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间几乎不含感情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不用看赤司,他没反对——想来他也应该能猜出我要和你聊些什么了吧。”

一腔好意付诸流水,向来用温和谦虚作外皮、傲气自负充内里的有栖川贵男不禁略感羞怒,觉得朝日奈崎果然是个不识好歹的女生。但他毕竟还算清醒,很快就认识到朝日奈崎并不像自己这样了解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然而清醒归清醒,有栖川贵男那拯救朝日奈崎于水火之中的热情还是消去了大半,干脆闭嘴不言了。

幸好朝日奈崎心理素质不错,总算记得要矜持、要淡定,这才避免了两眼直、嘴巴大张并喉头翻滚的窘相。

在金钱方面自认不够大手笔的朝日奈崎肉疼了。

赤司失笑:“按你的说法,我不如去请专业的社交舞蹈家了。何况……据我所知,你社交舞跳得还不赖,帝光每年举办舞会的时候,也没见你踩螃蟹步,看来是用心学过。”

新井翼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我说你真是个蠢货,邻居家的小妹妹去东京看篮球赛,你不会跟着她一起?反正你懂篮球,给她当解说员也不错啊!顺便还能带她到你家参观一番。对了,你不是有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妹妹吗?指不定她们还能成好姐妹呢!”

朝日奈崎微微笑了一笑,接着又想起黑子临走前与赤司的那番交谈。

某些观众的讨论被参赛队员听见。

结账的时候,青峰掏钱包付款。

风早理花立即呛咳了几声,夹起尾巴装低调。

朝日奈崎走到中间预留的位置上坐下,一边随口回答了风早理花的问题,一边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赤司看了半晌。

这样的成绩连长谷川悠纪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了,因此他出言鼓励道:“很好。按这个势头继续前进,东大录取就不再是梦想了。”

表情隐忍的赤司回答道:“不,原因不在你身上,而在另外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身上。”

朝日奈崎趁他们刚进市、还没来得及弄清市地形的时候弯下腰,从货架里面挑了一包巧克力豆。接着,她慢慢直起身,透过货架顶端的网状隔板看见那两个戴帽子的人正四处张望,不知在寻找什么。

来自赤司征十郎的报复总是如此及时而到位。

虽然赤司打心眼里讨厌长谷川悠纪,但也不得不同意他的某些观点:“确实,先报警比较好。”

“那个……其实我现在有点事情想麻烦老师。”朝日奈崎不好意思地向后转头,视线匆匆从赤司身上掠过,然后放软语调,“赤司君想搭便车,本来我不该随便答应,可是他经常照顾我……”

这华丽却不失雄壮的曲子不仅时刻考验着演奏者的指法,更要求演奏者必须深刻领悟其中澎湃的感情。赤司则恰到好处地把勇往直前的英雄气概付诸于指下,成功诠释了这支波兰舞曲。

有栖川贵子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眼睁睁地看着赤司形状优美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说出使她惊惶不已的话语:“另外,在我眼中,你才是可有可无的路人。作为你父亲的女儿,你应该最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吧?若是让你那位善于逢迎、长于机变的父亲在惩罚不懂事的女儿和得罪赤司征十郎之间做决定的话,你认为他会怎么选择?”

朝日奈崎觉得自己早就失去了被谅解的资格。

赤司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有栖川,几天不见,你的脸皮果然又厚了许多。上次是谁在舞会上对三浦家的次女说‘一见钟情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这次总不可能又去踢馆了吧……”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小岛部长气得牙痒痒,但她这回很能撑:“哼哼,在朝日奈学妹当选为执行委员长前,她可是我们将棋部的人。赤司会长不妨耐心等待几分钟,看看朝日奈学妹会不会帮我们将棋部这个忙。”

正当大家喝口水润润嗓子、打算进入下一轮集体讨论的时候,有几个在校园里巡查的风纪委员带回来了一条震撼洛山的消息:赤司会长以一己之力连续挑战多个社团,围棋部、黑白棋部、国际跳棋部等棋类社团的正副部长和众位主将已然“惨遭不幸”地被赤司会长精湛的棋艺彻底击垮了,同他们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一起失去的还有那些珍贵的悬赏奖品。

“河童装?”朝日奈崎不明白好友为何突然就一副“天要塌了”的绝望表情,“赤司君是学生会的会长。我们有个老传统,凡是学生会的‘长’级成员都不必参加班里组织的活动。”

哇,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不少墨守成规的元老级别的学生会成员都被他无情移除了,因为赤司不想每次都在学生会例行的周会上浪费时间和口才去拨正这群“元老”们的陈旧思想。既然无法胜任工作,不如提早下台。

“呐,你实话告诉我……”风早理花谨慎地向周围张望了一番,现没人注意自己这边,然后才压低嗓音,凑在朝日奈崎耳边悄悄问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和赤司大神交往的?你到底喜不喜欢赤司大神?”

赤司侧头:“嗯?”

与其他观众一样,朝日奈崎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离开了观众席。

风早理花并不关注下面那群穿着洛山队服的男生们在说些什么。她握住朝日奈崎的手,难以置信地问道:“赤司大神不是控球后卫吗?他要不要更全能一点啊?他那是在炫耀吧?一定是在可耻地炫耀自己的逆天技能吧?”

她刚送出去了几袋就注意到今年男生们的态度很奇怪。明明是他们先问有没有巧克力可送,结果当他们真拿到她送的巧克力之后,反而满脸惊慌地再三询问是不是义理巧克力。等她肯定自己送出的确实只是表达感谢的义理巧克力时,他们又纷纷露出一脸“哇啊幸好幸好”的古怪表情。

朝日奈崎下意识地就想说谎:“没……”

朝日奈崎想了想:“……嗯,好像是……”

朝日奈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忆过往。

再度被对方无情抛弃的朝日奈崎只得无奈地看着结城美琴远去的背影,默默祈祷结城美琴能想起自己这个可怜的、总是容易和她走散的朋友。

两人之间的交流听起来很寻常,可长谷川悠纪硬是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当朝日奈崎的身影消失在窗外之后,赤司也收起脸上的所有笑意。

长谷川悠纪叹气:“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姑娘。”说完,他就牵起了朝日奈崎的手,拉着她挤出拥堵不堪的通路,“就算你现在打她的手机,估计她也听不见了。♀我们先去看看这群人什么时候能走到下鸭神社,然后我们直接到下鸭神社外面等着她吧。”

朝日奈崎心平气和地点点头——她已然认命了。

桥本甩开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走出学生会办公室,锁上门就转身离开了。♀

赤司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地说:“无故迟到者不得参加班长会议。出去。”

为响应学校的号召,每班都在自己的宣传栏里换上了与考试相关的内容,有的是古文常识、有的是励志名言。朝日奈崎所在的班级则由班导森见老师亲自向校长请了一副墨宝,打算把这张鼓励大家努力学习的书法作品挂在教室墙上。

朝日奈崎坐车到了学校,先去森见老师的办公室领了新校服。因为前几天远足时生的事件实在太大,差点闹出人命,几乎算是死里逃生的朝日奈崎难免又被森见老师留在办公室里安慰了很久。

最先给同伴鼓劲的男生翻了个白眼:“你们傻啊?学校最多给我们一人一个警告处分,才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呢!真正可怕的是……”

副班长大人气沉丹田、一声怒吼惊起无数麻雀:“都给我住手!”

“别说了,小心被……”

等朝日奈崎忙完这些的时候,远足活动已然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