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柴羽、曾书秋在路上行了三日,路径宿州。此时日近黄昏,望见远处红光亘天,两人赶到看时,却见是一座大宅冲天火起,镇上百姓鸣锣响鼓,呼兄唤弟赶来救火。大街上立着一人,正自仰天长笑,却是熊百川。两人对望了一眼,,均感奇怪,走上前来问道:“熊大哥,你怎生在这儿?”熊百川见了二人,道:“说来话长。”当下三人一头走,一头说,熊百川竟说出一段奇事来:

冷云裳“哦”的一声惊噫,坐到那个孩童摊前,道:“十年前,你曾替我算了一卦。说我是武定祸乱,文致太平,最上可为太平天子,最下亦得五霸诸侯。还不吝赠我逆乾坤神功,在下感激无已。”

朱光启早听门下弟子报捷,亲自在门前迎接,众人相见,施礼已罢。朱光启道:“诸位此行辛苦,老夫已经设下筵席为你们接风洗尘。”将众人引入大厅,分宾坐下。堂上堂下,觥筹交错,轮番把盏相庆,虽无炮凤烹龙,端的肉山酒海。

次日辰牌时分,冷云裳教叶柔然留在府上,吩咐门下弟子尽心服侍。叶柔然对他道:“公子小心,早去早回。”送众人直到门前方别,眼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身影,心中依依不舍。

那洪玉成自幼和她一起长大,垂涎她美色久矣。是以洪仁坤一死,他也不顾伦理纲常,将这个义妹占为己有。叶柔然宁死不从,洪玉成只得将她锁在自己身边,日夜形影不离,只盼有朝一日能够打动她的芳心。

芳草艾艾,杨柳青青。岸上杨柳浓荫,繁花似锦;湖中烟笼寒水,雾气氤氲。春光荡漾,融融暖风熏人醉;夏雨滂沱,滚滚银浪冲菡萏。秋蟾皎洁,金蛇狂舞起波澜;冬雪纷飞,玉蝶翩跹漫天地。疑是天上神仙府,胜过阆苑与蓬莱。

见众人走远,江伯镠开口道:“贤弟,你身边怎不见悠悠这个丫头?还有我见你背负的这口剑匣煞气极重是从何而来?”韩惜落道:“一言难尽。”当下将自己被害失陷,被众人抵死救出,自己又得了这口剑匣,复原了手足,在折梅大会上大战,现在欲投魔教复仇等事备述一遍。因端木空吩咐,中间只说:“我曾答应过那位赐予我剑匣的前辈,不可透露他的身份。大哥莫怪,恕小弟不能直言。”江伯镠听了嗟叹不已,道:“想不到当日一别,竟然发生如此多事。”

这段北宋末年至南宋兴起的历史,任谁听了都是义愤填胸,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只有感叹天下百姓的运气不佳,没能遇上一个好皇帝。

杨凡再杀三人,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敢拦我?”顷刻间,只杀的大殿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渠,二百余名弟子死伤大半。

一经数年,杨凡自学自悟,又将所习剑法与自学心得融会贯通,竟然大有成效。剑法施展开来便如行云流水一般,毫无窒滞。自忖:“只要我此般天赋,勤而不辍,假以时日,必能名震江湖,光耀门楣。”

韩惜落道:“大师之意,小子虽能领会,却恕难从命。小子肉眼凡胎,这血海深仇大师勘得破,我却勘不破。”

空觉脸现喜色,笑道:“冷少侠虚怀若谷,前途无可限量。”随即正色道:“你所修炼的这门神功,威力虽是无穷,祸患却也极深。常人内息在体内沿任督二脉而行,由丹田,循中极,经尾闾,达百汇。再下颜面,至迎香,走鹊桥,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周而复始,往复循环。如此运行一周,称之为一个‘周天’。但这逆乾坤神功却反其道而行之,修炼境界越高,祸患也就越大,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伤及性命。老衲劝你还是及早放弃修炼为是。”

静仪师太一剑未能成效,剑尖轻颤,自左至右连刺三剑,又自右至左连刺四剑,这七剑一气呵成,快得异乎寻常。有个名堂,唤做“追魂七剑”。

司马炽喝道:“你要取老夫性命,那就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挥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便如一道无形兵刃,直取韩惜落。

众掌门正自纷纷商议韩惜落弑师夺位一事。紫阳真人道:“吾尝闻昔年神风剑派出了一个逆徒杨凡,此子凶恶残暴,弑师灭门,杀的本门弟子一个不留。神风剑派从此在江湖上绝迹。想不到今日悲剧重演,仙霞派又出了一个韩惜落。真是我正教不幸,出了这两个心狠手辣的逆徒。”众派掌门连声称是。

齐敬宁续道:“下山之后,我每日将这毒药混入师父酒中,起初我还有些害怕,想不到他居然真的察觉不出。没过几日,他果然便毒发身亡。等那老东西死后,我暗地里将那个人给我的金银财帛,买通了几个良心给狗吃了的师弟,一齐指认是你杀了师父。嘿嘿,也是你平日得罪的人太多,门中弟子早就对你有所不满,听到你落难,谁都恨不得踩上一脚。哈哈,哈哈。”

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扯开喉咙,大吼道:“琪儿,琪儿,你在哪里?快出来伺候本大爷!”这个声音韩惜落甚是熟稔,却不是齐敬宁是谁?

妙夫人身子愈发颤抖得厉害,喃喃道:“最爱的人,最爱的人……”又问:“不是你妈妈那又是谁?你说,你快说。”说道这里,情绪已经十分激动,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悠悠见她神情激荡,倒吃了一惊,道:“这……这我也不知道,爹爹他从来也没提起过,不过我很多次偷偷看见爹爹常看着半块玉佩怔怔出神,口中说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婉芬,你怎么如此狠心,不辞而别,抛下我一个。’我猜那叫婉芬的女人才是他一生的至爱吧。”

韩惜落听他语气中惆怅无限,时日虽久歉疚之情却丝毫没有衰减,感叹道:“原来当年前辈也曾误中奸计?”

韩惜落寻思:“传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铸此剑匣之人当真是煞费苦心,将这九只神兽雕刻在剑匣之上,用来避邪镇煞。”

那老者气忿忿的道:“如此说来这图录现在在你身边了?”韩惜落答道:“正是。”那老者道:“你将这图录拿来与我看。”韩惜落道:“晚辈身遭不幸,手足俱废,行动不便。还请前辈移步自取。”

曾书秋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更是因为这天下间但凡聪明才智之士,孔武有力之人,哪一个不是胸怀抱负,踌躇满志,想干出一番伟业的人?只可恨昔年朝政,朝野上下尽是滥官污吏,奸佞弄权,这些混账东西非亲不用,非财不取,搞得天下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我看不过眼,一怒之下,辞官故里。虽有探花之名,归根究底却不过是个不登科的进士。天下间又岂止我一人如此,唉,堪叹有识之士,有才难施,有国难报,一个个尽皆成了大庙不收,小庙不受的孤魂野鬼,只好隐居于此痛哭于天地之间哉!”他此言正应了那句话:龙章凤姿之士不见用,獐头鼠目之子乃求官。

曾书秋早有准备,摺扇一拢,拱手道:“正是区区在下。”熊百川、柴羽听他自承其事,也都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正行之间,远远望见两个人影坐在树阴下,中间隔了一块大石。众人慢慢走进这才仔细看清,原来石桌上放了个棋盘,这两个人正在树下对弈。右首是个容貌清癯的人,颏下一部花白长须,四五十岁年纪。左首是一位年轻儒生,轻摇摺扇,神态从容,众人却都认得他,正是圣手探花曾书秋。有首诗单道他的好处:

但听得脚步声纷乱杂沓,四人心知是守卫狱卒快到了。众人刚转出铁门来到梯口,便见黑压压的一片。熊百川手持双斧,直杀入去,朝着头排一个守卫当头一斧,将那人连头带盔劈成两半,乌珠突出,脑浆迸流,鲜血撒了一地。众人见他势若疯虎心中惧怯,都不住后退几步,不敢近前。熊百川舞起双斧,犹如平地里卷起一阵旋风,横扫直剁,左劈右砍,好似癫痫的白额虎,疯狂的独角龙。顷刻间,杀得断肢残臂,四散横飞,恰似下起了一场血雨。

熊百川见柴羽以一敌三,神箭退敌,鼓掌喝彩道:“柴兄弟,端的神箭!”柴羽见识熊百川和悠悠二人同至,微感诧异,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问道:“你们怎么在此处?”熊百川与悠悠也下马还礼,悠悠喟然道:“一言难尽。”当下把韩惜落如何遇见齐敬宁,得知恩师死讯,同去景星观后,突然被人诬陷弑师,押送到断魂塔的事一一说了。

齐敬宁大喝一声,快剑猛攻,急于取韩惜落性命。但是所谓:“欲速则不达。”原来这七星剑阵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所创,其中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称之为“斗魁”;玉衡、开阳、摇光三星,称之为“斗柄”。七星之中又以天权最为黯淡,却承接魁柄,极其重要,是此阵的要冲所在。七人之中却以齐敬宁的武功最强,是以由他来担当这七星剑阵中的天权位。

子夜时分,昏暗的客房中点着碗灯,一灯如豆,散发出淡淡微光。韩惜落守在悠悠床前,心中焦急万分。突然之间,悠悠口中大叫:“我……我不想死,惜落,惜落,你在哪里?”韩惜落急忙答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悠悠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映出韩惜落的容貌,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一把抱住韩惜落,哭道:“我……我还以为这辈子……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韩惜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悠悠哭了好一阵,双手搂住他脖子,越搂越紧,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人人争做华光藏,个个欲成二郎神。

易先生见孔达无礼,脸显怒色,喝道:“老夫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们忒也有眼无珠,这几本佛经可以化解你们心中戾气,去除争名逐利之心,如何不是至宝?若是不喜,请自行离开,恕不远送。”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又道:“你们只道武林秘籍,神兵利刃是天下至宝吗?这几本佛经又何尝不是?你们用尽一生去争名逐利,倒头来依然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众人哪里会听他良言相劝?见他给别人都是秘籍神兵,给自己的却是这几本破经书,个个怒气填胸,转身便走。

韩惜落恭喜道:“熊大哥实至名归,可喜可贺。”悠悠也道:“恭喜,恭喜。”熊百川道:“没想到我运气甚佳,也能名列这麒麟榜中。只是如果真如那小娃娃之言,这易先生忒不长眼,韩小弟如此武功人品,竟然榜上无名,气煞我也!”韩惜落哈哈一笑,心想:“熊大哥真是仗义之人,他自己名列榜上,却因为我未上榜,替我不值。”说道:“无须强求,熊大哥你快些去吧。”熊百川这才气愤愤的拽开脚步,走上前去。他立于城门前,大声道:“小娃娃,我问你,这第四位是不是落雁箭柴羽?”白衣女童睁着一双明眸看了看熊百川,滴溜溜的在他身上转了两转,也不回答他,继续朗声道:“第四位,落雁箭柴羽。”

熊百川道:“此处好不热闹啊。”韩惜落四下环顾,只觉此处人多嘴杂,却并未见什么英雄人物,说道:“这里也不过如此,未必有什么英雄好汉。”突然背后冒出一个声音“你休要小觑了这天下英雄。”三人皆是一惊,循声看时,却见是那个前些日子在街上说书的小儿——易小星。

人群中一人插口道:“剑匣里装的当然是剑,这还用多问?”

韩惜落道:“看你样子也非善类,和我一样,正是来取这些不义之财的吧?”

韩惜落听了萧沐怀一席话,感慨万千,怒道:“这钟会肚量恁地狭隘,嵇中散死得冤枉。”萧沐怀道:“这世上太多人嫉贤妒能,心胸匾窄的又岂只有钟会一个,那是遍地开花,数不胜数。惜落,为师素来疼你,你可知今日为何罚你?”韩惜落略一思索,这才幡然醒悟,道:“弟子并非因任气任侠被罚,而是因为骄傲自大,得罪同道。师父怕弟子长此以往遭人记恨,所以便罚弟子面壁思过,收敛锋芒。”萧沐怀听他已经明白自己用意,颇感欣慰,喜道:“不错,你要切记才不可露尽,所谓树大招风,一个人太过骄傲难免会沦为众矢之的。”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也只是小过错,只是为师罚你的原因之一,原并不该罚得这么重。”韩惜落心中一愕,寻思:“难道师父另有深意?”只听萧沐怀道:“老夫众弟子中属你资质最高,为师打算传授你‘游龙残月剑’,这一年时间,也正可以让你静下心来修习这门剑法。”韩惜落一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师父煞费苦心,要自己面壁一年专心习练这本门至高剑法。这不但不是对自己的惩罚,却实是对自己莫大的奖赏。想到这里,心下感激不已,拜倒在地,“咚咚咚”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呜咽道:“师父授业之恩,弟子无以为报。”萧沐怀伸手将他扶起,喜道:“好孩子,好孩子!你用心学剑,等到将来当上……”他这话说到一半,蓦地惊觉,突然住口。只说道:“用心学剑便是,用心学剑便是。还有一事你要切记,我每晚子时,来传你剑法,你须三缄其口,无论是谁,绝不可吐露片言只字。”

曾书秋点头道:“这正是杀朱光启,灭正教的大好时机。良机一过,不复再来,切不可失!”韩惜落心想:“此计确是大妙,却忒毒也!”再三劝阻,冷云裳犹豫不决,终是议定施行此计。韩惜落知道再劝亦是徒然,只好黯然不语。

三人回到麒麟宗,曾书秋生怕柴羽性子刚直,知道后定然不允,熊百川又口无遮拦,所以都瞒住了他们,只字不提。冷云裳暗中教叶柔然留住朱光启在房中,令其无暇抽身理会教务。分派朱光启党羽镇守城中,点齐手下弟子分守四门,各各领命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