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过也无所谓,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都行。”

“嗨,老米,你早啊。”

一下心跳很快就过去了,数完的时候,我心中竟有些惶惶然的失落。幸而妩媚的陈嫣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定了定神,开始猜想她会藏在哪里。

“那表示敌意。”

此后,我们又在天井里偶遇,她竟然动地与我寒暄,我也热情地应,并表演了许多日常累积起来的小幽默,她笑得前仰后,如今想起来,还真是一次很愉快的经历。闲聊后的第四天,我买了瓶红酒家,预备在泡浴缸的时候,放一段音乐,小酌一番。在开门之前,正赶上陈嫣花枝招展地从家里出来。

&ldqu;我叫康宏,今天刚搬到4,你好。&rdqu;他简短地说。

这是一幢六十年代修筑的老楼,亮白的新漆掩盖了他的残败,只有墙根转角处露出的几块红砖透显着他的沧桑。入住这里不需要签同,房租更是惊人的便宜,便宜到你不能向业提任何的要求,而没有要求的后果,自然是肮脏与混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完全被中国人占据,或者说,经过自然的汰选,只有中国人才适应了这里的恶劣环境?我如此描述的时候,心中是隐隐作痛的,然而,这却似乎是无法避的事实。每当夜色降落,公寓楼亮白的外壳就会变成一种灰蒙蒙,蓝苍苍的颜色,应和着街头街尾飘来的布鲁斯,在黑夜里结成一种怪诞而宁静的和谐。灰暗与苍蓝,混乱与罪恶,空虚与绝望,在这里各得其所。这破败而平凡到乏味的旧楼,包裹着几段各异的人生,一声不响地沉默在黑夜里,由你张望,这边,那边,或是更远处,全无不同。如此茫然无边的灰暗与苍蓝,就这般依稀仿佛地暗示着,这里的住客,无一不在走过一程黯淡的旅途。

“你的胆子可真大,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是有人看见了,就是那个喊话的警察帅哥,只要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陈嫣俏皮地说。

“那方玲呢?你们一起出来的,你没去,她一定知道。”

“放心吧,她很害怕,早就跑去,把自己锁在卧室了。”

“她很害怕,那你呢?你不怕吗?”我一面说,一面坐在了陈嫣的身边。

“我也怕啊。”陈嫣说,“所以过来跟你一起睡。先说好了,今天晚上你可不许碰我,我明天……”

陈嫣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我已经吻上了她的嘴唇。

第二天早晨,人们都比平时早起,聚集在天井里,叽叽喳喳地讨论昨晚的大场面。站在人群中心的是住在2的简杰,看来,他是这次事件的角。

简杰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身材不高,样貌平平,最大的特点是成天总梦想着要找一个白人女孩做女朋友。他说白人女孩喜欢身材健壮的,于是就天天去健身房,又说她们喜欢肤色黝黑的,于是就去海滩一连tan了七天,黑是黑了,可脱了一层皮以后,反倒成了黑一块,白一块的花脸。他还常去酒吧,每次来,总是口沫横飞地向我们吹嘘金发碧眼的姑娘们如何跟他搭讪,并且还下了结论酒吧里的洋妞都喜欢中国人,因为那里中国人少,物以稀为贵。这个结论是否成立,没有人知道,但的确是给了他坚持的力量,至少到现在为止,他的梦想还没有动摇。

简杰昨天晚上被人打劫了,就在公寓前的停车位。劫匪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他用手枪隔着车窗指着简杰的头,威胁他交出身上所有的财物。简杰吓得魂飞魄散,把钱包,手表,手机一股脑儿奉上,差点儿连车钥匙也扔了出去。劫匪跑了,简杰忙不迭地奔家里,哆哆嗦嗦地报了警。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半点曲折,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劫匪动用了枪支。抢劫在布鲁斯街上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被抢劫也因此而变得平淡无奇,在这里住久了,你自然而然就会发展出辨别劫匪的能力,容貌,衣着,姿势,语言……甚至气味,都会透露出危险的信息,动物的本能会帮助你逃避敌害,趋吉避凶。然而,总会有牺牲品,否则,掠食者们就会濒临灭绝。我希望他们灭绝,可惜事实却截然相反,掠食者们从来不曾,而且永远也不会灭绝,如果没有牺牲品,他们只会愈加穷凶极恶,制造更大破坏与毁灭。简杰仍然惊魂未定地在唐叔家里诉苦,我也去了唐叔家,表达我的关心和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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