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他吻吻我的手，含笑说：“怎么了？做噩梦了？”
“闭嘴！”那声音低吼道：“给我滚出去，我做什么事，不需要向你们交代！”
林俊清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踌躇着说：“我的飞机还要等一个多小时，如果你有空，能一起喝个咖啡吗？”
“不能了。”夏兆柏摇头说：“逻辑上一式两份，已经公证过，跟我的遗嘱一起托交律师行保管。”
“姆妈，那些事，有很多，您并不知情……”我困难地斟酌话语。
我脸上的笑容收敛了，想了想，认真地对他说：“simon，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还记得你那天要我答应的那句话吗？”
我怒道：“夏兆柏，装死可有悖你一向的光辉形象。”
“睡不着也回床上躺着。”
“简少，你现在需要休息……”王助理拉住我。
“贵。”夏兆柏笑了笑，说：“我妈没舍得，所以每到晚上，我爸都先脱干净躺床上，过半个小时才喊我妈去睡。”
李世钦默然不语，他伸手过来，啪嗒一下打开车门，沉声说：“要走快走，这里不能停车，你想害我被阿sir开罚单么？”
“兆柏……”我低低喊了一声。
李世钦诧异地将手机递给我，我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心里一片冰凉。
我们母子正真情流露，气氛温馨之际，她忽然一下推开我跳了起来，大叫说：“死啦，我煲的凉茶……”随即蹬蹬跑开去，大喊：“仔仔啊，都话咗叫你睇火啦，煲干水点算啊怎么办！”
“不敢，”我摇头说，“那我可雇不起你这样一位钻石领级别的工人。”
夏兆柏低沉着脸不说话，只一遍一遍地摩挲我的手，我看着他，仍是抑制不住地流泪和颤抖。夏兆柏脸上有藏不住的惶急，问：“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吗？”
她悚然一惊，抬起头，这才发现站在门边的夏兆柏，脸色一变，立即从我身边爬起来，对着夏兆柏昂起下巴，高傲而戒备地盯着他。
陈成涵错愕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和受伤，随即变得狠厉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大声道：“你不相信我吗？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简简。”他一把拉住我，低声說：“你知道，我想說的是什么。”
“谁让你这么诱人？”他低笑了一下，亲吻我的额角，问：“是不是，有些事情想通了？”
“死仔！”简妈一巴掌拍到我胳膊上，我大叫一声：“好痛，女王又暴政了，我要去社工处投诉你。”
“是啊，”我垂下头，斟酌着说：“又恨，又怕。恨起来，就想不顾一切，做个炸药包把你的公司炸了，或者躲在你日常经过的地方，趁你不备操刀子捅死你。可是我毕竟不是，适合做这些的人。比起恨，我想我更怕你。”
他对我来说，不是情人，不是爱慕的对象，不是伴侣，而是像内核一样的存在，是让我这具身体像个人一样有感觉，能正常发挥喜怒哀乐的功能，能分辨痛苦和幸福，能区别黑白与彩色，能生产什么叫做意义，能判断什么叫做价值的存在。我清楚记得，在原以为他不在了的日子里，一切就如被人强行抹除掉的黑板一般，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世东死了。
“不是的，你只是跟世东认识，你说过他捐助过你，你们成为莫逆之交，所以你才知道那么多事，这个不足为奇……”
他呵呵低笑，撸撸头发，说：“你就是这样，即便自己不喜欢，也从来要用为别人着想的话语说出。好吧，我不对你怎样。”
“这有心打听都不足为奇。”林俊清面容略微松动，却紧追不放问：“他有没话你知我送他毛毯时，他说了什么？”
我睁开眼，近距离观察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如井，在第一次见面时，便以黝黑明亮的瞳仁令我印象深刻。此刻，这双眼睛满溢温柔，水光荡漾，几乎要将人的心神吸引入内，捕获入内，我心里一阵激荡，张开嘴，却发现，那些坚定不移的拒绝话语，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以前，对着林世东说过类似的话，”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们在跑马场的盥洗室相遇了，你对他说，世东，你不适合这些，收手吧。林世东不服，对你大声斥骂，然后，你说，你绝对不许林氏再有喘息余地，你绝对不许他，再有翻身可能。”
我睁大眼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如此息事宁人。我见他要站起身走，忙说：“你等等，我们还是谈谈。”
睡醒后便闻到自家妈煲的清粥香味，一个高挑身材，深目厚唇的性感护士走过来，竟然是老相识杰西卡。我心中甚喜，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狠狠戳了我的额头，用英语骂：“舍得醒了？知不知道你没醒，吓死你妈了？”
“他？”我皱眉头，说：“他自然不是，但是，林氏都破产，那也只是一挂项链而已。”
林俊清有些凄然地笑笑，喃喃地说：“我从没想过，你可以对一个人到这种程度。”
我想说老子才没兴趣体验什么飞不飞的，老子现在只知道，快被你这云霄飞车给折腾得天旋地转，胃部翻滚。我冒着冷汗，竭力捂住胸口，陈成涵抽空看了我一眼，吓了一跳，赶紧减速，慢慢把车停了下来，解开安全带，过来抱住我，焦灼地说：“简简，你怎么了？对不起，简简，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