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云道:“林儿,这花儿千万触碰不得。无论人畜,若被这花儿所惑,只须稍碰着那花瓣或是叶子,便会被这叶子粘住,越挣缠得便越紧。金色小虫体内又生有剧毒,纵然你是甚么武林高手,也绝难逃脱。”东方林仰起小脸,尚是心有余悸:“任前辈,不知这花儿叫甚么名字?”任笑云说道:“当日我初到这岛上,第一次见到这花,差点着了它的道儿。后来我就给它取个名字叫做‘伪君子花’。”东方林觉这名字极是新奇,问道:“‘伪君子花’?好古怪的名字”任笑云缓缓道:“世间有些恶人,外表看来仿如赤诚君子,内里实则满腹的阴谋诡计。只要使出些暗箭伤人的法子来,总叫你防不胜防。任你是甚么英雄好汉,也难逃他的机关陷阱。这花就和那些恶人一般”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显是想起了甚么伤心往事,声音苦涩,眼光茫然。东方林蓦得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不由得血气上涌,大声道:“任前辈,是甚么坏人害了你?林儿长大了,便去为你报仇雪恨。”任笑云眼中闪过一丝欢喜,低声道:“好孩子,任伯伯的仇人你是打不过的。”东方林小脸羞得通红,心想:“连任伯伯也打不过的恶人,那自然是厉害无比。自己不知要练多少年才能象任伯伯这么厉害,又怎么去替他报仇呢?”

柳乘云带着东方林吃了些干粮,便早早往这日观峰而来。这日观峰在泰山玉皇顶东南,唐人韩偓的《晓日》中所写:直须日观三更后,送金乌上碧空。说的便是此处,因可观日出而得享大名。二人上得峰来,才不过是申时。四处瞧瞧,只见历朝历代时刻遍布,峰北却有巨石长长伸出,斜刺青天。石下云海苍茫,宛若仙境

柳乘云雇了一辆驴车置放棺材,又买了几匹健驴,众人晓行夜宿,一路向南。这一日到了黟县,已是黄山脚下。黄山古称黟山,县以山名。众人见已到黄山,精神一振,东方林少年好事,纵驴骑在前面。一路上山,只见千峰滴翠,飞瀑流泉间于其中,真是清幽秀丽。这黄山素以日出,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并称‘五绝’,东方枫夫妻父子三人皆觉得心旷神怡。柳乘云也一扫愤懑之情,心中畅快了许多。

东方枫二人身子直直飞向八九丈外的一棵大树。长索那端一人威风凛凛得立在树杈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远处传来鸡鸣之声,天色已亮。林青儿叫醒了东方林,只听他迷迷糊糊得叫道:“爹爹!爹爹!”林青儿一阵心酸,差点掉下泪来。二人复又上了马,向东行来。这江南的乡间阡陌纵横,林青儿又是在黑夜间惊慌奔出,哪里认得道路?

从这日起,东方林日日勤练内功,不到半年,已可在‘地火泉’中浸上三个时辰。籍着‘玄冰石’和‘地火泉’之助,又天天进食‘腐心化骨草’熬的药粥,竟然进境奇。原来以前石杨教他的那些练功法门,实是易学难精,东方林年纪幼小,又不懂得融会贯通,练了一阵,便不进反退,甚为别扭。虽说如此,却已打下了极好的根基。任笑云这一脉的功夫,与石杨反其道而行之,入门时颇为艰难,若天资不佳或毅力不够之人,便难以学会。然而只需过了此关,后面倒是一帆风顺的。东方林天资聪颖,又在这机缘巧合之下,融两家之所长,自然是锦上添花了。任笑云记挂着泰山之约,督促又严,东方林虽有时不免浮躁好动,却正暗合了任笑云‘空、灵、柔’的路子,武功一日千里。又过了大半年,任笑云将他的拳法掌法、轻功暗器一一传授。

这一日,东方林在‘地火泉’中练功已毕,吃了午饭,正要去石洞外练拳掌,任笑云道:“林儿,从今日起,咱们换个法子练功。”二人出了冰火洞,东方林随着任笑云往象鼻峰下行去。走出数里已到了海边。正是涨潮时分,巨浪呼啸而来,惊涛拍岸,打在那崖壁上,激起阵阵白花。东方林奇道:“任伯伯,你带我来这里干甚么?难道是在这里练功吗?”任笑云点头道:“不错,在这风浪中练功,须比平常多化几倍力气,正是个练功的好法子。”东方林看这浪汹涌澎湃,心中颇有惧意,但任笑云所命,又不敢不从。瞧准离岸边不远的波浪中有一块巨石若隐若现,可以落脚,身子一跃,跳上那块巨石。恰一个大浪拍来,脚下一滑,登时落入水中。东方林全身湿透,狼狈不堪,却激起了他少年人要强好胜的本性。他连忙爬起,站上巨石。只见那浪一个接着一个,冲得他左右晃动,无法站稳。东方林屏气凝神,牢牢扎稳下盘,奋力与一波波的巨浪相抗,练习任笑云所授拳掌。初时只觉凝重滞涩,全然施展不开手脚。只打了小半套拳法,便已气力耗尽,只得跃上岸来。任笑云说道:“林儿,今日就练到这里吧。”东方林反起了少年好胜之心,摇头道:“任伯伯,我再练一会。”喘息片刻,又自行跃入浪中。他气沉丹田,牢牢站在石上,这次却勉强将一套拳法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