品。

从那之后,京城中言论四起,争论不断。此时有人为云溪辩解,说她自幼病弱,又被家人疼宠,不曾接触外面的世界,天性纯朴,天真率直,敢爱敢恨。且说她光明正大,并没有私相授受,是一份难能可贵的纯洁真情。此翻说辞,倒是得到不少文人墨客的支持,究其原因是这样的女子不曾有,这样直白纯真的感情不曾有,于是许多人私下都对清王既羡慕又疾妒。

另一番说辞则是遣责云利风,子不教父之过,事后云利风没有细心地教导,而是一顿毒打,之后还将责任推给大司马府,由此可见云府大小姐不通世事是真,其性情纯朴也不假。

当然也有人说她不守女德,这些都是每个女子从小必不可少的课程,云溪作为云府大小姐,不可能连这些都不懂。真是轻浮至极,有伤风俗啊!

还有人说,云府将云溪家法处置后送往司马府,其实是对司马府不满。说云府大小姐常借其外祖父之势欺凌弱小,李大司马对其极为溺爱,也就听之任之。更有些隐晦地指出,云府此举是暗示李大司马仗势欺人,云府不敢管教云溪……

当然,还有人说云府如此做是怕得罪了皇后和禄王。云府大小姐乃是李大司马极其疼爱的外孙女,如果她真的嫁给了清王,李大司马极有可能会支持清王和西王,如此也就成了皇后和禄王等人的敌人……

……大家众说纷纭,不过毫无疑问,云溪都成为了话题人物,许多年后大家公认的奇女子。此时的云溪还在司马府中养伤,完全不清楚自己引的烘动,朝堂之上也因此搅起了风云!

云溪自醒来后就想了很多很多。那次宫宴上看到户部尚书之女和丞相之女走得很近,而丞相府又是皇后和禄王的外家,怕是那户部尚书是站在禄王这边的,而爹爹做为他的手下,按理也是他的人,应该和他一起站队。而他们也应该会拉拢父亲,只是没想到我却站在了父亲的对立面,而且极有可能获得外公的支持,也难怪父亲……此时云溪的心情很是复杂,不过好在得知母亲在府中过得还好,这才放下心来!

在人们的争论声中,三月很快过去,四月很快来临。李大司马带领一万精兵凯旋回京,进宫面圣。皇上念其一生征战,为国为民,赐封号镇西将军,享候爵!从此,大司马府更名镇西将军府,按制修缮。至此,李老将军算是功成名就,在朝中引起了一片烘动。不过,宴会上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提云溪的事。

李老将军回到他的将军府时,看到仍不能行动自如的外孙女时,却是怒火中烧,当晚就带着精兵强将去将云府的前院给拆了,将云利风狠狠地揍了一顿。这下好了,云府和镇西将军府一起修缮。自此,朝廷的局势开始微妙起来。

“外公!”云溪看到刚下朝连朝服都没来得及脱的外公,有些怯怯地叫道。玉娇已经告诉她昨天晚上外公带兵去云府的事了。

“丫头,起来做什么?快躺下!”李老将军赶忙扶着云溪靠在身后的柔软靠背上。这个外孙女,自己见的时候虽然不多,但因其和母亲一样长得像她外祖母,甚得他疼爱。又因其性子活泼,不似其母亲沉闷,和自己倒颇有些相似,因此更是宠爱,不忍扼杀其纯真的天性。不过好在这孩子一向乖巧,从不恃宠而娇。如今看到自己娇娇嫩嫩的外孙女,成了如此模样,怎能不心疼,怎能不气愤!

“外公不怪我吗?”云溪这些天一直住在司马府,也就是如今的将军府,府里对她是极尽照顾,也并没有人看不起她。而如今看到依旧疼爱自己的外公,自是感动不已!

“傻丫头,有什么好怪的?不过在老夫看来,我家丫头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李老将军摸着云溪的头,兹爱地说道。

云溪眨眨眼,再眨眨眼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追清王了?”

“哈哈哈!难道我不允许,你就不追了?”李老将军被小外孙女那会放光的眼神逗得大乐。

“才不会!”云溪小脑袋一扭,傲娇道。却是没有注意到外公一直放在头顶的手,如此模样更是惹得李老将军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