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不怨?摆明了他不信,连她打都不信。

他所认识的几位闺中小姐也不多。梅映雪是其中最为合适的妻子人选,漂亮,温柔、善良、聪慧……几乎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素言不过奉承两句,也就罢了手。她并吧?多少欢喜,也没有多少厌恶。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她都觉得打在这个费府里是个外人。

任妈妈领着稳婆婆匆匆进门,没顾得上给费耀谦行礼。费耀谦要跟上去,小丫头拦住他,道:“老夫人吩咐,不许大爷进房,还请大爷别为难奴婢。”

等费耀谦和素言赶过来时,大夫尚未到,窈窕居里一片死寂,越衬的媚娘的尖叫凄厉刺耳。

“那,这个……”素言指指那小饭馆儿,虽然说是小饭馆,可那也是小二层楼,折合成银子也得不少呢。他白送给她?为啥?哪根神经动了?还是说今天给了是为了再换回更大的利益?她身上有吗?

难道不是吗?她不是那种神经质的人,不过是谨慎多了点,饶是这样,还是着了别人的道。素心害她,算是报仇,嫣儿背叛,元雪的黑手,又都算怎么?

当然,万众瞩目,也很容易成为万民颂扬的楷模。

费耀谦不再看她,闭目养精蓄锐,却忽然悠悠的冒出一句话:“道不道歉在他,原不原谅在你。”

梅映雪的眼里浮出一层泪花,满是心疼和惊惧,道:“呀,都淤青了,一定很疼吧。”

费耀谦却还镇定,松开手,替费耀宗放下袖子,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温声对老夫人道:“娘,有什么话先让耀宗吃了饭再说。”

蕙儿不服气了,她做事哪次不是完成的又快又好?少夫人这是不相信她了,遂道:“奴婢虽不识字,却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若是这样,夫人也竟不必费事写了,只管告诉奴婢一遍,奴婢保准背得只字不落。”

她根本不必选,就已经是某个阵营中的一份子。她甚至压根就没有选择的资格和机会,费耀谦站在哪,她就必然尾随在哪。

不提又不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况且于她名声有损,为了她自己的以后,她也乐得费耀谦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任妈妈已经替素言净了手脸,盖上了锦被,回身看是老夫人,退到一边,轻声道:“少夫人没事,听说只是晕着。腕骨有些脱臼,别处倒还好……不见有受伤的迹向。”

这话分明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在掩耳盗铃之势,蕙儿心头一冷,直觉是少夫人出事了。哪有做客在客人家一睡不醒,到走了让自己婆婆先走的道理。就是小家小户也断没有这样的事,更何况是这样的豪门大家?

回头招呼一个小侍女:“叶儿,去带这位姑娘进去。”

齐王不是个轻易交心的人,费耀谦也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两人同时说出这样意气相投的话已经是难得。

而他这种普通、平凡、平淡,正是让费耀谦欣赏的地方。也只有他这样一个位居高位的王爷,才做得来这份雍容、谦和、内敛以及低调。

她大可以待在门外,终究还安全些。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起来,素言陪同老夫人梳妆完、用完早饭,便出了门。费耀谦亲自将婆媳两个送到齐王府,这才作别去上朝。

费耀谦心里一动,看素言不像撒谎的样子,莫非她真的有办法?

墨儿和一个小丫头进来依言端了盆热水,素言接过来,挽起袖子。墨儿以为她要洗手,忙上前道:“夫人,让奴婢来服侍您吧?。”

墨儿不敢问,只当他去老夫人那吃。老夫人又不知晓,以为他是用过早饭过来的,嘱咐两句就叫人送他出来,哪知道他是饿着肚子的。

蕙儿倒是知道,可这会也没机会上前和素言知会。小丫头提前报给她说是大爷回来了。不过径直去了西厢,她也就没和素言说。

她自己曾经私下思量,想着就是因为最初少夫人把墨儿指派给了大爷近身服侍,才让墨儿入了大爷的眼。

他的笑,他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还有他身上散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气息,对于墨儿来说都是既陌生又刺激的全新感受。

老夫人挥手,道:“行了,先凑合着吃一顿吧。”

因此蕙儿一听就知道她想出园子,没好气的道:“您要是想出去只管去,她不过一个丫头,还算不上姨娘,您干吗要躲着她?”

老夫人便点点头道:“听你的。”实打实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口吻。

这一退,正踩在碎瓷片上,脚心一痛,素言不敢用力,腿一软顺势坐了下去。

他能隐约看得见她脸上的表情,很慵懒,很柔软,让他的心也糊涂了起来,不甘心的揉搓着她的脸,问:“为什么不喜欢?”

蕙儿恨道:“看着少夫人不在,你们一个个都会躲懒了,是不是皮痒了?大年下的,别以为少夫人心慈就能饶了你们……”

素言笑着道了谢,索性眯着眼养精蓄锐。

媚娘却只是微垂着头,说:“谢老夫人垂怜……”

素言笑吟吟的道:“哦,本来是没有的,是我想起小时候玩过一副纸牌,上面就是这样,所以依照记忆画了出来……”

素言微微苦笑了下,道:“难不成要请我娘去吗?”

她不是不觉得委屈。可是,她和费老夫人不是亲母女,有些事,她做的太过份,只会抹杀她在老夫人心里的分量,不如低一时之头。

吴老夫人没有替素言解惑释疑的义务,很快的道:“这是好事,我却之不恭,等我问过了朱夫人,即刻就给老姐姐回话。”

他这样无意的一句话,倒是彻底把老夫人心里对素言和吴世庭私下见面的不悦给一扫而空。自家儿子她自是知晓,不是那味胡来的人,世家子弟,见个面说个话实在是不妨。既然耀谦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当婆婆的何必揪着不放?

“不是的。”素言很认真很诚恳的说道:“我们那……呃,是我听过奶娘说过,她们那的人都很长寿,四十岁算是中壮年,到七八十岁是很正常的事。”

冬天黑的早,歌华院又加设了小厨房,老夫人吩咐穆妈妈把找好的厨娘带到歌华院去,又吩咐将厨房的菜、肉、米、面和炭等都送过去,这才打费耀谦和素言走:“你们快回去吧,这冷呵呵的,吃了饭回去也是一肚子凉气,倒是不舒服,不如这会提前回去,喝过了热茶再用饭,直接就歇息了,比什么都舒坦。”

她倒从来没想到,一向谦和的耀谦竟然也有这样刻薄和绝情的时候。米氏固然可恨,却也可怜。被闹的实在不像样,索性由着耀谦将米氏锁到紫荆院不管不顾……

素言耸耸肩,没吭声。比谁脸皮厚,她甘拜下风。

她越来越厌恶这种虚与委蛇,有什么困惑,直接问出来好了,总是这么打太极拳,他不累,她还嫌累呢……

她抬头,看着费耀宗道:“素言当真是心存感激……”越解释越无力。还要她怎么说?她不喝酒就是不领情?这是什么逻辑?

老夫人又嘱咐几句,终究还是留任妈妈在这看着,这才自己带人回去了。

素言不忍看他伤怀,便静心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