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早就离开?”

萧楚谦直接把马车拉进了破庙里,凌祁祐看到沈乐心的狼狈样子吓了一大跳,萧楚谦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别担心,他睡过去了而已,胳膊上受了点伤,已经简单包扎过上过药了,没有大碍。”

守宫门的侍卫连查都没有查,只扫了一眼就放之出了宫。

小乞丐一路跑进小巷子里头,七拐八拐最后流进了一处被荒废了的破旧院子里头,等到沈乐心终于气喘吁吁把人揪出来,灰头土脸的小乞丐已经吓哭了,抖着双手把偷来的东西送他面前:“我不要了,都还给你,求求你放过我……”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凌祁祐冷淡打断他,强迫自己不在这个时候与他动怒,只问:“你要我们来南国,我们来了,现在,什么时候可以放我们走?”

南国气候和大晟朝很不一样,又干又燥,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适应不了很不舒服,但比起对小馒头的担心,这些便也实在算不了什么。

同时送来的,还有萧楚谦送给小馒头亲手戴到他手上去的那个金镯子。

萧楚谦惊愕地瞪着他:“小馒头他在南蛮人手里?!”

徐心兰的住处在这藩王府的西北角单独的院子,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她,正是国舅徐重卿。

凌祁祐怔了一下,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萧楚谦继续说着:“阿娘,我有孩子了,他叫小馒头,他是祁祐和我的孩子,等他再大一些,我带他一块来看您。”

小馒头很高兴地喊他,听得萧楚谦心花怒放,低头吧唧亲在他脸上,凌祁祐侧目瞥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抬脚就进了宣王府。

凌祁祐撇了撇嘴:“不是扣下,朕派人护卫他而已。”

萧楚谦看过去,是北城门的总守卫,他抬起了下颚,吩咐道:“本将军奉旨连夜出城去北军营,把城门打开。”

徐重卿听着微蹙起眉:“陛下就打算这么放虎归山吗?他才领江东兵马在岭北剿匪声名大噪,陛下打算就这么放他回去?万一他有异心……”

凌祁祐的目光下移到他搭在自己个胳膊上的手上头,示意他:“放开。”

“……”头一次,凌祁祐在心里诅咒了一声他那个大嘴巴的好哥哥。

之后他也没有回宫,而是带着萧楚谦回了他的府上去。

这个时辰正是每日里士兵操练的时候,铿锵有力的踏步声、舞剑声、甚至是叫喊声不绝于耳,分班列队的士兵俱是朝气满面英姿勃,即使是在这冬日的清早,也半点不显瑟缩。一路过去,不时有带兵操练的将领上来和萧楚谦打招呼,萧楚谦笑眯眯地回应,倒是很平易近人。

萧楚谦一边说,一边手指和唇舌并用,逗弄着凌祁祐身上每一处的敏感处,凌祁祐轻启唇,眯着眼睛低喘着气的样子实在太勾人了,萧楚谦也忍不住了,低头狠狠吻住了他,拼命吮吸那勾引了自己许久的红唇。

萧楚谦再次低下头,狠狠吻住了他。

凌祁祐瞥小东西一眼,没有搭理他,问萧楚谦:“朕让你领江北军营,你到今日还没有去上任?”

“那潜伏在我朝,暗杀了洛王和齐王的南蛮奸细最初是舅舅推荐给先帝的吧?”

萧楚谦低下头,不知何时从寝殿里头爬出来的小馒头已经到了他的脚边来,扬起头看着他,双手扯着他的裤脚挣扎着甚至想要站起来。

萧楚谦见他看着手里的信呆,好奇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乐心没有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反倒是笑了:“刚开始当然是不愿的,那五年我想了无数方法逃跑,最远的一次几乎到了南疆,最后又被他给抓了回去,后来也就放弃了,折腾到两年前,他也死心了,说放我走,派人送我回南国去。”

沈乐心微一怔,眼里的笑意退去,低下了头,沉默片刻,道:“当年我和爹爹逃到江东,被你外公带人追上,我爹把我藏在水潭里,他自己被人乱箭射死,你外公以为我躲在收留我们过夜的农户家里,又让人放了把火,把屋子都烧了,那户农家正好有个跟我一般大的小孩,烧得焦黑的尸体被抬出来,你外公以为我被烧死了才带人离开,我从水潭里爬出来,把爹爹身上的箭一箭一箭拔掉,拔了整整一夜,最后在他的手心里,现了那块他一直紧握着的玉,我不知道玉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想那对爹爹一定很重要就是了……你母后……她是对爹爹来说很重要的人,我没法再恨她……”

那只是他小时候随手送给他的玩具,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的东西,却没想到凌祁祐原来一直都留着,沈乐心呆呆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完全说不出话来,凌祁祐依旧在苦笑:“若非这三颗玻璃珠子,我几乎都要以为小时候那个陪着我玩照顾过我的哥哥其实根本就是我的臆想。”

“朕派他出去是去剿匪的,他倒是还有心情跑去打猎。”凌祁祐对这事却很有些不屑一顾。

凌璟干笑了笑,那些南蛮人不是有病,是因为他们国家人口本就少,女子尤其少,不得已才研制出那种药来,强行改变吃下药的男人的体质,为的其实是逆天受孕,当然这事,这会儿凌璟并不打算说,要是被萧楚谦知道了,一定很快就会猜到太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到时候就当真是绑他都绑不走了。

凌祁祐无奈点头:“嗯,起义暴民的人数增长得很快,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岭北,下一步,怕就要向江东进了。”

萧楚谦一步上前去,接过了小馒头抱到怀里,小家伙脸红扑扑的,眼角虽有泪痕却并没有受伤,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萧楚谦看着,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出了宫门,凌祁祐才再次开口:“把孩子放开。”

到了傍晚,群臣66续续地到了,昭德殿外头院子已经摆了几十桌酒席,宫女太监们引着众人入座上酒,一众人互相客套热络着,一时间也是好不热闹。

于是萧楚谦也没有在再说这事,而是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沉默了片刻,沈乐心抽回了手,别开了眼,没有让凌璟看到自己眼里一闪而过的那抹恨意。

萧楚谦哈哈笑了起来:“怎么?小石头公公还在守地牢不成?那里还有人?”

“说实话。”

凌祁祐也醒了,醉酒加上纵欲过度让他不单浑身酸软得厉害更是昏昏沉沉的头疼无比,窝在被子里一时半会地也根本不想动身,一直到小丑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几乎是惊慌失措地禀报,说是洛王被人现横死在了自己的帐篷里。

还算是个有骨气的,凌祁祐也不客气,就这么授了下来,之后吩咐下去,将今日众人猎得的猎物一并抬下去烹煮,晚上在此设宴招待群臣,人群又是一片欢呼沸腾。

这话听着实在是怪异无比,凌祁祐的眉再次微蹙了起来,也没了再与他说的兴趣,站起身正准备上马离开,马蹄扬起滚滚尘土疾驰而来,那边侍卫手里的箭又搭上了弓,紧张地看着,待到看清楚这一次来的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才同时松了口气。

萧楚谦怀疑地抬眸看向他:“你一直怂恿我跟你走做什么?我对你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帮你带兵抢祁祐的江山?”

凌祁祐五更不到就行了,大冬天的外头天还是黑的,原本每日这个时候一定先是小馒头醒过来嚎啕,然后把他吵醒,再叫人进来伺候他起身,给小馒头喂奶,却因为不是在宫里,昨晚又喝多了酒,凌祁祐也睡不踏实,今日倒是醒得比往常还要早一些。

两个小娃娃一个“哒”,一个“嘎”,叫唤声此起彼伏,乐此不疲,也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萧楚谦有些无语,凌璟却乐笑了,冲冷淡看着的凌祁祐道:“殿下似乎和本王的世子还挺有缘的。”

小丑儿自然是不乐意,萧楚谦压低了声音轻笑了起来:“你搞得定小太子吗?一会儿他又哭了把陛下吵醒了还不是得本公公来?”

“楚……公公?”

但若只是演一出戏,挑拨自己和宣王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凌祁祐真正掌权之后这一年不到的时间,徐重卿屡次提及削藩之事,要他想方设法削弱一众藩王的势力,巩固中央皇权,削藩凌祁祐不是没想过,但眼下的形势,比起藩王在地方上拥兵自重,他更担心的是京畿的这些兵力,即使在除去萧氏一党之后京畿地区所有兵马调度的权力他已经收回了自己手里,只有皇帝亲手下的圣旨才能调兵,但徐家在军队里的人脉势力和名望都是他不得不防的,尤其还有那一道徐重卿一直不肯交出手的符印。

“够了!都少说两句!”凌祁祐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直接下令,宣王回离宫住所暂且禁足,待到刑部把事情查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