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被他瞬间爆的战斗力慑住,剩下的几人舞着斧头和棍棒的手顿了顿,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看了眼倒在顾晓天脚下再也爬不起来的男人。

听米落提到顾琛结婚生子,顾晓天忽然就想到自己这看不到未来的暗恋,好心情一下就散了,脸上的笑也淡了些,摇了摇头说,“他不会对我不好的,不会的。”

知道众人都等着听下文,顾晓天垂下眼眸,考虑了一下措辞继续道,“但是有一点你们也必须承认,吴越为了挖一个被他看中的人,每次会开出很高的价码,但是内部的人却没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尽管他给公司原来的员工待遇也不错。所以,在这个看似公平的环境里,其实很多人心里都觉得它存在着很多的不公,而老人与新人之间,也是矛盾重重。再加上他挖过去的都是精英,你知道一个队伍里如果有太多自视甚高,又有性格的人,大家合作起来不会太愉快,否则凭东方那么大一群人,怎么还是被三元强压一头。只要你能够开出足够的价码,还怕那些人不来?”

张霖最讨厌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新人了,总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一出马,就能大杀四方,名动九州。可实际上他们眼高手低,最爱夸夸其谈,什么事都做不好,到最后落得个一事无成的下场。

“请问您有预约吗?”

顾琛摇了摇头,“他自己会做好的。”

“麻烦你了。”关上房门,顾晓天理了理额前垂下的头,苦涩一笑。

果然,顾恒话才说完,正得意洋洋地看着顾晓天,就见老爷子那如刀子般的目光直刺过来。“混账,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跺了两下,顾恒脑袋上先前被老爷子打起来的包又隐隐作痛了,瑟缩地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顾晓天看着面前的稿子暗思,如果不能再往上提高写字的度,那么到底怎样才能够把度再次提升呢?或者是在不影响顾念那边的基础上,减少自己写每一个剧情花费的时间,想到这里,顾晓天心里有了个主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翻身下床,顾晓天伸了个懒腰。又该开始干活了,得趁着暑假多写些才好。写作虽然说不上累,但也绝对不轻松,现在想来,那些作家每天要绞尽脑汁想剧情,并写出上万字的更新有多么辛苦。

柳若梅本是觉得顾晓天是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口舌又笨,听了顾悦的哭诉,这才带了她来,信誓旦旦地要替她教训对方的,谁想这顾晓天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刚才那蔑视的态度,直把从小娇生惯养的柳若梅气得浑身乱战。

桌上放着的是顾琛早上给他的手帕,看见手帕,忽然间就想起他先前那抹淡淡的微笑,顾晓天笑了。

听着父子俩的谈话,顾晓天猛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站着的是两个怎样的风云人物,一个曾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另一个会在未来世界里翻云覆雨,他们都是命运的宠儿,站在权利最巅峰的人物。原本遥不可及的存在,因为一次穿越,让他们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生命里,成为了要用全部清醒头脑与意识来面对的存在。察觉到自己与权力离得如此之近,顾晓天面色红。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那女孩是个什么情况,可就是这样,还非得逼着顾晓天答应这婚事,轻易就将他卖了。明明是他们自己贪钱,才做出这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来,可经他们这一说,倒成了为了大家牺牲小我的名声了。打人,威胁,j□j,还有什么手段没用上,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人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这还不够,如今东窗事,还要拉上才回家的老四,他们的心到底是什么长的?自己到底是造的什么孽,才会有这样心思狠毒的后人啊。

叫喊声再一次再屋里响起,房里充斥着女人的嘈杂的声音。

几人合力,把安静听话的顾晓天拉到了门口,眼看就要被拉出去的顾晓天,就在老蔡妈以为他已经放弃了的时候,猛地挣开了束缚,大声说了一句,在这嘈杂的环境里,那声音有如夏日清泉,甘甜清洌。

凭着顾老爷子当年的影响力,以及他这些年的努力,也爬到了一定的位置,这位置要在别人看来,那是很不错的肥差了,但他却不能满足。尤其是今年年初,各机关部门又进行了新一轮的调动,本以为终于熬出头,能在本局当正局长的他,被调到另一个部门去了,还是个清水衙门,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权利博弈的结果。

天啦,这究竟是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小到大都很镇定的顾晓天,第一次有些慌乱。

顾琛手上的力道才一松,顾晓天就蹭蹭蹭地往旁边挪,一张脸红扑扑的,两个眼睛圆溜溜水汪汪的,看起来害羞得很。

“过来。”顾琛深深地看了眼顾晓天身上的伤,抿了抿嘴唇,从带进来的药箱里拿了瓶药酒出来,倒在手上。

顾晓天怯生生看了顾琛一眼,迫于压力慢悠悠地朝着他的方向挪动,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干爹,我真的没事,这个很快就好了,不用上药的。”

“干爹,这药味道重,晚上会一身的味的……”

顾琛没有答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看得顾晓天终于受不了了,好不容易跑开一点最终又回到了原位。

沾着药酒的手在顾晓天身上揉搓,带着一点热度,慢慢晕开。顾晓天怕痒得很,红着脸往后缩,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又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小声哼了一句。

顾琛皱了皱眉,一把将人抓到怀里,慢慢地揉试着。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彼此呼吸交错,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呼一吸之间,不经意地萌芽,成长。顾晓天仰着头静静地看着顾琛的侧脸,小心地打量着他的脸色,即使在替自己擦药,对方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想到对方突然而来的关心,顾晓天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听说你今天一个人打了六个,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顾琛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明明上次这人被打得满身伤,怎么转眼就这么厉害了,到底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生了什么?

“上次不是被大伯和大伯母的人打了吗,就自己随便练了练。”顾晓天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去看顾琛,怕被他看出些什么。顾琛也猜到他没说实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手上揉搓顾晓天胸口的力度比起先时稍微大了些,引得顾晓天小声地喊疼。

顾琛听见他的喊声,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在他的胸口慢慢地打了几个转儿,淡淡地说,“我没想过有一天你也能跟人打架,还一次对付那么多人。”

顾家的传闻里,原主可是出了名的冲动爱动手,顾晓天拿不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索性垂着头不吭声,只是很快又听见顾琛带着些笑意的话语,“这一点倒是像我顾家的人,你这么厉害也省得我担心你被人欺负了去,只是以后别那么冲动,有什么都跟我说,我不喜欢瞧见你受伤,更不想从旁人口中听到你受伤了,你知道么……”

最后那一句,轻柔得不可思议,让少年人心慌意乱,久久不能平静……

夜已深了,半夜起来喝水的顾晓天路过顾琛的书房,难得的屋门大开着,里边的灯也还亮着,顾琛正出神地对着书桌上的文件。

想起今晚对方还陪他看电视到那么晚,这时候却在拼命地工作,顾晓天心里说不明是什么滋味。他歪着头站在门口看了会,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顾琛才一抬头,就见到静静站在门口的顾晓天,少年人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脸上还残留着些未醒的睡意,容颜美好长身玉立。

“睡不着?”顾琛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问道,他脸上带着少许疲惫,并不像白天那么气势压人,相反平和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嗯,有点。”顾晓天犹豫着点了点头。

顾琛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这还是顾晓天头一回进到这房里,都说伴君如伴虎,所以顾晓天在顾琛跟前,轻易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就怕触了什么逆鳞,被人嫌弃。这一回进来他左右看了看那满屋的藏书,慢步走到顾琛身边坐下。顾晓天坐了两分钟,看了眼指着凌晨一点的钟表,见顾琛又一次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开口说道,"干爹,我给你按按头吧,一会儿头就不痛了。"

目光从文件上转到顾晓天身上,透过那松松垮垮的睡衣,隐约能瞧见少年精致的锁骨,顾琛手上的笔顿了顿,抬眼就对上少年那殷切的目光,勉强点了点头。

顾晓天乖巧地走到顾琛身后站定,一双白皙的手在他的太阳穴处慢慢地按着。

“你明天有事没?”顾琛突然问道。关于怎么样让顾晓天不那么怕他,周学军隐隐暗示过,有机会可以带顾晓天出去玩玩,平时多聊聊天。

顾晓天摸不准顾琛的意思,想了想道,“我,我明天和米落约好了去买开学用的文具,这之后还要写小说,时间紧迫,得赶紧把它写完,所以我不会再出去打架的,您就放心吧。”

这回答让顾琛有些为难,周学军让带他出去玩,偏偏顾晓天又没空,想了想便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听到这句,顾晓天就是再深的睡意也清醒了,心里后悔得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先前那话顾琛明显是要带他去做什么的,自己却傻乎乎地推了,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他很想说,我想要你,再不然你多陪陪我也成,可是这些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除开这些,顾晓天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还缺什么,只呆呆地看着顾琛的顶没有吭声。

顾琛以为他不明白,好脾气地解释道,“我是说,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给你买,只要你高兴。”说完这些连顾琛都觉得自己反常,可是这感觉并不讨厌,在他眼里,顾晓天就是他的儿子,他就想和他亲近一些,哄他高兴。

顾晓天摇了摇头,“我已经很高兴了,似乎也不缺什么,等以后想到了再跟您说吧。”

“嗯。”顾琛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顾晓天打了个呵欠,顾琛道,“好了,你去睡吧。”

今天生的事情有些多,顾晓天早累得不行了,只是精神的亢奋才让他勉强保持清醒,听见这话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道,“干爹,您也早点睡。晚安”说着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顾琛看着掩映的门,手里的笔久久没能放下。

顾晓天闭着眼在床上打了个滚,为自己又朝着爱人的心近了一点而兴奋,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他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进到了屋里,不光替他掩好了被子,似乎还在他床边轻轻说着什么,那声音太轻,迷迷糊糊的顾晓天仿佛听见了一声低沉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