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素言对嫣儿说道:“你去打听打听,大爷什么时候上朝当值,什么时候回家,身边是哪个小厮服侍,二门、大门有谁接应,平时有什么喜好,都给我打听清楚,越详细越好。”

媚娘一眼就扫到了桌子上尚未收拾的纸张,嘴里说着,人已经站起身,走了过去。

素言只是笑笑道:“什么都不怕很好,可是我觉得,还是有所顾忌才是。否则等到摔了跟头才知道疼,就有点晚了。”

脱口而出的话,让素言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不是坏人,那么,只有她才是坏人。

素言微微勾头,轻声说:“娘,我想去看看素心。”

可是嫣儿惊惧的看着她时,素言忽然明白了这不能揭开的秘密。她是费家的儿媳,一辈子都是。一旦费家不要了,等待她的命运就是悄悄处决。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表现太过差劲,让费家蒙羞,颜面无光,她在费家就真的混到头了。

素言开始准备回家的事。

嫣儿应一声,慌忙进屋去服侍素言洗漱。

被一颗小小的扣子缠住的费耀谦倒让素言觉得亲切了些,人无完人,从主宰自己生死命运的神台上下来,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素言想这费耀谦是真的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温言细语的和他最厌恶的女人讨论过去了这么久的事,还隐隐的带出了一点歉意?

费耀谦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呆的抱着素言,眼神迷离,陷入了痛苦的天人交战。

素言弯身送行,一时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媚娘又恨又妒的眼神死死盯在费耀谦和素言交握的手上,恨不能将素言的手腕化骨成灰。

费耀宗瞧了一眼,并不急着回答,反问老夫人:“娘问她做什么?”

老夫人眉目微动,看向媚娘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探询和责备。

任妈妈也不坐,起身道:“我跟你一起过去吧,给大少夫人行了礼,就该回去请老夫人了。”

如果不能消除他的芥蒂,费耀宗勉强凭借昔日情份将素心娶进来,也难免他日夫妻之间横生龌龊,到时候夫妻反目,口不择言,又是一对彼此伤害的怨偶。

费耀宗回头,看见门口站着的米素言。眼睛微眯,心弦忽然一颤,掩饰不住心里的惊艳。这就是米素言?许久不见,她竟然变的如此纤瘦,如此美丽。就连昔日的尖刻辛辣,也变成了清冷和温顺。

费耀谦放下酒杯,再无一醉方休的欲念,缓缓的道:“耀宗,你该成家了。”

媚娘不依,娇声道:“爷,不是媚娘不懂事,只顾得贪嘴,实在是喜欢这酸的,一时就非得吃不可,不然就觉得这胃里难受的紧。”

好,那就让她多领略什么叫瞬间的地狱天堂。

因为刚刚跑过,她那高挺的胸部伴着她的呼吸一耸一耸……那白腻的颈,优雅修长,月色下也带了勾魂摄魄之意。

费耀宗在一边坐着,微微的笑。

这个米素言,果然改弦易辙,换了另一种方式以此在费府中谋求一个位置。他却更讨厌她了。先时她够愚蠢,够骄横,现在却换成了满腹心机,虚伪造作的另一张脸孔。

任妈妈在一旁笑道:“老夫人倒是急性子,等大少夫人好了,您要想吃,只管叫大少夫人做就是了,还等不得这两天?”

只好先放下,和太医周旋。太医知道来的是费老夫人,慌忙上前行礼。

素言却没听见,早就跑到梅花树上,仰头看花去了。

吴世庭惨淡一笑,并不辩解什么,转身就走。

费耀谦迅收回手,替媚娘整理好衣服,道:“都怪我,让你受惊了。”

万一她要是借此行再装个什么摔跤假装小产之类,把罪名安到自己头上,自己可就连最后的清净都没有了。

媚娘一早送走了老夫人和费耀谦,听完各位管事妈妈们的回话后,正在一边休息。她身边的大丫头云卿进来,回道:“大少夫人,有两个丫头吵起来了。”

“皇上下旨,国丧三月,此间全国之内停止礼乐、禁止婚嫁,京官四品以上都要进宫为太妃守丧。”

费耀谦坐下来,笑道:“娘,我不累,天天如此,早就习惯了,倒是娘,今天这一天可还好?”

他不进去啊?敢情他还真是小人心,亲自押送自己来,既省了逃跑之嫌,又不让老夫人知道是他逼着她来的。

不过,这倒未尝不是个好主意,将她打到别院里去,只让嫣儿服侍,再叫些婆子和小厮把守好门防,让她不能轻易出入,倒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