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孕三个月了,可是,孩子没了。”楚阳觉得喉头干涩,秦墨那一拳铆足了劲儿,可他没觉得疼,只是感觉头脑一瞬间清醒。

阳夏抬眉看着他:“必须要离的,爸,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来看我,我欢迎你,但是我的事,我还是想遵从我自己的意愿。”她的话仍旧婉转,但细听之下,却仍旧不留半分余地。

昏昏睡去之前,她的脑海里始终盘旋着这句叹息,那种感觉,像是心脏最深处的鲜活血液被抽丝剥茧后的空洞,可再空洞,这一辈子,也只此一次。

楚阳黑着一张脸,手劲如同铁箍一般死死的握住她的手腕,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她的心,也仿佛一瞬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哥你怎么才来,阳夏刚走,还好她只是伤了手臂,担心死我了。”6敏敏清醒以后,走路还有些软,医生只让她在屋子里先活动着,等头不感觉晕的时候再下楼,她憋了这半晌,都已经要疯了。

“她在另一个离你很近的地方,一个能亲耳听到你的痛苦的地方,然后,她会和你经历一样的痛苦。”那人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然后,阳夏就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由远及近慢慢靠近,黑暗的空间忽然亮起手电微弱的光,阳夏抬头,努力从那张脸上寻找熟悉的感觉,当记忆划过十年前,内心的恐惧忽然无限放大开来,她咬着唇,努力的保持着平静。

她将笔记本一把扔在床上,迅的起床穿衣,化装,捯饬头,BB霜精华露护香波东倒西歪的乱糟糟的堆在梳妆台上,再一转头,已是一张妖媚艳丽的脸。

阳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解释道:“才三个月,况且我一直都瘦,吃不胖,所以不怎么明显。”她最近一直孕吐,饭吃不下,再加上刚上手的工作量大,有些劳累,休息也不好,身便体每况愈下。仅管她很努力的遵从医嘱,调整自己,但结果,似乎并没有多大改变。

楚阳挑了眉稍,唇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闪而过。

阳夏嘟嘟哝哝的不肯配合,就一杯水楚阳也是哄了半天才喝完,哄完她的时候,楚阳自己也不禁怔了半晌,他好像,从来没有哄过人。

“美亚的董事今天到达a市,说要请我吃饭,我记得,你之前是在这家公司工作,是吗?”秦墨慢理斯条的问道。

楚阳闻言,忽然有一种错觉,这种场景,很像两年前,她站在他身侧,拉着他的袖子仰着一张清秀小脸问他,楚阳,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不过那时是结婚,现在是离婚,而开口问的人,始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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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夏觉得心情不错,回来的时候,顺道买了鱼和牛肉,糖醋鱼和酱汁牛肉,这两样是她的拿手菜。

阳夏被她的话惊到,忍不住扑哧一笑,总算有了几分人气儿:“敏敏,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原始风格这么浓重?”

阳夏舔了舔嘴唇,觉得嗓子有些干,有些疼,连带着全身的骨头都有些疼。摸了摸一直没亮过的手机,她犹豫着想,要不要先示弱,给楚阳打个电话?

就像当初他曾满心讨好的带她去维多利亚港湾吃最好的食物,他送给她最昂贵的饰,可是全程阳夏并没有多惊喜,反而有些局促不安。现在想来,是他一直以来用以维系关系的方式不太对。

他给她的,并不一定都是她想要的。

他已经把她拉入了一场劫难之中,又怎么能将她丢弃把一切撇得干净?

秦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这辈子做了最对不起楚阳的事,可他没胆量承认。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一块当兵,虽然最终他选择子承母业,离开军队,但无商不奸这样的事情他用在了楚阳的身上,着实够他后悔终生的了。

顿了顿,他问他:“怎么帮?”

楚阳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奈:“你不是很了解女人吗?”

秦墨叹气:“帮帮帮,我们俩都是混蛋,只能互相帮助。”

楚阳沉默,最后认命似的点点头。

“对不起。”没胆量说出的事实,只能用一个对不起来掩过。

楚阳扔掉烟蒂,长长抒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给我一拳也没错,至少,此刻我是清醒的。”

“特么别跟我这玩深情,找揍呢你!”秦墨忍了半晌,笑骂道,“这鼻青脸肿的样子还是别去参加老朋友聚会了,阳夏的事,我帮你想办法,真是,助纣为虐……”

楚阳摸着半拉肿脸,点点头:“好,谢了。我……回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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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宥成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更多时候,他和阳夏单独相处,总是忍不住想脾气,狠话说得多了,阳夏对此表现一直很淡漠,他的气没处撒,只得摇头作罢,他为着兴师问罪而来,又孑然一身的走。

阳夏看着他孤独的背影不觉竟有些心疼。

毕竟他老了,不再年轻。他是自己的爸爸,这辈子就算他再不喜欢她,却也终身未娶,膝下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说不心疼,都是气话。

她觉得自己不孝,却只能将所有的一切放在以后的时光里,希望彼此都可以有所改变。

很快到了出院的日子,6家兄妹两都到得很早。

6敏敏照旧脾气火爆,和6远桥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说6远桥,你不是一向嫌弃医院不卫生么?你不是一向觉得这里病菌多么?你说你非要跟着我来,来了又什么都不干,你说你来干什么吃的?你提一下袋子会死啊!”

6敏敏提着一大袋衣服,阳夏想提她不给,一直在旁边对6远桥碎碎念。

6远桥瞥了一眼阳夏,双手插袋,神情淡淡:“我这一双手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全靠他吃饭呢,苦力这种事,留给你这种女汉子比较划得来。”快走到车旁时,他放缓了脚步,直到步伐不怎么快的阳夏也和他并肩,他才笑眯眯的道,“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夏,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细细的观察着她的眉眼表情,一丝的情绪都没有放过。

阳夏顿住了脚步,看着他,随后眯眸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我想,我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她挖空心思想了半天,终归还是认命的表示,她实在没什么想做的。

果不其然6远桥唇角一勾,笑容里带着那么点无奈:“你果然是……对生活很没有追求。”

阳夏耸耸肩,笑和勉强:“今天天气很不错,我的心情也不错,又有你们再身边,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

6敏敏打开车后备箱,将东西放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将后备箱盖住,笑嘻嘻的对阳夏说道:“我哥常说你头脑简单,你还真是简单,他今天想大放血呢,这都没听出来,我哥这抠门货,难得大出血一次,你就给他个机会呗!”

他走过去故意用弄脏的手拍了下6远桥的背,6远桥瞬间黑脸,咬牙:“6敏敏……”

“诶诶,别吼我啊别吼我,我不会跟你吵,我今天还有约会呢!”她一甩头,风情万种的冲阳夏飞吻。

阳夏唇角微弯,笑容清浅:“何念何警官?”

6远桥也抱臂悠悠的看着她,和阳夏并肩而立,很明显,两个人对此事,统一战线。

6敏敏张口结舌:“你们,我哥猜到我不奇怪,阳夏你这智商也能猜到,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阳夏哭笑不得:“录口供一次就够了,何警官却来了无数次,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我又不是瞎子,凭什么看不出来!”

6敏敏龇牙咧嘴:“有这么明显么?”

6远桥点点头,拉开车门,阳夏坐进去之后,他又回去驾驶室,临开车之前冲6敏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祝你马到成功,一举拿下他!正好,我以后可以多一个欺负的对象!”

他说完这些,开车扬长而去。

6敏敏风中凌乱的闻着汽车尾气,想了半天,觉得……好像还真是啊!何念各种找理由见她,最后好像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没一点和案情有关联的……她居然每次都还乐颠颠的信了……果然和阳夏这种智商为负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智商也被拉低了、!

6远桥的车上,阳夏神情平静的看着车窗外,唇角微微翘起。

6远桥偶尔瞄过来一眼,不知不觉的,心就放松下来:“前些天一直在忙,今天你出院,我全天陪护,人也是你的。”

阳夏闻言扑哧一笑:“6远桥,你这是为了逗我开心,放下身段了吗?”她心中不暖是假的,没有6远桥和敏敏,她的这段时光,将会万分艰难。

6远桥莞尔一笑:“是,又或许不是,想让你开心是自内心的,放下身段是违心的,被迫的,是作为想让你开心的附加条件存在的。”

“哈,说不过你!”阳夏白他一眼,浅笑,顿了顿又问到,“这些年的噩梦,结束了吗?”她在问杜祈的案子。

6远桥一怔,随后别开目光,神色平静点点头:“对,结束了,阳夏,不好的事情都结束了,从今天开始,你的人生是新的开端。”

阳夏点点头,千回百转,终究是道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