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拔,可是连着他家族的血肉。

宇文岚面容一动,垂眸:“陛下何出此言。”

他将之归之于他的年轻,裴轩的年长。

对于宇文岚来说,他在宇文家自打懂事起,被赋予众望,倒是真的。

我愣了许久,想来倒是错认了这位大师傅不是个混吃混喝的人,这番高深的论述,我愣是半知半解。

令狐达赶紧道:“哪里哪里,老夫怎会不欢迎大师?”

令狐达端着诚惶诚恐的模样道:“殿下不必紧张,老臣不过是要告诉娘娘您在老臣这饮食起居都不必担心,一切定当妥帖,只等陛下扫清宵小,便可来迎驾回銮。”

我深有感触的道:“狐狸窝果然是搭建在深山隐秘的地方的啊!”

殷思道也好,宇文岚也罢,就是令狐彦,都是一等一的狼种,我放松也好不放松也罢,区别是不大的。

裴文玉低头不语,瞧着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面对这严厉的家长。

裴文玉道:“我不管好不好,至少能自己做主,皇姐,难道你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别人都对你毕恭毕敬的日子去么?”

父皇没几个儿女,一共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死得早,还有一个就是文玉。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我没瞧见宇文岚时能怀着一副恨之入骨的感情,然则这么一瞧见,却立马有矮了三分的感觉。

“哎呦喂,轻点,你抓猴子呢!”我不满的嘟囔了声,睁眼就瞧见是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瞪着一双牛眼将我秃噜了下来。

我觉得令狐彦纯粹就是对我如今生活腐化的如此幸福,而他却得任劳任怨此不公平待遇极其不满才会这么说的。

令狐彦神情一凛:“臣万死不辞!”

“不,如意,你听我说……”宇文岚话犹未了,门口传来焦急的脚步,令狐彦猛然站在了门口,神情多了一份惶急:“如意,梅先生要见你!”

梅寅玉面对我的雀跃,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闻言只是笑了笑,哂然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丫头,你这份心,老头子我领了,可是,真的无用了,别为我糟蹋这些金贵玩意了,浪费啊!”

梅寅玉在我身下一声轻叹:“你压轻些就好,重死了!”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舍了身舍了命被人从里到外梳洗一通后才得到的,可金贵呢。

见我俩呆,老头顺道给我身边几个差爷哈了哈腰:“各位爷,我这侄媳妇当初家里头比较有钱所以宠的也就那啥性子霸道些,这回被抓来,是因为看着个鹌鹑喜欢得不得了,想买下来,结果吧这鹌鹑人家也看中了,媳妇她当街和人家争打了起来,也是巧了,一巴掌把人推倒后脑勺磕着就嗝了屁了,哎哟为了只鹌鹑落今天这地步,这娃呀,还转不过弯来,请各位爷见谅啊,见谅,待我劝劝她!”

头一回我在个荒野里头寻到个花草不济的点准备撒点肥料,猛一抬头不远处瞧见个英明神武的背影差点把那泡尿给憋回去!

他母亲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为了今日的肉,我,我要反抗一回强权!

我有些个后悔撑不住气而睁开眼,实在是觉得此刻这么和宇文岚面对面格外的尴尬。

父皇捋着唇沟上乌黑的胡须,墨黑的瞳仁定定看着我:“如意不是怕驸马生气吧,别怕,父皇在这里,若是日后他敢说什么,父皇砍他头!”

殷傲霜被我噎了噎,气不打一处来:“裴如意,你的脸皮什么时候那么厚了,亏了你还是堂堂公主!”

也就是我,在这一夜一夜的蹂躏中悟出这么点真理,丫的宇文岚您老人家憋的太久,怕是疯魔了,好吧,既然您瞧得起我让我当这后宫之主,咱好歹得体会出您不可言说的深意,我帮您老人家去筛选筛选。

眼瞅着这头喝醉了的野兽就要不人道的兽性大,情急之下道:“陛下,咱们回去吧,在这里小心被人瞧见了不好!”

宇文岚摇了下头:“不,正好,公主有劳,接着按吧!”

话说自从我决定做一个模范媳妇称职妻子之后,我的行经据说令很多人大跌眼睛。

如今瞧着,道还真有几分他那狐狸老爹的品貌,再不是原来一颗球瞧不出平面的模样。

薛妙菡两指头提溜着个小瓷瓶往口中倒一口酒,不屑道:“一群道貌岸然的妖魔鬼怪,斯文败类罢了,却在这里头滥竽充数,自诩天下文风仲裁,姑奶奶瞧着全他妈是虚的,还不如我下头喝我那洞天瓶敲锣打鼓的痛快。”

临嫁人前一晚,父皇才好像想起这事,急冲冲赐了教养尚宫来教导我敦伦之事,老嬷嬷估计有四五十岁了,据说乃是宫中难得的老人,能在宫里头活过三十岁,一般都是精怪了。

那原来不过是我的一场梦,是他人的一出戏,如今这笑得越亲切,我却越心寒。

哟,还杠上了。

“……”,令狐彦吸了吸气,挺了下腰杆道:“公主不觉得这宫里头待着闷么?”

我自然是不耐烦听老头子唠叨的,不过为了防止他和父皇打报告,我做出恭谨虚心的态度信誓旦旦保证了日后远离糟蟹,胡太医是父皇钦点从小负责给我看病的,据说当年因为父皇腿上长了脓疮久治不愈,是他治好的,父皇赏赐了他刚好从西北戎狄进贡的美人,结果把他家里头一头母老虎给惹翻了,当下甩了家伙回了娘家。

我盯着那黑漆漆脑门上青绥金边的进贤冠上的三梁看了眼,“令狐大人客气了,这礼大了,起来吧,我可当不起啊!”

所以,这么些年来我看到了,听到了,经历了我从未在深宫里明白的事情真相,父皇真的将这个江山败坏的千仓百孔,那些愤怒,让人疯狂到可怕的地步,所以我亦明白,父皇将我保护的太好了,他铸造起来的美好庭院,遮蔽了我的视野,也遮蔽了我的心。

我明白了,他令堂的宇文岚还是计较他那三千两的问题。

呵呵,原来你也知道我与她不共戴天么?我不由的暗笑,我以为我与殷傲霜之间的暗战之所以会每一回都以失败而告终,就是因为殷傲霜总能够掐住准确的点上,更是因为宇文岚对她和我关系恶劣的情况不怎么清楚的原因。

宇文岚瞧着我的眼动了动,不知为何嘴角突然弯了下,这才收手慢悠悠起身,淡然道:“都平身吧!”

前头的金吾卫显然被崔公公震慑住了,又是犹豫起来,我觉着这皇家的禁卫有些个缺乏主观能动性和坚定性,颇有些草性,忒摇摆不定了些。

果然,殷傲霜长眉一挑,打量我:“果然是陛下说的?”

至于怎么投其所好呢?我知道,京城百年世家有不少人在城西一个叫思慕洞天的园子里常常会有诗文会,乃是京城难得的文坛盛会,以往我是不太有兴致在那儿的,如今我却硬是让崔公亮带着父皇谕旨去要了俩名帖来,打算邀请宇文岚入内。

我相当怀念当初那个被我几句话就可以欺负的只会哭鼻子的女人,虽然我对她那副做作的梨花带雨表情甚是不屑,不过我觉,这招,对大多数男人还是有效的。

其实回想起来,他也确实对我算是客气的了,怪只怪我的脾气,怪只怪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