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皱眉看着宁谌。

亭子正面的牌匾下,立着两个俊美的童子,脸上带着可亲的笑容,向众人解释规则。

想念得最多的自是宁谌。那日别后就不曾再见,她想着要给宁谌点时间冷静一下,免得尴尬,便也没刻意去见他,只是心中就老悬着这事,很担心他们之间的“友情”就此了结。

这貌似不是关注的重点吧?平川王郁闷了:“这具体的情况臣也不太清楚,臣只知道就在皇上病重的第三日,也就是两位丞相来见皇上的次日,曼郡主下帖子邀宁相去西山赏梅,半道上就被人劫走了,臣等协助简亲王搜寻了好几日,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后来还是宁相他们自己想法子逃出来了,因为宁相也负了伤,郡主据说也受了惊吓,臣等也没有详细询问具体的情况,凶手至今也没找到。当初软禁他们的那个庄园现在也已经人去楼空了。”他希望皇帝赶紧抓住重点,询问详情,这样他的戏才好演下去啊。

风姿陷入无限懊恼中。

韩素影的考量不是没道理的,她可是听说了,宁相爷这次遇刺之后就一直在休养,除了极少的几个贵客外,谢绝访客,她还好几次看到那蒙疆的乌云娜公主在宁府外蹲点呢,这么痴心地等待,也没能让宁谌软了心肠放她进去。这风姿去了,如果到时候也是被挡之门外,那可就难看了!

饮露最是会察言观色,她知道郡主心里气闷,便适时地端上茶水:“郡主,您别生气,先喝杯茶。”

宁府内此时热闹才开始,这位莫测高深的主儿,正慵懒地倚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看着宽敞的宴客厅内那几位外邦近日敬献的胡姬舞女翩翩起舞。这些胡姬生得极为美艳,蜂腰肥臀,即使水袖半掩,也掩不住她们的绝代芳华,反而更让人心神俱醉。

他这次上门时,宁谌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听到王爷到访,亲迎到大门外。

可是他却不知道是那些人是什么来历,想要报仇都无从下手。

找路这种工作当然是交给宁谌,就算他昏昏沉沉,方向感也比风姿好太多。

“快跑。”宁谌想也不想,拉了风姿的手,继续往那密林深处行去只不过他们这会儿没有刚才那般快了——除了郡主累了以外,也是怕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那么,殿下现在何处?”

宁谌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了夏仲盛一眼,轻叹道:“本相可没觉得缺了什么。醇酒美人,金银珠宝,高官厚禄,这些本相都有了。本相是个知足的人,对现在的日子也很满意。”

简亲王理智上也明白这会儿追下去肯定也查不到什么了,可心悬着妹妹的安慰,叫他就此打道回府,实在做不到。恨恨地咬咬牙,把人分成三组,自己捡了一条道就往前冲。

“保护郡主!保护大人!”

宁谌的凤眼眉尾微扬:“那郡主的意思是……?”

魏王也急急追问:“是啊,皇兄怎么了?前儿见他还好好的呢。”

简亲王便把宴席上的事说了,又安慰她:“你放心,哥哥绝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劳烦太医了。”宁谌张开眼,致谢,“研墨,你去送送太医。”

他不懂医术,只看到那身绸衣已经磨破勾破,又染上了许多灰尘,宁大人手胳膊等有多处擦伤,至于身上的伤处有衣服遮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方便扒开宁大人的衣服来开——毕竟人家一个堂堂的宰相,这样太无礼了。而宁大人偏偏又穿一身红,连有没有流血都看不出来,到底上得严重不严重,一点数都没有。但看宁大人现在还没醒,估计伤得不轻。

侧头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宁谌,他正翻着手里的书册,好看的侧脸正对着她,挺直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像翩然欲飞的蝴蝶翅膀一样的眼睫,还有那一头用黑色丝带松松绑着的如丝缎般亮泽的墨。

其实皇帝的意思已经明显了,真还就不想用和亲来巩固两国关系,可某些不懂得含蓄为何物的外邦人还真就没听出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什么后悔的。”简亲王不明白。就算妹妹年纪和其他姑娘相比稍稍打了那么一点点,可也不愁嫁的啊。只是要操心嫁个最好的罢了。

宁谌支着头,百无聊赖地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眼睫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来,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本相却是有些担心呢,那蒙族的王子可就要来了。”也不知道简亲王那边知道这个消息没。

简亲王略皱了皱眉:“这些事,你少打听。”隔了半晌又自语了一句,“不过起居郎这职倒是有些微妙。”

饮露掏出银票的时候,自然是心疼再心疼。长风则充当了搬运工,将买的东西一件件放上马车,一路叫苦不迭。

说起来风姿还从来没去过章怀远的府里呢。

“好。”

曼郡主却不知道自己莫名地被她看不顺眼是因为“横刀夺爱”,歉意笑道:“崔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昨儿个看书看得晚了,现下有些瞌睡罢了,要是扰了崔姐姐聊天的兴致,我向崔姐姐陪个不是,还请姐姐原谅。”

“臣尽心尽力,为国为民,皇上您这话,就太伤臣的心了。自古多情空余恨……”宁谌唱大戏般地掩面。

饮露和几个丫环们服侍她起床时告诉她:“昨晚王爷回来了。”

点点头:“气势倒是大。”

章怀远勉强把糕点吃下,点点头,目光留在那只纤白的玉手上,刚才,似乎,嘴唇碰到了……他的脸渐渐浮起一丝红晕。

他突然心中一颤,究竟是什么时候起,这丫头的一喜一怒一颦一笑都会牵动他的情绪了呢?

风姿透过模糊地视线与眼前的男人对视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周围都变得寂静无声了起来。

宁谌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悲伤,她是又回忆起了她与章怀远那小子之间的过去么?他还以为她已经将他给彻底遗忘了呢,没想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姓章的对风姿还是那么有影响力,这让他很不爽。

最近,因这小妮子,让他不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宁谌手回手,手握成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郡主这是怎么了?梦师师姑娘唱的曲子可并不悲伤啊……”

风姿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漫过红晕,“,没什么啦,刚才沙子进眼睛里了,不大舒服,所以忍不住眼泪就出来了。”

宁谌了然地望着她,说:“……这里没有风,也不知道这沙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尾音拖得长长地,风姿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道,这宁谌从来都是那么善解人意,现在他这是故意调侃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