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一看,她对这么晚还打来电话的号码并没感到惊讶,也没接听,只是按下拒听键,然后朝那个号码了条短消息,“很快就到。”

多荒谬的说法,吃鱼和担当有必然的联系吗?就好比说灰姑娘嫁入豪门一定会幸福吗?妓女从良一定不能觅得良婿吗?

他的手,很软,也很小,却带着至亲血脉与生俱来能感知的熟悉和温暖。

苏悠突然想起来,也不知道听谁说过,说小孩子吃河虾,不但能补钙,还能变聪明。

他正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苏悠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他郁密的黑和时不时轻轻颤抖动的睫毛。

雪,下得越紧凑,苏悠紧了紧胸襟,半低着头,顶着寒风冷雪,朝不远处的站台小跑过去。

“记住了没有?”孙楚楚等真正坐到餐厅里才算唠叨完,末了,还不忘一如既往的追问。

正想着要不要回头走楼梯,电梯出开门的“叮”声。

张奇不置可否,慢慢摇下车窗,让冷风吹散车内躁气,或者是他想真正想吹散的只是心中的躁气,抬眸遥望天边,碧空万里,晴好一片。

苏悠把手伸到包里,凭感觉直接按掉,现在,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这扇门后面的男人。

小琴怯懦懦的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我打你电话了,先是没法接通,后来是关机,二十分钟前才打通的。”

柳颜菲歪着脑袋想了想,对了,他们之间有种刻意的疏离和生分,就像曾经很熟悉的人,现在成了狭路相逢的陌生人。

“哦……”张奇眉心微挑,“苏小姐倒是懂得千金难买心头好,既然苏小姐坚持要八万,那我就要先试试车,再看值不值得这个价格?”

在经过身边的站台时,她条件反射的回头,他,准确的说是被印在海报上宣传市政下年度环保建设的他,笑得如此儒雅,俊逸。

苏悠语塞,等打好腹语,面对上儿子期盼的眼神,一开口依旧结结巴巴,“这个,他……”

孙楚楚看看苏谚的背影,再看看苏悠的表情,一脸疑惑,“悠悠,谚谚的爸爸到底是谁?”

等苏悠回到家时,屋里已空无一人,她看着扔在沙上凌乱成一团的被子,心里一阵恶寒,他居然是装醉!

毕竟十二月份的天,男人即便伶仃大醉,大概也能察觉到丝丝寒意,在他双手情不自禁交叉着环绕到胸前时,苏悠没再迟疑,半蹲到他身边,轻轻的帮他脱掉鞋子,把他垂在地板上的脚放到沙上,抖开被子替他盖好。

一时间,她竟然忘了说话,只是呆呆看着眉目隽秀,形容清俊的他,这样的男人,不应该只是在言情小说中才会有的,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有。

苏悠抿了抿唇,最后只无奈的回她个无声的浅笑。

论胸襟,她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论气场,她更是尤甚于许多男人;到关键时刻,她还会顾及到以前的情分,不把他朝绝路上逼。

他摸了摸已经谢顶的光溜之地,眼露欣赏之意,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看到苏悠面无波澜的走出来,小琴不顾冻得想骂娘的冲动,直接迎上前,满怀期待的问:“苏姐,怎么样,要到了多少?”

苏悠淡淡的睇了她一眼,不亏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确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赶尽杀绝的事做不出来,所以只问要到多少,而不是,全部要到了吗。

她伸出手帮小琴扫了扫帽子上的雪,勾唇轻然一笑,“你觉得呢?”

小琴再次看了看她的神态,很快有了主意,却还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所以,声音有些尖锐,还微微带着点迟疑,“苏姐,你不要告诉我,你一分钱都没要到!”

“恭喜你,猜对了。”

“为什么?”小琴真的很不明白,天寒地冻,有被窝不褓,冒着严寒,辛辛苦苦蹲守在这里大半天,不就是为了要回属于自己的回款吗,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为什么要轻言放弃?

“不为什么。”苏悠抬头看向天边,白色一片,干净得不像人间,收回眼神,闷声幽幽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我们又何必在无奈面前推波助澜,让无奈最后变成无助……”

顿顿,她突然有些伤感的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其实,真的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只要曾经拥有过,管它天长地久也好,昙花一谢也罢,都应该知足了!”

小琴不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不得不提醒她另外一件事,当看到她那双盈满浅笑,晶亮璀璨的眸子时,嘴角动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多说无益,公司是她自己的,财务情况,她应该比自己清楚,她不迫切的追回回款,肯定有她的打算,自己只要再关键时刻协助她就可以,就如今晚一样,做个体己的助理。

“饿了吧?”苏悠拉上她的手。

“还好。”

“前面有家羊肉汤店,味道很不错,走吧。”

对手下的人,苏悠向来大方,经济困难的现在,她依然如此,不顾小琴减肥的借口,不管羊肉的价格已经飙升到75元一斤,硬是让老板切了一斤,然后吩咐她烧成白菜粉丝汤,最后还点了个爆炒羊肚。

等吃的工夫,苏悠笑着问小琴,“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憋在心里。”

小琴抿唇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猜测,“苏姐,你明明知道自己的危机,却不去挽回,难道……”

她突然想起上午她和自己说的话,皱皱眉,满目惊讶,“公司……你真不打算开下去了?”

苏悠并没立刻回答她,喝了口熨烫得有些温热的黄酒,在舌尖品味片刻,吞咽下肚,才回道:“公司我的确不打算开下去,一方面,我需要多陪陪苏谚;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因为什么?

话到嘴边,苏悠现她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

关掉公司,似乎除了因为儿子,还是为了儿子。

话到这里,苏悠心里其实已经很清楚,自己想关掉公司的另一个原因。

她怕张奇迟早有一天要来和她抢苏谚,即便,她从没说过,心里却不止想过千万次。

关掉公司,其实,是为了某一天如果和张奇在苏谚抚养权上生争夺,能多点砝码,她这做母亲的,虽没他这个做父亲的有钱,至少,她是肯花时间,也有足够时间陪儿子的。

只是这个理由,她只能放心底,不能告之于其他任何人。

在情路上,小琴还只能算个正在奋斗的小丫头,她不大理解母爱的深意,更不能洞察苏悠心底最深处的害怕。

听完苏悠的话,她只伤感的哦了声,然后闷头吃羊肉,再无其他。

苏悠很愧疚的给她夹过一大筷子,“如果可以,我会带着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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