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胤礽不置可否的笑笑,“八弟竟然不喜那满身风流的江南汉女,那不知道要如何人物方能入八弟法眼呢?八弟不妨说出来,让哥哥也好为你参详参详。”

于是,除了那个因为被胤礽看了脚死活不肯出门非要赖在毓庆宫的女人外,其他三个全部被关心弟弟性福的胤礽打包送到了八贝勒府。

虽然阴差阳错的达成了他自从册封皇太子以来想要敲打敲打身边太监的想法,但是胤礽心头的郁火不是那么容易就打散的。

如此人物,胤礽自然知道轻重,因此上,他一个个都淡淡招呼了,既不热络又不失礼,保持了皇太子的矜贵,却又丝毫不见轻慢,看得康熙含笑不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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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尽了脑汁,胤礽总算是想起了前世记得的一些康熙以后的零零散散的名家名句,勉勉强强东扯葫芦西扯瓢的凑了几句,再加上自己拼上的,好歹应付过了康熙的第一次诗兴,但是以后的,胤礽不确定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胤禛垂头恭谨回答:“臣愚昧,不知。”

而且,曾经属于太子领地的内务府如今也落到了胤禩手里,胤礽的财源可谓是完全断绝了。没钱寸步难行,他又不像胤禩那样有个财神弟弟支持,只能守着毓庆宫的那点儿例银过日子。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是进一步的展暂时是不用想了。

石氏的事务也暂时不理了,全部移交康熙后宫里的荣、惠、宜、德四宫妃子共同处理,等到她生产之后再接回来。至于毓庆宫里的事务,按照那两个嬷嬷的建议,最好也不要管了,交由几个侧福晋合计着处理就是了。

胤礽知道康熙放他入主文华殿的话肯定是一时激动说出来的,等到将来——不用将来,只要一夜,等到明天就成了——他激动过去了,十有**就会想着将他拉回来。当然,鉴于康熙好名的性子,他可能要费些精神,甚至不好意思收回前言。但是,芥蒂,可能就要埋下了。

胤礽哈哈一笑,招来阿长的奶娘将阿长抱走,自己则带着胤禩往正殿走去,“八弟稍坐,弟妹正在后边与你嫂子说话,八弟若不嫌弃,先在这里用盏茶吧。”

虽然说是家宴,毕竟是皇室,举办地也是在乾清宫,虽然康熙有令家宴无君臣,但是在座的莫不是刚刚领教过康熙手段的,哪里放松得下来。

前边三人都曾经是康熙最爱的儿子,但只因为牵涉到储君之争,便立刻被他毫不客气的打压了下去,无论是被圈禁的胤禔,冷落的胤祥,还是现在康熙动不动还要嘲上两句的胤禩,都不留哪怕一丝余地。

就连一直跪伏在地上的胤祥,也吃惊的抬起了头看着这位似乎变的有些陌生了的太子二哥。

康熙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胤礽这是送年礼来了,不由笑骂道:“你倒是记得送礼来了,朕还以为你早忘记了。”

当然,如果再往前二十年,不,十年就够了,康熙是绝对不会惧怕这样的百官反弹的。那时候的他,年富力强,就是把满朝官员全部换一遍也没关系。但是现在,康熙却不确定了。

但是,世上总有些利令智昏之人,见着皇帝将劳之辨的折子留中,考虑到上次皇帝的宽大,于是满心以为又有了余地,于是又开始活动起来,四处联络打探,预备再次推举太子。毕竟,拥立之功,作为人臣,哪里有拒绝得了的呢?

后殿女人们的事情胤礽不会去管。自从在咸安宫与石氏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后,他与石氏的感情好了许多。而且石氏确实是个贤淑德能的女子,胤礽乐得将后院所有事情都叫给她。

回到咸安宫的胤礽深深的觉得自己看的书实在太少了,他觉得很有必要把当初觉得巨傻的每一段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的康熙独门读书法捡起来。

胤礽冷笑一声,正准备回击,一直警惕着的耳朵突然听到后边传来的某些轻微的声音,于是放弃了已经冲到喉咙口的言词,正了正脸色,轻声道:“和十四弟一样,皇阿玛身体不适,我自作主张留下来照顾罢了。十四弟难道不是知道了皇阿玛身体不适,才过来探望的么?”

胤礽接到康熙传他至毓庆宫觐见的消息的时候,正在阅读《太祖圣训》练习满文。听到觐见的地点,不由吃了一惊。

“皇玛法身为承天景命的真龙天子,手掌天地日月星辰运转,岂是凡人可比?以孙儿看来,皇玛法怎么说都得过了期颐之年再说!”弘皙仰着头继续奉承。

胤礽往前走了两步,在康熙面前垂手站好,道:“皇阿玛,不关奴才们的事,是儿子自己回想当日不孝形状,心悸魂摇,深觉对不起皇阿玛平日教诲,是以心神不宁食不下咽,不想竟又累得皇阿玛担忧,儿子罪该万死!”

虽然胤礽有意拖延,但是前往乾清宫觐见的事实是无论如何不可改变的,在盥洗净面更衣之后,胤礽依旧怀着混杂了激动惊惧兴奋等种种他自己也不能全然明白的心思,由梁九功走在前头带着路,走出了咸安宫。

胤礽从来没有这么疯狂看书的日子。就是前世作为沈季的时候,他也只是在高考之前的一段时光稍微忙一些,虽然当时他以为自己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但是现在想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再次见识到皇父对二阿哥的宠爱,胤禛也暂时按下了来此路上的给胤礽上眼药的想法。

平心而论,胤礽的姿态够低了,但是,胤禔显然并不满意。而且,他要的也不是胤礽的低姿态。他们三十多年的对立,也早就不是一个低姿态可以化解的了。所以,虽然享受胤礽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的样子,胤禔并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意思。在看够了胤礽恳求拜托的样子后,胤禔才懒洋洋的摩挲着颔下的短须道:“二阿哥有话,按理说我们作为弟兄,自然是应该帮忙传递的。可是皇阿玛当日曾严令不准在他面前提及此事,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呢。”

即便如此,胤礽现在仍不敢随便开口,毕竟他还是摸不准本尊的性格,也拿不准本尊对身边人的态度,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淡淡的点了点头,“放下吧!”

胤礽冷眼看着胤禄挣扎的表情,心头突然冷嗤一下,若不是他曾经被废过一次声望大减,哪里来的这些个弟弟观望的机会。

也罢,谁让本尊不争气呢,而且没有那次的被废,说不定他就魂归西天了,应该感谢康熙的一废太子才对!

现在就先由着他们观望一阵吧,只是到时候如果眼光不济自己站错了位置,日后可就别怪他这个做哥哥的情薄了。

胤禑的马是那种性情特别温顺的矮脚小牝马,正适合初学骑射的人练习。胤礽小心翼翼的抓住马鞍,尽量以一种比较放松的姿势踩上马镫,然后抓住马鞍的手用力,学着此前胤禑的样子翻身上了马,稳住身形,也不敢回头看看后边胤禄的神情,只是抖了抖手里的缰绳,由着马儿慢慢的走起来。

走了一小段距离,胤礽一直放松着身体任由这个身体自己的本能来应对马背上的颠簸起伏,他只管将保持着腰背挺直的优雅造型,这样慢慢的,居然也开始有些习惯马背上的感觉了。

轻轻的拉了拉马缰,胤礽回过头看着后边还呆呆站在原地的胤禄,胤礽一拉马缰,轻轻踢了下马腹,马儿加快度跑了出去。

这个身体确实保留了大部分本尊长年锻炼的成果,不多时,胤礽已经可以比较惬意的享受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了。属于沈季的一部分还在战栗,但是属于胤礽的身体已经开始自的在马上寻找飞驰于风中的感觉了。

当然,碍于硬件设施的限制——马儿的素质太差了,沈季和本尊的两部分才没有因为过多的刺激而分离,于是胤礽得以继续享受目前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而在他的身后,十数名东宫侍卫不远不近的缀着,这也是胤礽胆敢继续享受这种痛并快乐的感觉的心里保证。

撒开蹄子跑了一段距离,似乎马儿也有些累了,于是在前边出现了一个小山丘的时候慢慢的停了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胤礽这才意识到,到底是因为第一次骑马,而且他由于习惯保持了腰板挺直的优雅姿态,于是现在腰快要断了。

最可恨的是,这个时候他还不能恣意的趴着或者做些诸如扭腰捶腰之类的动作来缓解一下身体的痛苦。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的那群侍卫的监视下,他必须保持本尊特有的优雅高贵动作潇洒的从马上跳下来。

险些摔倒在地!

胤礽忍住四肢快要散开的感觉,以一种看上去很闲散的动作攥住手心里的马缰,慢慢的沿着小山丘往上走去。

只要到了那上边,他就可以找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让自己好好活动一下了。

然而,老天爷却不愿意让他有半刻轻省。

刚刚登上小山丘的山顶,一个熟悉而阴狠的声音就顺着风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你这狗才,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