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你好。&rdqu;我说,&ldqu;今天的湖水不是那么平静,鱼游得很浅,看来是要下雨了。&rdqu;

&ldqu;爱上了别人?&rdqu;我木然地重复着这句话,在刚听到它时,我的心是往下沉的,可是心沉到底之后,竟然又有一种奇怪的释然,那感觉就好象是一个预言忽然实现,没有太多的意外,却让一种不可言喻的敬畏油然而生。

&ldqu;谢谢你,林菲。&rdqu;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我说。

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走上前去,站在了林菲身边。在短短的几分钟里,那一抹淡色已蔓延成铺天盖地的猩红,张狂如火,淋漓似血。那遥远的天空下,好似翻涌着遮天蔽日的征尘,激荡着响彻云霄的杀伐之声,我仿佛看到雅典娜和阿瑞斯的身影,看到阿波罗的金箭和阿喀琉斯的长矛,看到斯巴达的崛起和希腊的衰败……那些震骇千年的激战,在日出的一瞬间,全都倏然逝去,归于浩远的平静,天地间只剩下金红的光芒和夹杂在海浪声里的歌声,隐隐约约,缭绕不散。

我和林菲加入了狂欢的人群,我们饮下了成桶的啤酒,在半醉的时候,用彼此都不明意义的语言跟周围的人交流。我们忘乎所以地欢笑,肆无忌惮地唱起那些我们已经遗忘了很久的老歌……

“这种酒叫做raki,来自土耳其。”老娘一面为我们分酒,一面说,“传说raki是爱神调配给情人们饮用的美酒,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能品尝出其中的香醇甘冽。我想,它正是此刻的你们绝妙的搭配吧。”

“你在看什么?”在我片刻的凝望之后,林菲问我。

“好吧,我们一起去波多黎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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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许是我见过的最触动心弦的笑容,因为我在其间看见放弃与无奈,却又在放弃与无奈里看见了希望与坦然。

“我还记得,上次在纽约的咖啡馆里,你为我画了一幅素描。”林菲说。在午餐接近尾声的时候,她忽然提起了这桩往事。我有些诧异,因为我的思绪也正好沉浸在那一天的雪与风中。

“好吧,也许你真的曾在梦中见到过我,可是,那又能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呢?”

!----&“是啊,我们就一直这么荒诞不经地活着……”我喃喃地说,“我一直竭尽全力去摆脱人生的荒诞,可我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生存的理由,一个人的一生,无论拥有过多少财富,权力,也无论是如何的辉煌耀目,纷呈,年以后,全都灰飞烟灭,没有人会记得你,会在乎你,或许,有人会从史书里读到你的名字,可是那些读史书的人也会在转眼间湮灭无踪。一个人存在过,还没存在过,显然是一件全无意义的事。一个人的生命固然是如此,一个文明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如此,从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到今天突飞猛进的科学技术,再到以后无可避免的毁灭消亡,一个文明能够发展多久?万年?千万年?就算是亿万年,在茫茫的宇宙中也不过是白驹过隙的一瞬,一个文明存在过还是没存在过,又能有什么不同?数十亿年之后,太阳系湮灭了,宇宙大概还在,太阳系的存亡,对宇宙而言,不也一样是可有可无……这些已经是比‘我’的生命大上无穷倍的事,我尚且看不到它们生灭的意义,何况是“我”,一个脆弱不堪,莫名其妙的渺小生命?我无法以‘我’为原点,向无穷推论出我存在的意义,更无法从宇宙甚而宇宙以外的无穷时空逆推出‘我’生存的价值,所以我的生命,只剩下浑浑噩噩与荒诞不经,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渡过自己的人生……”

“啊?可是你不是……”

我等待了十几秒钟,仍然无人应声,就在我准备挂机时,耳边里却传来了轻柔的语声。

唐叔已经不相信爱情,汤珊还信吗?我呢?我还信吗?

几分钟,只是很短暂的时间,电视里几句平淡的对白,布鲁斯街上半首忧伤的蓝调……我们能在几分钟里完成的事也许是很有限的,可是,若没有这几分钟,也就不会有这几分钟的以后。

我想拒绝,可是她眉梢眼角的娇态却让我无法拒绝,这感觉是柔柔甜甜的,可是又参杂着浅浅的迷惑与害怕,就仿佛她是个狡猾而不可捉摸的精灵,无论我如何设下心防,她总能出其不意地将一切冰消瓦解。

“噢……是啊。”我犹豫着承认,忐忑地偷望着她,“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这明显是个谎言,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去什么别的地方会需要在这里转机,可我并不想去戳穿她的谎言,因为我忽然间明白,她想做的,其实只是走近一个人,然后停留在他的视线之外。

徐林的话让我不由自地想起了林菲,想起了在机场与她偶遇的那个圣诞节。康宏,是不是也像那时的林菲一样,徘徊在追与忘却的边缘?

“噢……你下手真狠。”我揉着胸口,苦着脸说,“可是我还没说完呢……那个女孩的名字就叫……就叫……”我的肺部被她震得痒痒的,几乎说不出话,只好用手指点着上下联的第一个字,不停地用眼神向她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