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尧见香卉家中这般境况,心中不禁一阵担忧,看着她,只深深蹙了眉头。

香卉望着手中热乎乎的吃食,只是莫名地笑笑,眉眼中多了几许不解。

心中,终是不舍。因为这突然的相聚或者分离。

然而,即使是这样。那玉珍的眼中还是挂上了泪珠。

“长官,我……真是谢谢您,您和婶子都是好人!”她低着头小声说,清浅的语气,倒是让身旁的李希尧有些不好意思。

这般想着,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酸涩。方想抬了袖子去掩那落在眼角的泪水,却听得门外响起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香卉四处张望了。正在这时,却从院子一旁窜出一条大黄狗来。瞅着香卉,一阵汪汪地叫。

许是因为离得颇近的缘故,香卉能闻到他身上传出的淡淡的洋碱清香。周游在鼻端,如同汇了五彩纷呈的梦一般,让她的心,一阵惊慌失措的跳。然后,一张脸立马地红了。

然而,那手甫开,面前的高都督却滞在了那里。

“哎,你可别动!这是都督重要的东西,关乎战事的!若是有所损伤,你有十条命也赔不起!”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棉质旗袍的老妇匆匆地走进来,扯掉香卉手中的信笺,开口训斥了。

沈家是千福镇上最大的乡绅,且沈家一贯乐善好施。这才引来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香卉去卖身葬母。只不过,沈仲霃倒是没有想到,那一贯菩萨心肠的父亲,竟会要这十五岁的香卉代替妹妹远嫁给佳宜城的地头蛇——高都督。

身旁,那短学生制服的沈仲霃望见她可怜,急急地去扶了。香卉没有随他起身,只抽噎地低着头,任他一脸诧异的表情。

“小贱人,我今天便让你尝尝受苦的滋味!”说罢,还不忘伸手又打了香卉一掌。

“啪!”一声嘹亮的声响。

香卉只感到一阵耳鸣。然后,一抹腥甜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因为是被锦帕塞口的缘故,她想说什么,可却一个字也不出。只是呜咽着,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不止。

门外,那终是泛出星点光明的天,却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作了悲伤的色调。大片的乌云盘桓流转。似隔绝住未来与从前的此时今日,尴尬却又让人心疼。只是无力的苍白。

天空之上,有不畏冷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划过天际。落下的浅灰色影儿,在这冰天雪地,寒风侵肌的时刻,只让人的心,也跟着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灰。

香卉簌簌地流着眼泪。那泪水带着汩汩的热气划过她受伤的脸颊。温热的触感,却只激起一抹深邃的疼。就如同被濡湿的冬日时光。

她今日便是要完了吧!都怪自己,宁可放弃那近在眼前的安定生活,也要自寻苦楚。跳到这般的水深火热。她真是活该!

这样想着,那心中本就难捱的情感便似泄洪一般的顷刻而出了。然后化为深深的心痛,一起响彻在这般悲鸣的时刻。

身旁,那三姨太还在叙叙地骂着。不堪入目的言语,倒是将她贬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然而,自己又是多么的冤枉!谁又能看到她的伤痛?

身上,那几个家丁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禁锢还在。即使稍稍的挣扎,也能感到他们仿若能将人捏碎的大手,带着她细弱的骨头响起一阵咯咯的疼。

真疼,她在心中这样想。然后眼看着他们将自己抬出院子,抬向道路,抬向沈府的方向。

她委屈地直落眼泪。以为自己今日便要完了。然而,却在她极尽绝望之时,耳畔却划过一阵尖利的刹车声。

“香卉——”有人唤了她的名字。她嚯得睁眼,便看到那一脸焦急的李希尧,正关了车门急急地朝自己跑过来。

原来,方才远走的李希尧见那一众凶神恶煞的人朝香卉家的方向而去。又揣摩他们言语中的含义。心下不安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这样的场面却正被他撞个正着。

他的脚落在地上带起一阵飞花。洁白的雪在他奔跑的脚步中,如同欢呼雀跃的仙子。只在他的身后,落下一连串美妙的脚印。如同是坠了美丽形状的钻石。

“呜呜呜……”她那眼眶中的泪,不觉地就来了。如同决堤的洪,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而现出有失分寸的光彩。

“放开她!”

只见,那一脸愤怒的李希尧行到一众人面前,对着张管家与三姨太狠戾地说。那眼中透出的光,是阴婺的。在他看向他们的罅隙间,像是染了层淡淡的红。

那身旁的张管家与三姨太只是滞了滞,望着面前一脸愤慨的李希尧,脸上现出愤怒的表情。

“你是高都督的人?!”那怔愣着的三姨太当先地问。看着面前一身戎装的李希尧,眼中透出阵阵恨意。似要杀人。

面前的李希尧见她这般,似有不解,只蹙着一双眉头望她。

“是,我是都督府的人。你们赶紧把她放了!”他上前一步,欲要将香卉从那些家丁手上解救出来。没想到却被张管家拦住。

“三姨太,这个人是都督府的人。那小丫头果真与都督府的人有染。老爷……老爷说不定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张管家转过头对着三姨太大喊。一张脸上现出惶急的神色。

身旁的三姨太一听张管家这样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三姨太喃喃,一抹无与伦比的狠恶从脸上升腾。她看着面前的李希尧,又看着身旁的香卉,竟像是地狱来的夜叉般,一边扑向李希尧,一边大嚷了。

“快,快,你们赶紧抓住他们!他们害了小姐和老爷,一定不要让他们跑了!”一声尖利的声响。然后一旁的几个家丁,便朝着李希尧一拥而上了。

身后被张管家钳制住的香卉,望着这般状况,只是挣扎着流出一弯无力的泪。

“呜呜呜……”又是一阵呜咽。

四周,有围观的路人纷纷侧目。亦有各处的家户听到动静出来细看了。一个个麻木不仁的模样,倒是与被围簇正中的李希尧与香卉,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个人情淡漠的年代,终是有太多令人无力的事情。迫不得已,被逼无奈。也许,终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概述。

李希尧见身旁几个家丁对自己摩拳擦掌的模样,心知不好。便早早做了准备,在那些家丁方靠近之时,便将他们一个个撂倒了。

他毕竟是行伍出身。又上过两年军校。一般的平常民众,自是近不到他身前。

只听砰砰砰……一连串闷响。几个家丁皆被他掀翻倒地。一个个伏在地上闷哼的模样,倒是让在场的各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遭,有围观的群众看到李希尧骁勇,虽仍是对他怒目而视。却谁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只有那一脸惶急的三姨太,见到这般,仍旧提高了嗓门。

“他是都督府的人,大家别让他跑了!”又是一声尖利的声响。像是迫近的电车,只在人的耳边划过一丝刺耳的不适。

李希尧蹙了蹙眉头,方抬眸,便看到在三姨太身后,竟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众家丁打扮的人。

“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