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雾和顾蒙昧到达的时候,李穆已经在了。李穆查完李雾要她去查的那个人后就回庄了,最近正是逍遥卫要选新血的日子,是她最忙的时候,却没想她初回庄子不久,就碰上这事。

李雾沉声不应,进了大门,径直回了闲云阁。

“两位是来传安寨主的话吗?”安微的效率如此之快?

李雾一抖手,将那枚佩饰收起,抬手一揖,“安寨主,还请这位安简一见。”

刚一转过屏风,就看见了君墨玉望向她的目光,担忧而不舍。李雾刚刚和时示的对话就在门口,君墨玉自然听的见,毕竟也是出自武林大家,他当然听说过安寨的名声与事迹,但是白含戚和李雾姐妹相称,两人感情亲密,此行白含戚顾忌李雾要照顾自己而独往,他又怎么能阻了李雾去救人。“去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即使是一直支持慕珂的李逍遥也愣神了一下,不过她想了一下,倒是赞成的点了点头。

李逍遥侧,果然另一边,她很中意的那个慕珂,此刻脸色微白,轻咬下唇,似是在忍耐什么。

没反应过来的君墨玉下意识去看手上的东西。那是一套浅青色青花百雀广袖大袍和一件同色稍深的改良曲摆裙裤,以及一套简单的白玉银质小钗——虽然样式简单,但君墨玉还是有眼色的看出来那呈花瓣状小钗上所镶的白玉质地细腻,温润莹亮,应当颇有些来历。君墨玉抬头又看向李雾,这是干什么?

平素一贯紧守礼节,温文内敛的君墨玉终于承受不住李雾的胡搅蛮缠,一手指门,看着李雾说,“出……出去!否则我不洗了。”

“只有一个‘莲’字,未说完就被灭口了。为着李穆懊恼的几乎跳脚。”顾蒙昧似乎很开心能让李穆跳脚这件事,说道这里的时候狐狸笑终于有了些愉悦的味道。

君墨玉自然没那么快醒过来,李雾在床边查看了一下他的脉象,较之前虚弱的脉息已经稳健了许多,李雾稍稍放心了些。刚刚的药浴以及待会儿的汤药要继续服用一个月,这是她在原来的那一世里无意间看到过的一种中药戒毒的方子,配合这世习医的经验稍加改良之后的运用。其实按照前世医学观点,毒瘾其实就是一种强迫性的药物依赖,过量的吗啡造成脑神经兴奋紊乱。强制性戒除先要克制的就是身体上的痛苦与精神上的依赖。后者对于敛之还稍微好点,他一开始对于自己身体的异样缘由不明,这世上的罂粟又不常见也不为人所知,因此他的药物心理依赖几乎无从说起。反而是身体的痛苦对于他来说更加严重,因为缺少意识上的认知,本身对于身体的疼痛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再加上敛之本就不强健的身体对于罂粟的反应更为强烈,中毒毒后又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更加恶化了情况。所以李雾先就是用辅助中药减低他身体上的疼痛,再以内服药散去体内淤火,帮助他克制毒瘾。

看着在眼前不停来回晃荡的小白,顾蒙昧头痛的抚额,“我说,白大小姐,您能不能不要再晃来晃去了啊,我看着都头痛。”

用完晚餐,君墨玉接过李雾递过来的手札,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看着在赃污的地上蜷成一团的君墨玉,李雾心疼的赶紧抱起,当机立断的抱去整理好的房间,将君墨玉放在床上,原先披在身上的披风也被揭了下来,李雾躺在仍有些冰凉的床板上,将君墨玉揽在怀中,又将披风重新盖在他身上。

几日的连续病几乎抽走了君墨玉所有的精力,即使经过一夜的缓冲,站立对于他来说都还是一件费力的事情,因此面对李雾蹲身的背影,君墨玉还是乖乖的爬了上去。幸好这两日李雾恢复的相当好,背上的伤几乎没什么大碍了,内伤也在日日调息之下痊愈的差不多了,否则君墨玉还真不敢碰着她的背,毕竟没多久之前这里还一片狼藉。

“不说话?这个你该怎么给我解释!”扬手掀开早已被放开的左臂衣袖,露出底下密布的伤口,掀开另一只,果然也是一样的情况。本来因为心疼而恼怒的李雾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阿雾!”君墨玉没有现自己的声音轻颤,她们相遇不过数月,他却觉得自己依恋他如相识相知了一生,只要在李雾的面前他就完全失去了人前的坚强与傲气,却只愿呆在她的怀里,再不懂世事变化与外间的沧海桑田。

抹完药,君墨玉拾起被扔在一边的外袍,再度出了洞将洞口复原,往小涧那边跑。天色刚刚那一会就已经昏暗了许多,许是谷底两边山势太过靠近,天光被山壁挡了许多,竟然昏暗的如此之快。君墨玉一边往水涧小跑一边在心里细数自己身上所有的物件,只期望着能找出一件可以装水的东西,可惜他本被李雾要求在马车中休息,原本就只穿了一套中衣和内袍,身上除了李雾送给他的白玉雾蝉和翠玉簪子根本身无长物。到了涧边,别无他法的君墨玉只得脱下自己的内袍,和洗净的李雾的外袍一同浸饱了水,一起团抱着回山洞。

刚一出去,迎接她们的却是一击迅而又如雷霆一般的鞭击,李雾闪避不及,只得将君墨玉护在怀中一个回身,以背硬接了那一下。

“我……怎么了?”脑子里昏沉沉的君墨玉感觉着李雾小心翼翼的动作,有些奇怪。他们不是刚到客栈?

这倒是李雾第一次听说逍遥卫的选择,李雾点点头。“那考验时会告知逍遥卫的事?”

对方没有想到李雾竟然能这样使用武器,仓皇之下丢下君墨玉欲退,却已来不及。剑及手背,生生削去了臂上二两肉,

慕珂愣愣的看着李雾。她这是再度拒绝吗,“师尊也教了我习医,我可以帮你扎针平息内息。”慕珂咬唇,努力忍着泪意,迫使自己不要在她面前丢脸。

缓缓吐出一口气,李雾闭上眼,告诉自己千万冷静下来,敛之还在等着她去救。

听到夫郎两字,君明艳和慕珂都抬头看了一下李雾与君墨玉,只不过君明艳眼中是诧异,而慕珂却是脸色一白。

“没事,这个酒是养身的,比较好入口。”

这会儿一个满头白看起来严肃威严的老妇正在给各位公子祷念训诫词,冗长的祷文听的李雾只想打哈欠,看着底下跪姿端正,螓低垂,婉约端庄的君墨玉跪在众公子末尾,安静的听着上面老人故意拖沓催眠的训诫,李雾好心情的靠着主梁坐下,正在君墨玉的头顶。

“胡说八道,让我想想,一定要穿他们送来的衣服?”李雾右手手指习惯性摩挲着鼻梁。

看着君墨玉乖乖的一口汤一口菜,将碗里的菜都吃光,李雾才满意的笑,“还要吗?”意料之中的摇头,她都已经摸准了敛之的食量,每次都是布菜布的刚刚好。

看着已经系在男人膝上的枕包,李雾叹口气,小心的给他换个姿势,伸手取来敛之放在床边叠的整整齐齐的紫貂披风,将他严严实实的裹好,横抱在怀里。

怀里的男人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但是仍然不愿意让李雾看见他的脸,只是沉在她的怀里闷闷的说,“你想娶我坐侍?”

众人被这一变故弄的一头雾水,现场估计只有李雾明白,蒙昧来信说过这个男人一贯眼高与顶,多数时间轻纱蒙面,不屑以真面目见人,此刻被她打飞了遮面的面罩,突然之间在众人前露出真容,再大方的男人也会下意识的躲起来,更遑论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

“君敛之!你……”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仍在出神的脸。李雾舍不得骂,又气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只好恼怒的闭上嘴巴,去给他燃上炭盆,烧热水换暖枕。

落下台的李雾倒没什么不好的表情,在台下向台上的叶琼作个多谢指教的手势,回到位置上。

李逍遥上台的时候是从李雾面前经过的,那一身白衣,挥袖行云,踏步流水,径自慢慢的往台上迈步。众人只觉得气度,却只有李雾知道,她从她跟前走过时落下了一句话。

李雾注意到李逍遥抓的是五号,她的对手却是风家的风鸣;剩下的却是司徒家的司徒柯雅拿四号对上玉龙马帮的顾天晓;凤凰寨燕三行,二号,对上祈云寨侯敏;凤凰寨燕四姝,一号,对上“转云手”林一方。

不晓得是巧合还是什么,第一轮几乎都是左侧对上右侧的对手。虽然座位是按势力排名,不过势力越大自然实力越好,虽然不是每一个人实力都群,但起码目前来参加的这些人都是各势力里备受期望的新一辈,显然左侧这边的一庄二堡三寨四大世家的实力要优于右侧的这些帮派。这一轮必然会刷掉许多右侧的帮派人马。

而江南白家的白含戚已经端坐在位置上奉着一碗雨前龙井轻轻的品着,仍旧一身白衣的她这次换了一身素白的帛服,仅在下摆处缀着几抹不显眼的竹纹,清雅的样子倒叫一边伺候的几个小侍心动不已。而她手边的位置放了帖子却还无人在座,这说明白家也来了两位,只是还有一位未到。

“别,我出来!不用这么狠吧!”

李雾无奈的看着君墨玉对着糖葫芦皱眉,“你刚刚一下子喝了那么大碗马奶茶,一会儿胃里该不舒服了,突然之间也找不到消食的东西,先吃点山楂,乖,不喜欢就把糖啃了吐掉。”

“好了,不能再吃了,再吃你该不舒服了,晚饭先这么多,宵夜再吃点别的,一会儿你可以下床走动走动。”李雾收回筷子开始消灭剩下的菜肴,嗯,可惜被小白打劫了一半,自己一会儿要去弄点别的吃的。

李雾凑近小白的耳朵将自己的打算和安排交代给她。小白一边点头一边坏笑的问,“既然你要参加,做什么不用你自己的身份啊,非要搞个这么不上不下的假身份。”

“阿雾啊,你真是没天良啊啊啊啊啊啊!!”

“你的武功我看都用在做菜上了,没见过女人为个男人做饭还这么高兴的。”

来人一身粗布长袍,虽然简陋但洗的泛白的布料干干净净的穿在那样一个温润的男人身上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男人已经有了点年纪,眼角眉梢略带着细纹,一头泛灰的头简单的挽成一个髻,他就是抚养君墨玉长大的云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