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手为自己戴上了镣铐,禁锢自己不再心存丝毫侥幸,这下子,她是再也没有理由踟躇不定的了。

阮夫人默默抹了抹泪,然后把手掌搭在唐小鸳和阮明城相握的手背上,微弱的橙黄色光线下,她整个人都显露出一种孤独的坚强,让人感觉她是多么的无助和脆弱。她的声音也在微微着抖,在这凄清寂寥的空间里长久的回荡,透出一种旷远渺茫的感觉来:“小鸳,我明白你对明城的心,但是这样就够了,你这一份好意,我代替明城心领了,可是我真的不想耽误你,你还年轻,没必要把一辈子的幸福押注在明城身上,明城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难说……更何况,如果明城现在醒着,我相信他也会这么做的,他是这样的在乎你,他是不会容许你这样子为他付出的。”

远远的,小鸳看见阮明城躺在里面,他的眉眼间透着浓重的憔悴,下巴也生出一层青黑色的胡髭,此刻的他,就像是被剥开了壳的幼卵,柔软脆弱到不堪一击。而他的身旁,是阮夫人焦急如焚、心痛心碎的睡颜,他出了事,最难过的人就是阮夫人。

项泽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手脚都因为太久的僵持而麻木,他仍然浑不知觉。他记得自己是被阮夫人给哭醒的,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是在对老天哭诉着命运的不公,仿佛是倾尽自己的一切,只为了让这震彻天地的悲戚肆意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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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不知道的是,项泽之所以会这么干脆答应她,是因为他现自己对小鸳动心,他是过于理智的一个人,对于感情太过封闭自己,不允许自己跟着心的感觉走,所以他选择快刀斩乱麻。

唐小鸳狠狠地瞪着他,振振有词说:“对!我就是没有转职,我凭什么要转?现在这一份工作我很喜欢,也做得很开心!你在逼我转职的时候,有没有顾虑到我的感受?还有,你是不是应该交代一下,你和你的前女友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你们想要复合,总该还是知会我一声吧,你这样背着我跟她来往,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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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泽冷着脸:“不知道。”

小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却咬紧牙不喊痛。

那天他给她了短信,告诉她,他喜欢上她了。长久的时间,却没有得到她的回音。

她站住了脚,不停揉着自己的膝盖,可她稍一回想,仍是对刚才所见到的画面感到匪夷所思。

慕容英堂想了想,说:“他应该还不知道,项扬和我向来熟识,这件事他也没有再找过第二个人,所以目前来讲,应该只有我和他、还有郑茗绮姐妹知道这件事,就我猜想,大概连mrbinson也是不知道的。”

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她好像是担忧自己做错了什么,忐忑不安地询问他:“怎么了?”

唐小鸳胸口一阵恶寒,背脊就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情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二话不说,立刻开溜!唐小鸳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了一个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地方,她才停下脚步来,她心有余悸看了看后面,确认老尤没有阴魂不散地跟来,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隐约的,她的心里倒有点希望能够晚点去找老尤,她是真的很喜欢做娱记,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她不得不离开了。只要一想到,就忍不住心里伤感。

叶静姝连忙安慰道:“你先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大不了我明天翘班陪你,你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慕容英堂打得很好,只不过唐小鸳太没有运动细胞,尤其是这种“以静为动”的运动,打起球来还要讲究贵族气质,她是万万学不来的,所以光在球台就耽误了很久。

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仍旧没有回来,阮夫人和林绛璃也没有回来,阮明城不由得有些心急了,趁着护士过来查房,阮明城就要求出去透透气,护士给他找来一把轮椅,推着他出去透气。

阮明城没有想到,要不是他要求出来透气,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惊天动人的秘密。他远远看见了阮夫人和林绛璃,于是就叫护士先回去了,他自己驱使轮椅,慢慢地往那里靠近,由于他的度非常的缓慢,而阮夫人和林绛璃又正处于焦灼的谈话中,所以两个人都丝毫没有现他来了。大文学

林绛璃近乎绝望地回忆着:“没错,是林家对不起阮家,但是伯母,我爸真的不是存心想害阮叔叔的!当年两家从来没有什么过节,甚至于,我爸在此之前根本就和阮叔叔素未谋面!要不是那一次我爸所在的公司和阮叔叔的公司争取同一个项目,要不是阮叔叔背着大家悄悄去工地视察,要不是工地的电梯刚被我爸下令拆除,要不是工地的工人刚拆下来部分机械就留下一部不能在运行的电梯离开了……我爸真的不是存心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死阮叔叔,从来都没有!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很自责,他想要补偿阮家的,可是您一直拒绝见他,他没有办法啊……”

阮夫人轻蔑地笑了一声,讥诮地说:“林小姐,如果你的家人被人害死,含冤莫白长恨酒泉,对方反而告诉你他们不是故意的,你易地而处试想一下,你可以做到原谅你的杀父仇人吗?”

林绛璃很想回答“可以”,但是她怎样也说不出口,她的父亲已经把阮家害成这样,声名显赫的世家大族,一夜之间,沦落成为人人可欺的底层人群。她内疚,她遗憾,她难受,她甚至还痛恨过,但事实就是事实,铁证如山,任凭是谁也没办法改变。她也因此付出了太多的代价,比如,赔偿掉自己一辈子的爱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自己就算是做尽了一切,也换不回阮兢业一条命,血淋淋的深仇大恨,就像是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生生把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任凭她费尽了一生的力气,她也再不可能挽回他,她最爱最爱的人,就这样无可奈何但又不得不,就这样活生生地从她生命里面彻底抽离。

那一种痛,仿佛是被人活生生地割舍掉身体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心如刀割,肝肠寸断,蚀骨焚心,可是再深刻入髓的痛楚,那又能怎么样呢?她的一生,早就已经注定要为了父亲的罪孽而赎罪,她耗尽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赎罪,她的一生早就已经烙上了罪人的烙印。

这就是,她离开他的理由。

她爱他,所以宁可他不知道真相,宁可自己一直被他误解,宁可自己独自承担一切,她几乎是绝望地想,反正她已经罪孽深重了,也不差多这一条罪名。

阮夫人回忆起往事,牵扯起心底最是长根深种的那一处伤心,她一直默默抽着气,然而表面始终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她直狠狠地看着林绛璃,不动声色,却像是最残酷的极刑,她说:“当年兢业和林振邦所在的公司是敌对的关系,林小姐,你如何可以保证你父亲不是拿了上级的好处,故意做出意外的假象,其实是有意谋害对手?长久以来,我其实很想见见你父亲,我很想要问问他,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的?他怎么没有畏罪自杀?如果他见到兢业死后阮家的惨状,他还能不能这么心安理得?我真的很想见见他,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能见他,因为见他一面都是对我的一种侮辱!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一见,他甚至不值得我的痛恨!”

“不,不是的……”

林绛璃很久很久都没有哭过了,但是她现在就掉了眼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滚烫的热泪就已经夺眶而出,来势汹汹,不可遏止,瞬间泛滥了她面貌姣好妆容精致的惨白脸颊。

阮夫人忽然厉声问:“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还和明城有联系?哼,亏你也拿得出那个脸,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终于回到第一个话题上了。

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她其实毫无企图,她只是关心他,在乎他,所以才会心急如焚地赶来看他,却不想会当场与阮夫人撞见,而且还被阮夫人一眼认出。

然而她说她没有企图,阮夫人又怎么会信?

她只好缄默不语,实则心里琢磨着说辞,她胡乱地转动思绪不断地想,到底应该怎样说才能让阮夫人平息怒气?

她还没来得及找到答案,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阮明城震惊万分地盯着她的背脊,他甚至说话都控制不住着抖:“绛璃,这些都是真的吗?”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打入了地狱,受尽世间最严酷的折磨,永世不得生,她多年以来筑就的堡垒被他轻而易举的一句话摧毁,而她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撕裂,她整个人都在分崩离析,她的所有,只一秒就已经交托于命运,然后命运对她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獠牙,她的所有都在迅摧枯拉朽般地毁灭殆尽。

这一刻,她是真的彻底绝望了。

她几乎都是语无伦次地说:“明城,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阮家,都是林家欠你的。”

阮明城的神色却将她击溃到近乎灰飞烟灭,他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嘲,也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他自己:“绛璃,你知道吗,我曾经用尽力气去爱你,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付出一切去爱的,竟然是杀父仇人的女儿,你说我傻气不傻气,糊里糊涂还被瞒骗了这么多年,我太天真了,我甚至还为你不明不白的离开找过无数个借口,但是可惜,它们没有一条是成立的,我真的太傻了,它怎么会成立呢?真相根本就是我不能接受的,就算我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到原来事实是这个样子吧?你要我说什么好呢?为什么要在我已经好不容易合上了伤疤之后,又把我小心翼翼的保护层狠狠掀开,你到底是想亲眼目睹我的体无完肤呢,还是想亲眼证实阮家的彻底颓败?”

“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