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羽此时正坐在之前那个天鹅冰灯旁仰望着天空,那些漂亮的烟花让她目不暇接,几乎每一个炸开的都是心形,心里想,不知道谁这么有心,选了这样的礼花来放。只是那巨大的声响,像是头顶上在打雷,她捂着耳朵,眼睛却一直望着。

他的视线慢慢的下移,看到她背部下方接近臀部的地方有两道疤痕,手按上去轻抚。林燕羽回转身体,往被子里缩,不愿给他看到她不完美的地方。萧磊把被子拿开,看到她眼角些微一点水光,疼惜的捧着她小脸吻了吻:“我觉得你很美。”林燕羽眼睛湿润了。

“那你把门关好了,哪儿也不要去。这里你不熟,不要自己乱走。”萧磊嘱咐林燕羽。林燕羽点了点头:“早点回来,不要玩太晚了。”想起什么,她又拉着他嘱咐:“看夜场表演悠着点儿,别闹出事。”

一瞬间有点恍惚,镜子里的美人漂亮精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清纯可爱的少女。林燕羽打量自己一眼,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当初她花心思学化妆打扮和穿衣之道,就是为了让秦隽一见钟情,现在的她,还能回到当初的自己吗?

有些东西,贵有贵的道理,贵的不一定好,但好的一定贵,物美价廉这个词,到了今时今日只存在于成语词典,一分钱一分货,只有错买,没有错卖。

幸好萧磊当时正在放暑假,很快就到叶家来了。

这一天,她只是跟叶馨然提起,学校组织去香山秋游,叶馨然一反常态的不许她去,她非要去,还任性的说要找爸爸,令叶馨然十分生气,母女俩爆了激烈的争吵。

车开了很久才到达目的地,林燕羽靠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都快睡着了,才听到萧磊说话。

“您看,要阻止她和小隽继续来往吗?”李学周试探的问。秦鹤安道:“不用了,让他们继续交往吧,小隽那孩子跟他妈一样倔脾气,越反对越来劲。”

林燕羽低头在他手心和手背上吻了吻,偏着小脸看他,嘴角微挑,笑涡浅浅的,很可爱。以前她常有这样的表情,是在他做了坏事被她知道时,她就会这样看着他,萧磊看的入神,轻抚她面容。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不分开,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林燕羽被他一会儿抱一会儿热吻圈的透不过气来,还是什么话都不说。萧磊带她上车,往城区里开。车在某酒店楼下停下,他带她去前台开了一个房间。

“冷吗,你的手有点凉。”萧磊问怀里的人。她的一只胳膊□在外抱着他后颈,手指凉凉的。她嗯了一声。他把她的大衣往上拉拉,把她包裹住了,又随手把车内空调调高一点。

秦鹤安注视着办公桌上的笔筒,神情颓废不堪,目光中没有神采,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林燕羽一看,不大的房间里坐着几个人,尤其以沙上那位最有气场。看年纪有五十多岁,可是精神状态非常好,双目炯炯有神,颇有学者风范,虽然上了年纪,可身材一点也没福,唯一跟相貌不搭的是花白的头,让他看起来令人过目难忘。

“走了就走了吧,我们继续吃我们的,来来,程煜,我给你夹一块你最爱吃的东坡肉。”叶小航适时的打破沉默。程煜瞪他一眼:“肥腻腻的,谁爱吃这个,你自己吃去,你最爱美了,吃这个正好美容。”

秦隽挥鞭指着自己的马,问萧磊:“你觉得我这匹马怎么样?”“很好。”萧磊的评语很简洁,他隐隐能猜出秦隽要跟他赛马的意思,是要避开众人,有话单独跟他说。

林燕羽若真是叶慕晴,那么她作为叶一民的外孙女儿,是根红苗正的红三代,经得起任何政审。至于她爸爸是谁,以叶馨然的背景,不会出得了那个圈子。为什么不公开,只有一个原因,那人是个有妇之夫,萧磊早把事情分析的很透彻。

“我要慕晴那样的。”萧磊有意提起这一点,试探试探母亲的态度。将来他要是带林燕羽回来,家里能不能接受她?

一家人开始吃晚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湘把面条一碗碗的盛好了端上来。段雁翎见面碗里放着几片嫩牛肉、香香的卤蛋,葱花末、榨菜丝、青菜一样不少,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赞道:“跟饭店里卖的一样啊,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萧磊验证过指纹以后,直接把车往里开,绿荫环绕的大院里,他把车停在一栋红砖小楼楼下。这楼里有他一个办公室,平常不怎么用,只有在他接到密级文件时,才会来这里工作。环境绝对安静,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我怕她不是。”萧磊幽幽叹口气,终于对弟弟说出了心里话。他无数次怀疑过林燕羽就是慕晴,可总在关键时刻煞住,后来他仔细想过,自己是不敢把希望抱的太大,希望落空的那种打击他不能承受。

萧磊按门铃,过了半天林燕羽才来开门。打过针以后,她的高烧退了,但是身上还是不舒服,人有些昏昏沉沉。

“你这里以前有没有胎记?”萧磊用手指在林燕羽漂亮的酥胸上点点。林燕羽委屈的咬着嘴唇,拼命摇头,眼泪满脸都是。

“我开画廊、本分做生意,其他的事我从不过问,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林燕羽的声音不高,态度颇有些倨傲。女人却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看样子是不会追究了,不由得喜上眉梢,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林燕羽办公桌上。

萧磊戴着护目镜站在二十五米开外,拿起一把枪,对着胖子上半身瞄准,胖子只听到一声枪响,紧接着身上似乎受到了剧烈撞击,以为自己中了枪伤,眼前一黑双腿哆嗦,吓昏了过去。

有时候他也觉得她有点儿欲擒故纵的意思,可还真就愿意这么纵着她,说不上来她有多特别,只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就觉得似曾相识,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感。大概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他乐意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萧磊注视着舞台,扮演天鹅公主的演员跳得很不错,看着看着,他的视线有点模糊,闭目片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又变得清晰。四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进剧场看《天鹅湖》,而且陪在他身边的人和以前那个女孩儿长得一模一样。

自从知道了林燕羽的身世,萧磊没有再找过她。每天晚上下班以后,他总会开着车穿越大半个京城,从西城到朝阳,从她的画廊门口经过,看着她关店门,才能安心离去。

萧磊摸摸口袋,抱歉道:“对不起,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名片。请你告诉林小姐,萧磊来找她,对了,我是秦隽的朋友。”雪儿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了然于心,跟另一位店员打了招呼,上楼找林燕羽去了。

原来就是为这么点小事,秦隽扫了那两个女人一眼,很年轻、很漂亮、很狂,俊朗的眉目间些微有了些笑意:“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身体不大好,多用了一会儿洗手间。这事儿很大吗?值当你们这么骂她?公共场所本就是先来后到,前面的人不出来,后面的人就不能进去,这道理小学生都明白。”

叶慕晴死了四年,他哥从来没忘记她,全家人都知道。可今天是爷爷的葬礼,他不要说这么惊悚的话好不好,死而复生这种事,只会生在电影里。萧淼觉得他哥一定是这些天忙前忙后累坏了,才会说些胡话。

不该对他凶,林燕羽见他情绪低落,心里抽痛,主动靠过去,贴了贴他的脸,过后,她退回去,低着头闷喝了一小杯酒,脸蛋儿红红的,醺然欲醉,眼眶始终湿润着。萧磊看到她的表情,心痛难言。

“你说我妈妈是不是很傻?”林燕羽忽然问萧磊。萧磊摇摇头:“爱情这种事,只有爱与不爱,没有值不值得。一辈子能遇到那么个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可那个人,不能给她名分,不能给她幸福,毁了她一辈子。”林燕羽并不赞同萧磊的话。萧磊原本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她会较真儿,只得道:“叶阿姨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钻牛角尖。”“我就是难受。”林燕羽又喝了一杯酒。

林燕羽被萧磊带回酒店的时候,几乎醉的不省人事,嘴里模模糊糊的呓语,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萧磊把她抱到床上,替她脱掉外套,放好被子让她睡下。

他刚想去倒杯水给她喝下去解一解酒,却被她拉住了胳膊。“不走……不走……”她无意识的拉着他胳膊,整个人依恋的贴上来,他抽出了手,她就抱着他大腿,像个纠缠不休的孩子。

“你睡会儿,我倒水给你喝。”萧磊轻拍着林燕羽的肩背。“不走……不走……”林燕羽还在嘟囔,怎么也不肯放开他。萧磊没办法,只得也坐到被子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喝了酒,呼吸沉沉的,似睡非睡,忽然就能打一个喷嚏,他的手指插在她间轻抚,柔情无限。

“燕羽……”他试着叫她。她没答话。

“慕晴……”

“嗯。”换了个名字之后,她答应了。萧磊心中动容,继续道:“想你妈妈了吗?”“嗯。”林燕羽迷迷糊糊又嗯了一声。

“知不知道我是谁?”萧磊低下头靠近她。“嗯。”她又哼哼一声,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他的眉眼,可是他的气息让她熟悉。

“是谁?”他的嘴唇凑在她耳边。“磊……”她嘴唇动了动,呓语。萧磊很满意,嘴角有点笑容,又问:“你爱我吗?”“嗯。”她像是快睡着了,问什么都只会嗯一声。

“爱不爱?”萧磊继续问她,酒后吐真言,他想听听她醉了以后还会不会有所隐瞒。“爱。”她像是有点燥热,抓了抓耳朵。萧磊手放上去摸摸她热的耳朵,她大概觉得很舒服,不抓了。

“萧磊和秦隽,你要哪一个?”萧磊轻声在她耳边问。她嘴唇又动了动,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萧磊轻抚她头,再次问:“萧磊和秦隽,要哪个?”“磊……”她的声音又细又小,可他总算是听清了,很高兴。

调整了一下姿势,萧磊替她解开内衣的搭扣,从衣服底下抽出来,让她睡的更舒服一点,又问她:“想不想你爸爸?”“爸爸……坏……坏……”林燕羽说完这几个字再没吭声。

爸爸坏?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爸爸是坏人。也不难理解,她们母女俩孤苦伶仃那么多年,都是拜她那个爸爸所赐。

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萧磊知道她这是睡着了。她一向浅眠,一打扰就会惊醒,要不是喝了点酒,不会睡得这么沉,他没有动,始终保持原先的姿势。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十点多,林燕羽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萧磊正站在窗口打电话,想爬起来坐着,一坐起来头重脚轻,差点倒下去,萧磊回过头来看到她的动作,赶紧上前扶着她,合上了手机。

“喝多了吧,让你别喝非要喝,东北的酒很烈知不知道?”萧磊不无责怪的说。林燕羽捂着胀的脑袋,抬头看他:“我没说什么吧?”萧磊目光闪烁,故意道:“说了。”

“说什么了?”林燕羽有点紧张,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酒后胡言。“你说……”萧磊见她一脸茫然又颇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拉长尾音,戏谑:“想生孩子,生好多孩子。”

生孩子?林燕羽一听到这话就知道萧磊在瞎说,伸了个懒腰,问他回京的机票订的怎么样了,伊春是个小机场,机票应该不难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