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活动了下酸麻的肩颈,扫一眼静寂的房间,她不禁扬起一抹苦笑,尹简终究没来过!

采薇。

“狼狗是我花了大价钱租来的,你若杀死,我怎么给狗主人交待?总之,你要杀狗,就先杀我!”

甚至可以说,这世上就没有孟长歌不敢做的事,否则多年前,仅仅才十三岁的小长歌,也不可能胆大到敢扒棺材盗墓……

齐府的众多守卫、管家、丫鬟、家丁,以及齐南天的各房侧室,闻风出动,全体站在大门上,面面相嘘,可除了干瞪眼,谁也不敢上前阻止。

心中一叹,又失败了哦,究竟是他太沉稳,还是觉得她太幼稚?他根本不屑再见她一面?

听着百姓们的执词,管家心中很莫名其妙,“这究竟怎么回事啊?老爷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宁谈宣真想赏她无数个暴栗,他忍了又忍的说,“收拾行礼,马车在外面等着。”

“王爷?”长歌良久等不到尹诺说话,不禁皱眉,轻声提醒。

而今,尹简却将玉佩送给了一个顽劣的市井少年,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尹简唇角含笑,单手扶她,“爱妃平身。”

“当期多久?”

果然,齐南天整个人惊呆在原地,眼神极为复杂的看着长歌,想说点什么,可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音也没再发出来。

“树挪死,人挪活。微臣以为,努力了过程,结果变化难说,哪怕当真不好,至少不会抱憾。”宁谈宣默了一瞬,复又轻笑起来。

钱掌柜情急道:“小公子,可你身份……”

守城官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匆忙指着士兵急声吩咐,这是昨晚新帝侍卫莫麟特意交待下的命令,没想到那孟长歌竟被太师宁谈宣无所顾忌的带入京城,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她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城官拦下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并展开手中的画卷进行比对,完毕后眉头一挑,“你叫孟长歌?”

“好。”

“长歌……”

“我不会走的。离岸,我们朝夕相处十五年,你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你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离岸脸一黑,“我不想喝汤,行不行?我喝酒!”

“离岸,你回大楚,或者随便你去哪里,不要再跟着我!”

长歌郁结的心情,忽然开朗,她莞尔扬笑,伸手捶了他一拳,“怎么,你开始懂男女有别啦?”

“别碰我!”长歌大惊,急速闪避,慌乱的丢下一句,“反正我就是要考羽林军,除非你杀了我!”

宁谈宣淡声语毕,起身而走。

尹简身形快如闪电,他避开的一瞬,冷冷一句,语气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敢不听?有本事你打赢我!”

宁谈宣伫立在原地,凝望着长歌离去的方向,恍惚片刻,心底燃起莫名的情愫……

齐南天频频颔首,“眼力见儿不错,夸人的本事也不错,怪不得拓拔公子对你另眼相看呢。”

长歌手一抖,小脸灰灰的,“不,不用了吧……”

她询问的同时,眼角余光瞥向床底,拓拔简与宁谈宣前后送来的两支药膏竟然一模一样!

长歌在听得门外那声后,沉静了数秒,而后突然抄起床头笤帚,猛力掷向门板,嘴里怒喊,“宁谈宣,小爷跟你一刀两断!”

果然,男人就喜欢女人弱不禁风,这样才能激起他们怜香惜玉的柔情,连离岸这厮也庸俗的很。

长歌一揖倒地,叩拜退离。

黄色珠帘内,尹简漫不经心的凝视着长歌,抬起的食指,若有若无的扫过薄唇,褐色眸中深意渐浓,他略略浮唇,“侍奉朕左右?朕的左右,只有两种人,一是太监,二是妃嫔。孟长歌,你能做哪种人?”

“皇兄……”

长歌毫无反应,鼾声倒是四起。

“不是给你看过令牌了么?”莫影蹙眉,神色不悦道:“我等既是御前侍卫,那么主子自是当今圣上。怎么,莫非你不信?”

“哦?如此的话,你们不是该带我见皇上么?而现在这样拿剑指着我,又算什么?”长歌眉目阴冷,咄咄逼人,“难不成,是皇上命你们骗我出城,然后找个无人烟的地方,暗杀于我?”

若说尹简,她根本不信,倒不是她对尹简无条件的信任,而是尹简贵为一国之君,他想要她的命,光明正大的随便冠她一个罪名就可以处决她,没必要大费周折。

“孟长歌,我们确实骗了你,但奉的是皇命,并非我们自作主张。”

“皇上不杀你,他也不想见你,只命我等送你出京,你日后好自为之,别再给皇上惹麻烦了。”

“这是皇上给你的密信,你看完烧掉。”

长歌的眸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莫可手中的信笺上,她楞了须臾,才缓缓抬手接过。

三人收回长剑,眉目冷峻,默契的堵住了长歌折返的路。

她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空白信封,心中五味杂尘。

尹简终于无法忍她了,她抱着必死的心,他却仍旧坚决遣她离京。

这个男人……

长歌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软硬不吃,独断专行?

蜡封的口子,被长歌指甲轻轻一划,便破开来,信纸抽出的同时,带出了一张银票,长歌执在手中细看,竟是一万两巨银!

她咽了咽唾沫,忙展开信纸,快速默读——

长歌:

见字如面。

吾之所愿,为许君一世长安,然朕初登大宝,根基未稳,适逢多事之秋,恐不能顾全于君,故送君远离是非之地,待朕社稷永固,与君再会,望君能解朕之苦心。拓拔简字。

念完最后一个字,长歌莫名酸了鼻子,心头堵得厉害,仿佛被什么钝器戳到一般。

她垂着眼睑,眸底氤氲的水光,模糊了视线……

一世……长安?

那人竟许她一世长安么?

那四个字不该是有情人之间,情郎许给心爱女子的么?

可他称她为君,而非卿,便是知她为“男子”,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