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对傅昕翰一直很关注,即使是在那几日府里出事的时候,也不忘托人去看他,嘱咐他好好用功;榜之日更叫人一早就去看榜,见傅昕翰榜上有名,便也替他高兴,为他设宴庆贺了一番。

于是很是殷勤对待,住宿饮食都按最高标准。

这一次蒙疆王子博日格来中原,乌云娜原本是不能同行的。

“主上说的是,是小的多疑了。”

她现在还不明白,凭皇叔和宁谌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会被关起来呢?

乌云娜第一时间就要去看宁谌。

最近一个宁府出名的原因是,传说中成亲三年,仍无所出还没被休的宁夫人终于怀上了。

他难道不知道,皇家最忌讳的就是“谋逆”吗?就算是嫌疑,也能给皇帝理由杀人啊——虽然她私心不信皇帝会是这样的人,可是自古君心不可测,她现在,也很难相信自己的感觉了。

偏殿里人数不少,有右丞相韩缜、左丞相宁谌、中书省中书令刘清流、门下省侍中闵和颜、荣亲王尚筱、平川王倪放等诸王公重臣,还有不少伺候的太监宫女。

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王兄不让她听,他对母妃说:妹妹不需要知道这些,我会保护好她的,她就该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长大。可是母妃还是趁王兄不在的时候叮嘱了她,母妃说:要保护好自己,别太天真。

简亲王恨不得冲过去,打掉那只握住他妹妹的脏手。这样的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是还是惹得他气血翻涌。他真是千防万防地不让他们见面,可是兜了这么一大圈,却又见这两人大半夜一起回来。这宁谌是摆明了想要占她妹妹的便宜啊。他又想到最近的那些流言蜚语,心中更恼火,这陷害他的人,除了宁谌,还能有谁?一边在皇上面前算计他这个做哥哥的,一边又想讨好他的妹妹,真是打的好算盘。

“叫我言真,”宁谌有些不客气地曲起食指敲了一下风姿的额头,斜睨了她一眼,慢悠悠道:“郡主是把我当成车夫了么?”

宁谌眼神温和地看着乌云娜:“公主,言真觉得这样的好时光正适宜三五好友相伴同游,现下见了郡主,只想着公主与郡主正好又多了个伴,倒忘了问两位的意见了,实在是言真无礼了!只是言真想着公主和郡主都是极爽朗的,性子相近,喜好也仿佛,应当很合得来,难道下官料错了?言真真是惭愧得很……”

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了?

唯一有些盼头的便是元宵。

接下来就是宁谌的戏了。

至于简亲王,哼,现在他更无顾忌了!

乌云娜甩手便将手里拿着的茶杯给掷到了墙上,碎掉的瓷片正好弹到了立在边上的一名侍女的脸上,那侍女吃痛,可却不敢痛呼出声,只捂了脸,不敢作声。

可是,现在怎么出去呢?

有人假作搂了身边的美人调笑,可却忍不住抬高宽大的袖子哈气连天;有人衣衫不整,旁人还以为刚才生了什么艳事,可实际上是人家把身边的美人当作抱枕靠在身上睡着了,看来是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妥当了;有人已经喝的满身酒气,满嘴胡话,嘴里还念念不忘对坐在上位的某人奉上献媚之词。

坐定后,端上茶,简亲王便说明了来意,“本王有一事相求,还请宁大人不要怪本王唐突。”

宁谌想到马上就要面临的“审讯”及探访,顿时头都大了,心里不免就想: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好歹英雄救美了好几次,为那小郡主也留了不少血,那小郡主无论如何也应该对他芳心暗许了吧?

宁谌只觉得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想倒在地上就不起来,每次都要风姿叫魂一般叫几声才会清醒一点。

“不行,我不能把你丢下。”宁谌心道,把你丢下我还唱这出戏干嘛?嘴上却语气严肃而诚挚地道,“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说着竟弯下身子,道,“上来,我背你。”

“规矩是可以改的。”夏仲盛兵来将挡,“宁相爷还有什么问题?”

夏仲盛心内大定,眼中也有着惊喜:也许此人也不那么难对付,只要投其所好,就应能将其收买。忙忙向外喊了一声:“来呀,把东西抬上来。”

他们实在想不到那些人会是谁。

宁谌抬头微笑,语调比对风姿说话还温柔几分:“在下不跑了,列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在下还是很爱惜这条小命的。”眼见他们人多势众,所有侍卫都被困住,根本顾及不到他们。他又只是个文人,当然要识时务。

“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忽然停了?”

魏王惊叫了一声,韩缜等人也是面色凝重,焦躁不安。

宁谌这一受伤,自然就要告假,一告假,就引起朝廷震动。

宁谌对那两兄妹自然是一点怨恨都没有,只要他们就此罢休,别来打扰他,他还要感激他们给他创造了“英雄救美”的机会。他本来还计划这什么时候设计一出呢,结果现在多自然,简直是老天爷安排啊。

风姿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怒道:“到底是谁没规矩,大白天的在闹市驾马车,还赶得飞快!”要不是要赶着将宁大人送回去,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她。

风姿以为宁谌不高兴了,咬着唇,不好意思道:“那个……宁大人,我不知道这里的人会这么大胆,一直盯着你看。要是知道,我就不带你来这里了……”这种仿佛被当成猴子似的参观的经验委实不大好,风姿自己就最讨厌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宴席设在御花园中,算是小宴,并无太多大臣作陪。只几个宗亲,并宁谌等几个年轻的大臣。博日格一行入宫的也只四个人,除他之外,还有他的妹妹乌日那公主,并两个随侍。

“就在这三五天。”皇帝扬扬手中的奏章,“另外,吏部对章怀远的考绩是下下,要把他贬至义泉任县令。”

回到府中,管家递上一叠的书信和帖子,宁谌瞧也不瞧就丢在一边:“可有要紧的?”

简亲王对此很满意。

饮露忙应了一声,匆匆地对长风说了句:“我知道,我会看这办的,你赶紧着吧。”说着就匆匆迎上前问:“掌柜的,多少钱?”

“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章怀远坦然地道:“听说是倚红楼的一名清倌,上次刘大人生辰请她来献了一曲,我还有些印象。”

“崔姐姐说的哪里话,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古来才女多寂寞。多读点书少读点书,与我是没多大差别的。”

“这可真是实实在在的赞美啊!”

果然如她所料,简亲王下了朝就收拾叫人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本还想来找妹妹嘱咐几句,一群莺莺燕燕围着他,让他根本没有空闲,只说了句“要乖乖的,别乱跑,要注意身体”。

店伙见她终于有点兴趣了,这才松了口气,又开始搜罗着推荐词准备滔滔不绝。

这份难得的宁静却很快被外面的叫喊声给打破了。

“哎呀,居然没上当啊,”宁谌露出遗憾的表情,却很做作的叫人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

谌秋若拉他在身边坐下:“好了,别胡闹了,正经些儿说话。”在宁夫人严重,宁谌显然还是小孩子,而宁谌也没个人前或稳重从容或高深莫测的样儿。给风姿看到了他的又一面。

“对了,娘,你刚才和郡主说什么呢,说得那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