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哈的大笑出声:“你这么看好我啊?革命工作分工不同,何况这会儿是和平年代,我就是想那什么,也无用武之地呀。”

“要我说,记过都是轻的,应该关他十天半月的。”曲冰洁在晴儿的碑前坐下来,脸上恢复了一点笑意,拍拍手上的灰尘,说:“丰大爷说的,两个大错误,第一,他不该擅自放走一个营的伪军俘虏;第二,开平战役结束后,他故意隐匿虚报战利品,被纵队查出来了,活该吧?”曲冰洁说到这里,双手撑在地上,头向后仰,精致的颈项细腻、白皙。“这家伙,真是本性难改啊。”

曲冰洁依然警惕:“说说看,我不信八路军游击队能出现你说的事情。”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纵队在百里开外的南苑,指导员带一个小队队员,随老齐前往南苑受命。纵队年初由太行山开过来,道听途说了许多象山有一支神秘的部队,打鬼子跟玩儿似的,清平开平两地的鬼子闻风丧胆。派人多次了解,核实确实是有这么一支队伍,由于从南苑到清平,中间有开平和十数条封锁线,所以,一直未能联系上。

“是——时势造英雄,你用词怎么那么刻薄,褒贬不分?亏你还是玩笔杆子的呢。”曲冰洁纠正完我的用词,问我:“你呢?你最敬佩谁?”

刘立远吃惊,烟叨在嘴上又仔细看看对方:“你认识我?”

苏醒过来的刘立远,躺在床上,虚弱的制止了即将展开的锄奸行动。

上级长曾有意调指导员到敌工部工作,下来了解情况时,受命到马坡岭的一个干事,差点没被刘立远这个混蛋给崩了。事后,冒犯上级的刘立远被指导员关了三天禁闭。老红军出身的金司令听说后,并不着恼刘立远的举动,说一个几十号人的队伍,一年的时间就拉起上千号人马,还有足够装备一个加强团的武器弹药,把清平城外整的跟自己家似的,进入象山根据地多少批进步学生和干部,每次都是毫毛不少的安全抵达。“有点地方主义,可以理解。”不了了之。

曲冰洁笑出声来,想都没想,就说:“按丰大爷的说法,他那么贪财,不是手痒打冷枪杀鬼子,肯定就是劫什么财去了,你没听丰大爷说嘛,清风口一战,弄了那么多东西上山,临了,他还不忘顺手弄走一挺三条腿的机枪,那可是鬼子侵华战争时期,主要装备部队的92式重机枪,可不是十斤八斤的重量。”

刘立远连续下山了几天,回来后,和指导员商量,他要在公路上设伏,打劫鬼子的物资车队。

刘立远和指导员在关于撤退还是固守马坡岭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指导员倾向撤离马坡岭,保存游击队的实力,这个方向性的决定确实附和当时的实际情况;刘立远主张固守的原因,除了本能的复仇因素外,就是他舍不得那些才从日本人那里弄到手的枪支弹药,那可是足足能装备两个连还绰绰有余的新家伙。关键是,他对马坡岭的地形太有信心了,从横水崖到马坡岭这条山道,隔着一个凹字形的篙子坪,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关隘,而且,他急于想试试那些他们训练了月余的泥腿子身手,看看是不是不可雕的朽木。

他要了十名游击队员配合他们行动。

受到刺激的刘立远,扑棱一下跳起来,紧张的四处张望,没现别的动静后,抹了把脸上的水,生气问指导员:“你泼我干嘛?”

翻译官怎么离开的,他脑袋昏昏的想不起来,在司令部坐了一下午,晚饭也没心思吃了,趁着天没黑透,一路小跑到客栈,交代客栈伙计,明天一定要准时把那批货送达十里铺。

回到他的司令部,他照着新大佐的样子,也痛搧了一顿属下嘴巴。在新大佐跟前没有得宠,老婆被奸又跟日本汉子明铺暗盖的眉目传情,加上不能再和那些日本小娘子夜夜**,这一肚子怨恨,他自然而然的找到了泄口——这帮子共匪游击队,老子好好的享受被你们给搅了,老子跟你们不共戴天!

我伫立陵园入口那座不算很高的石碑前,盯着上面被风雨侵蚀依然鲜艳夺目的“革命烈士永垂不巧”那几个大字激动。这座丰碑,和我在各地见过的纪念碑略有不同,碑两侧被别具匠心的斧刻出一支步枪和一柄刃面有缺口的大刀。说不清为什么,艳阳下的炙热,我竟似乎听闻有隐隐的利刃破空之声。

两天的蛰伏和狙杀,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跟在他们四人身后,浑浑噩噩的走。在象山脚下,他们既与这支游击队不期而遇。他手里那支带有瞄准镜的德国造毛瑟98k狙击步枪,是他主动交给对方的,这些看起来虽然恶心的游击队员,并非他的战斗对象。他对那个队长没什么好印象,很粗暴的一个家伙(名字倒是挺有文化,叫卢梭),所以对他的问话,刘立远回答的相当潦草,只说了自己所在部队的番号、姓名,说自己和这几个弟兄奉命在清平几个高点制敌,没说自己的部队撤退时把他们遗忘,也没说他在清平被屠城的时候,狙杀了二十几个日军。他不想跟这些土得掉渣的农民费口舌。还有,清平女中那些挥之不去的血腥,总是幻影般的在眼前反复出现,搅弄的他头痛欲裂,心脏和身上的血液,在成片的凝结、碎裂。

“我们回来了,排长。”谭健摸黑进来,手上架着张青。

“现在正是品尝野杨梅的时节,你们经常享受这样的出差吧?”曲冰洁别看长得挺好看的,一接触就知道嘴巴跟刀子似的,生冷的有些咄咄*人。

丰实很不老实,刘立远和原平对他兴师问罪的样子,他当下就警觉起来。他和立妮的事情,他自以为无人知晓,他知道八路军有这规定,万一不小心被扣上调戏妇女的帽子,这可不好玩。所以,当刘立远的目的一说出来,他脸不红心不跳,顺嘴就撒谎否认。

刘立远掩上门,盘腿上炕,他在**养成的坏毛病,此时开始作,阴阳怪气的看了一会儿丰实,才从鼻子里往外出气,道:“你长本事了啊,耍流氓耍到团部了,好呀,这可是你说的啊,既然你没那个意思,那就按纪律来吧,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七条怎么说的?”

“不许……调戏妇女。”丰实有点结巴了。

“你老实点,老实交代!”原平啪的一声巴掌拍在炕桌上,完全一副事态严重的神情。

“我就亲……亲她,没干别的……”丰实吓了一跳,招了。

“那也是调戏妇女。”刘立远和原平交换了一个眼神,鬼祟的笑,转脸又问丰实:“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我本来想……过几年娶她……”

“过几年?”原平冷笑,和刘立远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就你猴急狗跳那德性,过几年还不孩子满街跑了?少说以后的事儿,说现在,现在——怎么办?”

丰实张口结舌不知所措的呆在当地。

“你还有多少家底?”刘立远蹭下炕,摸丰实的口袋。丰实被他这个举动弄醒了,赶紧捂着口袋躲避,一边躲一边骂他俩是土匪,被刘立远原平二人合力按在炕上,一通搜刮。

“你小子果然有存货啊。”刘立远掂掂手里的三块大洋,笑眯眯踢踢丰实的屁股,说:“得了,起来吧,明天找政委把申请交上,日子我来定。”然后搂着丰实说,“结婚了,就不算调戏妇女,明白?”

扬长而去。丰实跳着脚,冲他们背影骂:“你个土匪!”

三块大洋置办喜酒,那不是一般的寒酸,立妮的家里有意思拿出一点钱来,被刘立远挡回去了,这年头,像立妮家那样的人家,哪有什么富裕的银子。团里有钱,但公款不能用作私人的婚事上,这个原则,刘立远还是有的。他一揽子答应丰实由他负责*办喜酒,几个人七拼八凑的,加上政委那点积攒了不知道多久的津贴,还是缺口不小,看着婚期一天天近了,愁的刘立远开始失眠了。

“团长,丰营长结婚,咱们是不是应该给一五八团下几张帖子,都是友军,结婚那么大的喜事,不请人家,会不会失礼啊?”负责与一五八团联络的齐参谋,那天跟团长请示说:“他们那个营副结婚,请了咱们,咱们也礼尚往来吧。”

刘立远一下子蹦起来,脸上泛着红光,说:“当然要礼尚往来,今天就送过去,我亲自送。”他兴奋极了,拍拍自己的脑袋瓜,自言自语道,“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我怎么忘了这么个财主呢。”

刘立远那套跳蚤都能榨出油水的本事,把一场婚礼,举办的风风光光,婚礼的花销,自然来自一五八团的随礼,用现在话儿来说,丰实和立妮当年结婚的开销,等于是**一五八团赞助的。

政委笑着嗔他,说他鬼点子太多。

他信口说:“我这是跟你学的。”

政委惊讶。

他挤挤眼,张冠李戴道:“红军当年打土豪分田地,我这也是,不过分的是大洋,就是少了点,才一百块大洋。”贪婪的遗憾。

政委没纠正他似是而非的比喻,跟他说:“开平地下党来消息说,鬼子这些天突然来了不少部队,具体人数不清楚,情报上估计,可能不下两个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