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就不能留下来么?你不是说你夫家那边的亲戚大多冷漠么,你母亲家人又那样……现下你们孤儿寡母的能去哪儿呀?不如留下来继续过日子,我们一家人也好帮衬帮衬你们呀。”老赵头坐下后接了方氏的话道。

方氏不分彼此地照顾着齐家上下三口子,丧事,待客,家务活等等,皆是亲力亲为,由此,大房的家务事便落到了李氏的身上,不过李氏倒也没什么怨言的。

不过事情不能挽回,日子却还是要过。

赵相宜好笑地看着三房一家的状况,不禁渐起讽意,那杨氏以为她这般闹来闹去的,他们见了就会心烦难受?殊不知,她这般哭闹,倒不会气到别人什么,只会让他们自己的生活变得愈发糟糕。

然,时间却是残酷了,赵家人也不得不开始面对眼下的一个现实问题,分家。

一股不好的兆头在方氏的心底油然升起。

思及此,他心中不免惭愧,自己今年也九岁了,比小妹大这么多,却从未想到这些点子上……

只盛了些饭菜下去吃,推说要去里面看看新娘。

方氏特地在屋里燃了两根凤烛,这些东西是早早备好的,皆是些喻意吉祥如意的物事。

赵相宜便拣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回答道:“我原看那些住在后山脚下的婶子们时常把鸡往山上赶的,只让那些鸡去吃山上的野菜,根本不操心它们的饲料,咱们也弄野菜回来喂鸡,横竖那些野菜贱养,生得又多,不怕饿死那群鸡嘞。”

此语一出,惊煞了每个人,纵然连桑玉之辈,也开始用别样的眼光去看赵相莲。

“不行不行,这些东西都别拿进去,上回我们已经收了你们府上很重的礼,这次不管怎么样,我们坚决不收!”老赵头见状连连拦着那个家丁道,家丁很是为难,扭头看老徐,请他示下。

“都说了你们认错人了!”吕氏那铺满脂粉的脸忽然略含薄怒,最后眼珠子一转,干脆撕破脸来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休书不都是给了么,还能有什么牵扯。是不是要银子?我可以让丫鬟给你们!”

“听说这次的灯会跟往常的不同呢,相邻的好几个镇都将花灯弄到了清河镇来摆放,这次的灯会可是这些年以来最盛大的!据说好多别的镇的大户人家都纷纷来清河镇观望了呢。”间中,赵老二笑眯眯道。

早饭完毕,按照规矩,男人们是要去上坟的,一则祭拜先祖,二则祭奠已故的亲人。这天也算是大日子,所以诸如赵相宜这样的女儿家,是不能跟去上坟的。

可谁也不,他们俩的日子却并未像大家想象的那般难过,这厢杨氏早拿出了她上次让赵老三去置办的年货,虽不是顶好的,可两人凑合着过也可以。这厢,杨氏一面吃着桌上的白粥,一面恶狠狠地冷道哼,今年只是暂时的寒酸一下,等到开春分了家,明年的年关,我定要过得气气派派热热闹闹的,让那一群人的狗眼珠子都掉下来!”

李氏帮忙将家里早就糊好的灶王像拿到了厨房里,厨房的锅灶边上早已贴了灶王的神像,两边还特地配了副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杨氏在内心极力地压了压火气,才算是将那股子心火给忍了下去,继而当做没事人一样,走到了另一边帮起了李氏的忙来。

方氏用嘴接过,嚼了嚼,吞下之后方摇摇头:“不会不会,我正愁没法子补偿你嘞,上次迷药的那件事,可是委屈了你好一阵呢。”方氏放下烧火钳,站起身去掀锅盖,里面的水已经沸腾,冒出一大片氤氲的热气来,扑在方氏的脸上暖暖的,“水开了,可以下米喽,今个给孩子们打打牙祭,让他们吃一天的好饭好菜,不必再吃那些个粗粮了!”

赵老二原还担心这么打下去,出事了可怎么是好,这一听杨氏冲自己骂来的恶话,心火也是起了,直想着他们两个平素在家里作恶多端的,被这么打两下也不为过!不过赵老二也不是那糊涂的人,这厢虽这么想,却也是拔腿往外跑去,想着要去请老赵头和方氏回来拦一拦!

这些日子村里关于赵家没有那五十两银子的传言她也是听了不少,细细分析下来,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事必定是真的无疑!

待大家稍稍安静下来之后,方氏才缓缓开口将自己在心里理清的思绪给道了出来:“你们看,这镯子虽碎成了三截,可我敢确定,这镯子不是别人的,肯定是住在不远处的张寡妇的!”

间中还有个小姑娘满脸羡慕道相莲姐,你娘真好,真疼你!要是我娘也像你娘那样疼人就好了!”

这事暂且就成了赵家的一颗炸弹,随时都有把整个家弄得天翻地覆的可能。

病中的那个似梦似幻的情境深深地刺激到了她,醒来之后,她决心要认真生活,彻底收敛起自己上一世的任性幼稚,慢慢改变,使自己渐渐成长为一个能够独挡一面,坚忍不拔的女子。

她原名不叫赵相宜,而是姓唐,名琬。父母皆为商人,生意做到了中等以上的程度,打小生活条件优越。

“行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一阵敲门声响起,赵相宜自告奋勇地前去开门,一大股寒风猛灌了进来,赵相宜眯了眯双眼,直打了一个哆嗦,才是看清,这杨氏居然破天荒地给他们屋送饭来了。

杨氏瞅着那个翠玉镯子不禁两眼发直,不可置信地收下了之后,脑子也是转的飞快,紧着在嘴边说了一句:“嘿哟,届时你还叫我嫂子?我该称你一声大嫂哩!”

杨氏听完,心说,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嘴上却是故作温言:“嘿哟好妹子,这事上你可别灰心呐,如果你要真中意我们家大哥,那可就得卯足了劲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呐!”顿了顿,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那一小串钱,转了转眼珠子道,“不过你放心,嫂子我一定会经常在他们跟前给你说说好话的!”

杨氏跟赵老三微微一愣,被抓个正着的感觉不好受,但见杨氏依旧装糊涂,恹恹地躺回了床上:“哎哟哟,娘您进来的时候开门也不知道要小声一点……我这被您给吓了一下,觉得身子更难受了。”

“成了成了!”赵老三甩甩手,见屋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是继续说下去,“差不多就成了啊!这不到最后娘还是给你熬补品去了么,而且接下来你只要躺在床上不干活就能有吃的有人伺候,别提多轻松了,还不知足?”

屋里,张寡妇一见那烧得红彤彤的火盆就想往上扑,却被方氏等人给一把拦住了。

张寡妇一听赵相宜的指挥,心里立马有些不高兴,但一想到自己今日过来的目的,却也是继续笑嘻嘻地看着兄妹俩,并不将心里的怨气摆在脸面上。这厢,她笑眯眯地上前接过了赵弘林手里的铲子,强忍着钻心的湿冷气,伸手开始在地上细细地铲起雪来。

众人一听,更是觉得不得了,满脸稀奇地盯着赵相宜瞅,直犯迷糊,这三岁的小人儿,怎么就懂这么多哩,跟谁学来的?

但是奇了,上门者不但没有减少,反是更加多了起来,隔三差五的便有人往他们家赶,或是借着串门的由头探探口风的,或是直接推荐自个闺女和手头的好姻缘的。

正寻思着未来大计呢,不巧来了个中年妇人,那妇人穿一身的深绿色袄子,头上戴着两朵大红色的绢花,扯着块油亮的绿色帕子晃悠晃悠的,赵相宜嘴角微抽,最近家里的媒婆攻势已经让她对这行职业十分敏感了,故而此时此刻瞅见了这种典型的媒婆打扮的,她已经开始有些扛不住了……

杨氏没劲地搅拌着自个手边的粥,嘴里咕哝了一句真是的,有好米不吃,非要吃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杨氏和赵相莲听后,愣了一愣,转而满脸堆笑,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不过大家这会却没注意到裴子君脸上那受伤而失落的神情。

大家伙左看右看的,愣是没见着赵有根,顿时云里雾里的。

不知不觉,她早已将和蔼可亲的赵家二老,父亲哥哥还有叔叔他们,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亲人,到了那种血浓于水,不离不弃的地步……他们的哀痛,就等同于是自己的哀痛。

那日,方氏的身子调养利索了,趁兴给家里人做了些米馃子吃,这在赵家而言,可算是比较奢侈的小点心了。

许是裴子君也意识到了赵相莲待自己的热乎劲儿,他有些尴尬而郁闷地笑了笑,随后硬着头皮赞赏着那朵实在不像花的泥花:“真好看!”

赵弘林心里一乐,宠溺地刮了刮赵相宜的鼻子那好,等他们打完之后,看哥哥的。”

看见书评区里有人留言说女主没用,不会骂人神马的,我据此在这给个解释。

这厢见赵有根这番看着,便是连连摇手道别别别,你一撅屁股我就你要拉屎,我这会只念着我爹妈跟屋里那俩小的,别的我都不想,你小子可别在外头给我瞎张罗!”

众人一听,皆是望着裴子君倒抽一口气,在他们赵家村这样巴掌点大的小地方,还真是没见过传说中那大户人家的子女。都说大户人家里,那随随便便的一个丫鬟小厮,穿戴谈吐都要比寻常百姓家的子女高许多层次,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如此。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姓裴名子君,夫子的子,君子的君。”叫裴子君的小男孩儿忽然自我介绍道,赵相宜小童鞋难为情之际不忘在心里细细地品读他的名字,不禁暗叹这名字蛮好听的,不错。

其余几个小子皆是一抖,但凡想起上回赵弘仁头上的那道伤痕,各自的心里便登时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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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赶紧回去!”老赵头的声音有些急,“把那俩贱娘们给打发喽,不管你是给休书也好,还是直接给连打带骂地赶出去!总归待会我带你娘回家的时候,不要再看到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