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孩子给我,别冲动,”凌璟以尽量平缓的语调安抚着他:“我们有事好商量。”

萧楚谦瞥他一眼:“当真?”

他说着走上前去,艰难地掰开了凌琛已经冰冷僵硬握成拳的右手,果不其然,从里头抽出来一小块硬扯下来的衣裳布料。

“舅舅还是先下去吧。”

凌祁祐冷眼扫向徐重卿,不悦问道:“是你派人去的?”

“子时三刻?”凌祁祐缓缓重复,再次问沈乐心:“从子时不到一直到子时三刻,你起夜而已,要在外头待三刻多钟?”

在身体起伏间,汗水交织着滴下,萧楚谦像了狂的野兽,拼命地掠夺身下人身体的每一处,凌祁祐动情得厉害,死死缠着他,勾着他的脖子,从他的嘴唇亲到他的侧脸,亲上那方才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地方,伸出舌又舔吻了起来,如同最亲密的爱抚一般。

“你儿子太吵了,”沈乐心受不了地嘟囔:“一直在哭,我哄不好他,就出来透口气,碰上那小皇帝只是意外。”

“要是可以,我真想现在就捅死你,”沈乐心说着又冲一旁那些侍卫努了努嘴:“不过捅死了你我自己大概也得被扎成马蜂窝,还要连累了凌璟,所以还是暂且算了。”

“当然是比射猎,就以今日一日猎得猎物多者为胜。”

戌时之后,喝的醉醺醺的凌祁祐被小丑儿几个扶着回了寝殿里去,把胃里吃下去的东西都给吐了又喝过醒酒汤依旧是一副不能醒的模样,歪着身子靠坐在床边眼睛半眯着不肯再动,也听不进别人在说什么,几个太监俱是手足无措,又不能强行扒了他的衣裳把他按上床去让他睡觉。

正值冬日,园子里梅花开得灿烂,凌祁祐缓走近,看着眼前这有如去年在东宫外看到的如出一辙的场景,便就微怔愣了住。

“奴婢小楚子,上两个月才分来伺候太子殿下的。”

“所以皇叔是被南蛮国的刺客所伤?为何皇叔之前从未将事情上报过朝廷?”

小馒头扁了嘴,干嚎了两声,没人搭理,最后艰难地翻过身去,背对着身后两个,在这一直摇摇晃晃的节奏里,被催眠得再次睡了过去。

萧楚谦站在侧门边,注视着外头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凌祁祐这会儿的反应,已经半点不错漏的完全落进了他的眼里,萧楚谦看着他难耐的模样,心下无奈,要是被别人看了去,不单凌祁祐事后会疯杀人,他怕是也要杀人了……

“就扔外头。”

瞳孔微缩,凌祁祐眼里的温度便更冷了一些。

宫里大太监带小太监,收小太监做徒弟的事情并不稀奇,小丑儿身为凌祁祐身边最得宠信的大太监下面就有一帮子小徒弟,而萧楚谦才进这昭徳殿没多久,竟然也开始收徒弟了,显然是沾了他身边这会儿正哭得可怜凄惨无比的小太子的光。

刑具很快弄了来,在几个小太监上来要按着他趴下去的时候,萧楚谦突然冲面前的小丑儿笑了笑,那种诡异的笑容,可怜的丑公公一下就想到了昨晚差点被面前这人给一下扭断的手胳膊的场景,还有他起怒来那可怖的眼神,心下还是有些怵,不过依旧是强迫着自己镇定,呵斥其他人:“还不快点将这不知事的东西按下去!”

天微微亮之时,凌祁祐从头痛欲裂中转醒,身体上那种难堪的反应已经褪去,他闭了几闭眼睛,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情,手指用力掐住了身下的床褥,嘴唇几乎被自己的牙齿咬出血来。

“殿下是殿下!普天之下除了陛下身份最尊贵的人,岂是那些平民百姓可以相提并论的!”

小丑儿轻哼了一声,也算是默认了。

即使不用看,这会儿小丑儿也能觉察出陛下周身的愤怒,见凌祁祐不答,犹犹豫豫地又问道:“要不要将他押来这里问话,地牢里又湿又冷,您才刚生产完……”

“还不快去传太医来!”萧楚谦大声吼他。

小丑儿手里的火把照亮了不大的地牢四壁,蛛网四处交结,虫鼠横行,萧楚谦背对着他们缩在角落里的草垛之上,听到声响,竟是轻笑了起来:“小石头,今日这么早就送饭来了?这顿是馊肉还是臭鱼?”

听他这么说,凌祁祐心知他必然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才会这么撺掇自己赶紧大婚,于是便也不动声色道:“舅舅觉得,哪家的女儿,适合入主崇恩殿母仪天下。”

“陛下,您既然已经下了旨,定了将他凌迟处死的日子,又何必再去管他以前做过什么?”别人不管问,但从来就是凌祁祐心腹太监的小丑儿却忍不住问出了口。

凌祁祐不能克制自己身体上的反应,好在不是身体起那种变化的日子,还不至于到失态的地步,他尚能控制自己的理智,坚决地推拒着越摸越过火的人,不悦道:“我真的不想……”

“那……奴婢叫人给您传膳?”

整个京畿的兵力包括皇宫的禁卫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比起凌祁祐,他才更像这个江山的主人。

跪在地上的人低着头不敢作答,他的目光斜向另一侧递剑给他的人,道:“你说呢?”

凌祁祐握着剑柄的手几乎在颤抖,狠狠瞪视着他只恨不得将之给抽筋扒皮,萧楚谦一直低着头却不忍看他愤怒的双眼。

“求陛下放过乐心和我的孩儿,”凌璟突然就开了口,跪直了身,也恳求起了凌祁祐:“只要您能放了他们也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不做这个藩王,我的封地可以都还给陛下,我带他们回江东去隐居,永远不再出现在陛下眼前……”

为了沈乐心可以不做藩王不要封地,凌璟开出这样的条件,不单是萧楚谦,连凌祁祐亦是有些惊讶,虽然依旧握着剑与几人对峙着,眼里却已经出现了一丝冲动。

杀了宣王虽然能泄一时心头之愤,却也一如萧楚谦所言,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现在小馒头已经回来了,他并没有非杀宣王不可的理由。

但就只是,若沈乐心也不死,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而且沈乐心是南蛮人,还是当初的领兵将军,就这么放虎归山了,到底他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就在凌祁祐犹豫不决间,沈乐心却跌跌撞撞地爬起了身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在萧楚谦下意识地转身护到凌祁祐面前想拦住他时,他却又停下了脚步,没有理会其他人,就这么迎视向了凌祁祐,赤红着双眼,哑声开口:“凌祁祐,你杀了我吧。”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呼凌祁祐的名字,在“祁祐”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时,凌祁祐却微怔愣了一下,心头那一刹那掠过的是连他自己都抓不住的奇怪感觉,转瞬即逝。

再次冷了双眼,凌祁祐握紧了手里的剑,直指向他:“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随便你,”沈乐心漠然说着:“你杀了我吧,我本就是死了两次的人,早该死个干净了,再苟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意思,只要你放了凌璟和世子,对我,要杀要剐,都随你高兴。”

“乐心!”凌璟听他这么说着急地大声打断他的话,挣扎着也想站起身,无奈手脚都被捆住了,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什么死不死的!你不要胡说八道!”

沈乐心又往前走了一步,慢慢闭起了眼睛,凌祁祐加重力道,一直握着的剑柄攥得更紧了些,冷笑道:“你想死是吗?好!朕成全你!”

利剑在他话出口的一瞬间朝着沈乐心的胸口处狠狠刺了过去。

“不要——”

凌璟一声大喊终于是挣扎着站起了身扑上去想帮沈乐心挡过这一剑,而眼见着那剑尖就要刺进凌璟的身体,萧楚谦着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伸手过去就直接抓住了锋利的剑刃,剧痛袭来,鲜血瞬间从他包裹着剑刃的掌心里溢出,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下,一滴一滴滴落地上。

剧痛之下,萧楚谦双眉也紧蹙了起来,却依旧坚持着不松手不肯退让半分。

凌祁祐因为他的动作震惊至极,眼里的愤怒更甚,大声吼他:“你给朕滚开!”

“别杀宣王,”萧楚谦近乎在哀求他:“别杀他,祁祐你冷静一点……”

沈乐心已经木了,呆呆看着这一幕全然没了反应,凌璟也是错愕不已,完全没想到萧楚谦会为了帮自己挡剑直接伸手去抓。

凌祁祐双手握着剑松开又握紧,一瞬不瞬地瞪着萧楚谦,眼里全是怒气,俩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肯先让步,而萧楚谦掌心里的血越流越多,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最后还是凌璟开口提醒凌祁祐:“陛下他手要断了……”

啪’的一声,凌祁祐终于是松开了手,手里的剑应声掉落地上。

萧楚谦的抓着剑的那只手心已经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刺目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渗。

凌祁祐依旧瞪着他,眼眶也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

萧楚谦闭了闭眼睛,艰难说道:“对不起,祁祐,他是为了救我才上京来,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几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住,一直到再次有官员匆忙来禀报:“陛下,岭北送来的紧急军报,还请陛下过目。”

凌祁祐回过神,接过公文奏折,展开快浏览了一遍,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大声吩咐下去:“回昭徳殿,传文武官员!”

之后又扫了一眼面前三个,冷声道:“将宣王和这南蛮奸细一并押回地牢去。”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进了宫门里去。

至于萧楚谦,凌祁祐没有交代如何处置他,他看着自己那几乎断了的掌心,无奈苦笑一声,只能是忍着疼跟了上去,也一并回了昭徳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