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言不敢乱动,费耀谦露出满意的笑,道:“喜欢么?”

可笑的天真。

她这样雍容的把从前过往一并抹杀,媚娘忽然就没了立足之地。她是凭借什么才能慢慢的在费耀谦心里博得一席之地,只有她自己知晓。

他来不来,老夫人赏不赏梅,那是她们的热闹啊,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她们要来,也不过因为这梅恰巧植在了紫荆院。

女子的名节就是生命,素心这会就算活着,只怕也是生不如死。普通小户人家尚且不容这样的女人,更何况是费家!

嫣儿为难的开口:“是二爷。”

费耀谦淡淡的笑道:“我们兄弟两个,好像很久没在一起喝酒聊天了。曾经一醉一夜的日子,似乎都成了久远的记忆。”

穆妈妈便道:“哟,大奶奶尚酸,只怕这肚子里的是个小少爷呢。”

素言立时接话:“有。”自然也是老夫人喜欢。

素言真不想跟他起正面冲突。

任妈妈笑着叫嫣儿进来。

知子莫若母。他昨夜头一次违逆老夫人的意思,铁了心不去看那个装病的女人,就知道娘不会就这么一句话不说。

老夫人却摇头:“你们采也不好看,倒真不如叫这些漂亮的女孩子们去采,又好玩,又好看,和那画上的画一样了。”

嫣儿感激不已。

一早起来,素言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忽然惊喜的叫着嫣儿:“嫣儿,嫣儿,你快来。”

气氛冷下来,两人剑拔弩张,忽然反目。

大手滑进媚娘的衣服里,狂乱的抚摸着她的肌肤,同时亲吻着媚娘白晰的脖颈。

媚娘摇摇头:“算了,云卿,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米大小姐,曾经,也算是因为她,我才有了今天。”

别府里的管事奉了各位夫人之命前来,也都只拿她当成了大少夫人,很是恭敬。

可是自从娶了米家的小姐,费家几乎日日都有新鲜话题成为世人的谈资,她一直担心吊胆,就怕有心人拿此做了文章,坏了耀谦的前程。当今皇上是大孝子,最恨这些不忠不孝的人……

嫣儿想说什么,又闭住嘴,虽然还能隐隐的听见有人说“她怕了呢,这下当不成夫人,就成了过街老鼠,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看看左右无人,素言索性把鞋脱掉了拎在手里。脚上缠着白布,还穿着一层厚厚的袜子,虽然还是硌脚,但总算是宽松了些。

不过素言自知信用早就透支完毕,心里还真没有底费耀谦会不会答应。

她不在乎费耀谦娶谁扶谁,只是在那一刹那,她想到的是,如果扶正了媚娘,是不是就要休她下堂了?

这件事她不想再提,费耀谦又不敢相强,却没有心思吃早饭,起身道:“娘,时间来不及了,儿子不吃了。”

“还行吧,跪的挺直的。至于心里怎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费耀宗端起茶喝了一口,把自己所见一五一十的说了。

穆妈妈也笑道:“二爷爷虽说不像大爷那样敬业勤勉,可奴婢看他活的比谁都开心。人活着不就是个开心吗,老夫人就别操心了。”

素言抬手遮挡住眼睛,别了一下脸,勉强的笑笑道:“哪能呢,我怎么敢不屑?”

素言等她拿了香,亲自点着了,恭敬的鞠了三个躬,这才将香插到小香炉里,心里念念有词:“小女子米素言,机缘巧合,进了费家为媳,望各位费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莫要怪素言莽撞冒昧。素言不敢对列祖列宗不敬,今日敬香以表心意,素言并无贪心,只想求个安身立命之所……”

可是,也不见她求情啊。这么不咸不淡的,为什么呢?

素言倒没什么,老夫人脸色却一沉。

嫣儿抹着泪道:“我家小姐,其实就是脾气不好,嘴上快了点,她的心地还是挺善良的……”

再叹一口气,素言起身,想把身上这大红的嫁衣脱下去。可是低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带子或是扣子。这可怎么脱?

可是若承认了她是她,那这惩罚是免不了的了。

生命没有希望,也看不见一点光,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活着应该做些什么。

“现在才说没有爱,当初又是为了什么?还是说求之不得,现在后悔了?”他冰冷的眼神能杀死人于无形。

素言呵一声,道:“不后悔。每个人都有任性的时候,生在可以任性的年纪,死而无憾。”

费耀谦不觉得愤怒,反倒觉得有些讶异的欣喜。如果素言直言后悔才更叫人恼恨呢。

素言却很快又接了一句,直接将费耀谦的欣喜打入冰冷的北极:“只是,过去种种,已经赴死。狂热、爱和后悔,统统不在。”

一句话,颠覆了费耀谦曾经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曾经种种自以为是的优越。因为爱,米素言注定谦卑的伏在尘埃。因为不爱,他便可以像个神般拒绝或接受。

如今,她却说统统不在。

极大的落差,让费耀谦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可以容忍她因为爱不择手段,却不能容忍她率先不爱。这比曾经她无尽期的纠缠还让他难以忍受。

她有什么资格说是或不?主宰她命运的,从来都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费耀谦走前一步,笑的像罗刹:“是吗?我可以让你的热情死而复生。”

素言后退一步,嘲弄的道:“人已死,热情何来?”他有本事,把自己送回去,把曾经那个爱他如痴如狂的米素言召回来。

费耀谦再进一步:“那就试试,我接受你的挑战。”

素言再退:“抱歉,我无意挑衅。”他是媚娘的至宝,却不是她的。她的人生不需要斗气。

费耀谦笑的邪魅:“你好像没资格决定什么。米素言,如果这就是你处心积虑对我的勾引,那么恭喜,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