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凉夜,卉木萋萋,情意绵绵。

说书先生停下话语,尴尬的笑笑,静默半晌,又微微摇晃着脑袋,末了将收中的折扇往桌上一拍,说道:“那今儿就给大家说点新鲜的。大家知道江湖传闻的卿公子么?”

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面颊,纤纤指尖沿着轮廓抚过那剑眉凤眼,挺鼻桃唇,再自下巴上回,停在眉心。眉心中的那丝微蹙,竟显得分外忧伤,直叫人怜惜。

“长寿面?这是平常人家生辰才吃的东西吧?”他伸出白皙的指间,轻轻摩擦碗沿,声音里透出一丝哀凉,冷冷的哀凉。

眼前的一切如若是一幅飘渺的画卷,那么的美丽却又不真实。如果记忆就定格在这一刻,一切,是否会永存?

“小姐,趁热吃了吧。”清秋掀开彩锦,搁置在托盘上的瓷碗中散出一股浓郁香甜的莲子味。

蒙胧中,淡淡的兰花香,温暖的手掌,溢满哀伤的叹息,以及那一声低哑的“不要在折磨自己”。

还是那么清雅,可却平静如水,死一般的池水。

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郝云玺,郝风祺对王掌事说道:“这事还得再商量商量,你先回去吧。一会去账房支点银子带回去给兄弟们,让他们先将就用着,待这事情想好了,我在派人去一趟富川。”

“当年老爷与大夫人可恩爱了,小两口感情不知道多好呢。可就是大婚五年也未有生子,老爷倒是也没说什么,大夫人反倒比较在意。后来老爷有次出远门做生意,大夫人就背着老爷把二夫人三夫人娶进门了,老爷半个月回来之后才知道。老爷不依,偏要把两位夫人送走,还跟大夫人怄气呢。后来大夫人气的要离家,老爷没办法才把两位夫人留下了。谁知道这事还巧了,就在二夫人三夫人进门没多久,大夫人竟然怀上了。”

郝云玺起身将身边红泥小炉上的青瓷茶壶提起,斟满一杯茶,推到他面前,缓缓说道:“还有么?”

刚才清秋出去的时候不是就剩她一人了吗?他是怎么进来的?竟然这般的悄无声息?阋宸妍困惑的看着他,突然现他眼中的笑意更深,那种充满戏谑、玩味的笑!

床顶的帐幔是清雅的粉红色,紫色的流苏垂挂在那里,紫色的流苏呵,竟又让她想起了风雪中的那个背影,孤寂却又残忍的背影。

其实,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那时的画面,还清晰的刻在脑海中,他的背影,他的眼神,都他么清晰的印眼前。那么鲜活,那么明朗,就连他手中的那股温暖,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手,被他握的更紧了,她握得那么用力,连指关节都变得苍白泛青,仿似一松手,这温暖就会溜走一般。

痛,无止尽的蔓延开来。

他那温润优雅的背后,定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虽然只是淡淡的,可正是因为这种淡淡的,才更加让人心疼,更加让人揪心。

“爹,孩儿怎会忍心让您挨饿呐。”一个醇和清亮的嗓音自门边响起,“况且您哪老了?瞧瞧你这身姿,瞧瞧你这样貌,呲呲……俊朗非凡啊!走出去都能迷倒一片怀春少女,要不,再给我找个四娘?”众人寻声看去,门边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姿卓绝,容貌俊逸的白衣男子。

阋宸妍在回廊上静静的走着,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雪球就簌簌落落地抖落下来,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阋宸妍伸出手,让随风飘落的雪末儿落在她白皙的手心,随即消逝无踪,独留那阵冰凉。手心那种冰凉透心的感觉,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变的清晰。

为了感激上苍,他拿出银两将蟠龙成南郊的云来寺大肆修葺了一番,又打开粮仓,救济孤儿乞丐。办妥了此事,他便开始着手让郝云玺接下他郝家的产业。

何况,他还是她的结夫君。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们就如相交多年的知己一般,赏文、观画、品书、论棋,偶尔还会琴萧齐鸣,合奏一曲。

见她此番模样,郝云玺失笑,温文地说道:“听爹说,我出生便先天有碍,身体孱弱多病。多年累积,身体已虚空残溃,请了众多名医来诊治,皆摇头叹息,束手无策。只是开了这个方子,让家人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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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蓦然现,这个温润如水,优雅如斯的男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让人心悸的凄寂。

绵绵细雨周密而仔细地覆盖住这座精致小院中的每一个角落,雨滴从屋檐、墙头、树叶上跌下,沿着既定的路线亮晶晶地滑落。

可这个卿公子,近来却明目张胆的与郝家作对。

看到她,侍女一脸惊讶:“少夫人,您找大少爷吗?”

这一刻她才终于清醒,窘迫的张开嘴:“你是谁?”话刚说完,她就用被褥裹住全身,露在外面地脸蛋火烧似的烫。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随即又淡然地笑开来:“也许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对于这门婚事并不排斥,也不期待。况且,我总归要嫁的,如果能让大家都幸福,这样或许最好。”

倩娇园二夫人的厢房内,一盏烛灯寂寂地燃烧着,将屋中黑暗处那人的身影拖的很长。

在厢房西侧的墙边,一个带门围的床榻排放在角落,床榻上此刻正躺着一个风韵尤存的中年夫人。

一双凤目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奇异的光芒,眼眸中的思绪藏的太深,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突然,床榻上熟睡的夫人眉头紧锁,呼吸变的紊乱不堪,她象是陷在梦魇中,双唇一开一合,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声音。

她一脸痛苦,紧紧抓住被褥,像溺水之人想抓住一根浮木一般,死死的攥在手中,直到指结白泛青。

隐在烛光黑暗中的那抹人影久久地盯着她,丝毫不管她此刻有多难受,只是定定地看着。

床榻上睡着的夫人面目竟开始扭曲,几颗汗珠随着她扭动的身体滑落到被褥上,像是被什么恐惧的东西追逐一般,她的眼角竟然泛起泪光,几个残碎的词片从她唇中脱出。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我不想害你的,我真的没有想过会害你……”

“我没想到那东西会有毒!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死掉,求求你放过我,不是我……”

“是她,是她干的!————”

隐在黑暗中的那双凤眼,在听到她此番支离破碎的词句后,眼眸中闪出一丝不宜察觉的冷绝。

猝然之间,那抹身影疾一晃,竟已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有清冷的烛火在夜中寂寂燃烧。

同一时间,郝府的西南面。

幽柔轩三夫人厢房内,夜深红烛掩,兀自微颤的火苗被窗外吹来的徐徐微风摇曳成左右摇摆的晃影。

一个身着素裳的夫人正木然的坐在床榻上,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她脸上竟显出一丝惊惧及凄凉。

夜冷风清,一抹昏黄的残月挂在天空,在幽幽月光的映照下,一个黑暗的身影悄然趴在三夫人厢房的屋顶上。此刻正从一个被掀开瓦片的缝隙中俯视着屋内的一切。一双凤眼在月光下寂寂亮,眼眸清澈无比,却又深邃无比,让人猜不着,摸不透其中的想法。

屋内的素裳夫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直到刻镂指向子时她才悄然起身,走向了床榻左侧的紫檀木衣柜,她伸手将衣柜打开,似乎在其中摸索着什么。蓦地,从衣柜中出“嘎吱”的响声,顷刻之间,她从旁边摸出一个火折子,竟钻入了衣柜,消失在黑暗之中。

屋顶上的黑影默默地注视着屋内生的一切,唇边竟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浅笑。

屋内的烛火依旧寂寂燃烧着,一直到天明时分,那个衣柜才又一次出了“嘎吱”的声响,消失了一夜的人影终于现身了。神色也不似昨夜那般惊惧,从脸上竟看不出一丝昨夜那恐慌的神色。

屋顶上的人影看到眼前的一幕,悄声将掀开的瓦片归回其位。倏地,那人影疾一晃,竟已消失在晨幕之中。

清风拂过,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天空的东方渐渐泛白,天边的那抹残月逐渐消失了光辉。整个天空变成玫瑰色,在天幕的衬托下,郝府大宅那宏伟华贵的轮廓显的越辉煌,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掩盖下来。

有度,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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