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雪见兵刃不占便宜,武功又不及,被唐渐一柄剑使将开来,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龙葵看了一眼道:“看来还须我出手不可。”于是不知自何处取出一柄长柄弯刀,名唤“诛仙斩”纤手一扬,只见那刀平地飞起,直飞向唐渐。唐渐大吃一惊道:“这女子竟有御物之能!”慌忙抬剑挡开。不料龙葵又一扬手,诛仙斩竟绕了个***攻向唐渐脑后!唐渐被前后夹攻,不出几招便手忙脚乱,一咬牙,已心生恶念,左手一扬,一阵淡绿色毒雾便扩散开来。

只听得雪见道:“行啦!还舍不得,跟她去蜀山便是。”景天道:“你当我不想啊!我自小做梦都想拜师蜀山,成为一代大侠。能去的话我早便去了。”雪见不悦道:“那你去便是了,还在这干吗?”景天赔笑道:“没法子,我若走了,咱们的唐家大小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啊?”雪见啐了一口道:“呸!谁要你管!”脸儿却是一红。

不久景天取水回来,两人休息片刻便再上路。这大渡口人烟稀少。近来又闹妖怪,把居民都吓跑了,两人走了十里路只见到几间废弃的房屋,一个人都没有。两人自是不惧这些小妖,但打了十余场也耗了不少气力。景天道:“最近真个奇怪,到处都闹妖怪,不知这些个妖怪从何而来。”雪见道:“怎么,你怕了?”景天拍拍胸脯道:“我景大侠斩妖除魔,可曾怕过谁来?”

雪见被撞得甚是疼痛,骂道:“臭小子,行路不长眼啊!”却见景天一动不动伏在地上,奇道:“喂,你装si啊!”走上前踢了两脚,景天仍是不动,探手过去却仍有鼻息。雪见暗道:“这小子看着倒也结实,怎么一撞便昏晕了?”

少女被景天压个正着,心下大羞,双手用力把他推开。只听景天“啊”地一声,左手捂住凶前。少女一惊,猛然想起手中还抓着那枚读蒺藜,想来刚才推他时扎到他身上了。慌忙问道:“你没事罢?”景天拍拍屁股爬将起来,满不在乎道:“没事,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语未毕,却听那少女急道:“这暗器上有读!”

雪见大急道:“景天!你怎么了?”也不顾那钱万宏,径自向景天跑来。紫萱喝道:“快去应敌,我来治伤!”双手交叉在胸前,手指作兰花状,竟使出水系仙术中极难炼成的“烟水还魂”。景天原本头痛欲裂,内脏翻腾如要si过去一般,竟渐渐恢复过来。

雪见与龙葵本是冤家对头,此时见钱万宏伤了景天,竟同仇敌忾,雪见红了眼拼命进攻,招招皆是取人性命的狠辣招数,两根峨嵋刺如化作千千万万,攻势如狂风暴雨却又不失法度,可见近来着实下了一番苦功;龙葵虽站得远远的,但那诛仙斩却忽前忽后,从各个诡异角度攻向钱万宏。以钱万宏的武功,本来轻易便可获胜,但铁棍断了一截后运使不惯,一时间竟手忙脚乱。但他毕竟是一代高手,很快便定下心神,忽然反守为攻,棍风忽忽,每一棍都有开山裂石的浑厚力道。雪见顿时左右支拙,只觉全身每一处俱是破绽,除了退后外别无他途。

正危急间,景天忽然生龙活虎跳将出来,斜斜刺出一剑。钱万宏只觉这一剑飘忽无定,竟不知刺向何处,连忙一闪,一格,一退,方才化解此招,心中惊讶道:“这小鬼方才那一挡毛手毛脚,谁知认真起来竟出手不凡!”又见紫萱也捡起一把刀参战,不由豪情大道:“尔等便是四人齐上,钱某又有何惧!”忽然棍法一变,展开身法,在四人之中游走,似有飞鸟之捷,又如游鱼之滑,不时递出一棍,皆凌厉无比,令四人难以招架。而且常常一触即走,不让四人合围。景天心惊道:“不想这老儿轻功竟也如此高明!但这样飞奔走,很快便气力耗尽,只须撑过这段便赢定了!”谁知钱万宏年纪虽大,却内力悠长,二百余招过去,反而精神倍长,毫无疲态;又是只攻不守,可谓立于不败之地。

又斗十余招,钱万宏朝龙葵刷刷刷连击三棍,龙葵急退避开两棍,已退至墙壁,眼看退无可退,哪知龙葵身为鬼魂,本无身体,飘然穿墙而过,轻轻巧巧便避开了。钱万宏正呆时,龙葵又探出上身,水袖一挥,那诛仙斩便又朝钱万宏击去。

钱万宏大怒道:“这女娃儿端的是狡诈无比!”一时却又无计可施。如此一来成了龙葵只攻不守,而钱万宏三五招中便须守御一招,攻势不免少挫。过不多时,双方竟成均势。

钱万宏渐渐心焦,暗道若连几个年轻男女都收拾不了,今后颜面无存自不用提,没准还会搭上一条老命。此时龙葵诛仙斩自脑后袭来,钱万宏大喝一声,反手大力挥棍往诛仙斩上击去。只听得当地一声大响,诛仙斩如箭般弹射出去,瞬间便不见踪影。众人正惊异间,却见钱万宏扑向紫萱,去势奇快无比。原来那一下重击并非为了挡开诛仙斩,而是借力增加前扑之势。

紫萱要躲避已是不及,只得向后急退,同时举刀硬挡。钱万宏一击力逾千斤,当即便把刀刃劈成碎片。此时钱万宏只须再向前一步便可将紫萱毙于棍下,景天大惊道:“紫萱姐!”不顾一切举剑扑上,虽然心知已不及相救,也要试试运气。钱万宏哪肯放过机会,狞笑着迈上一步举棍欲打。不料他的手举在半空竟未能劈下,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一脸难以置信之色。随即他前胸后背喷出十几道血箭,身子软倒在地,竟当场毙命。众人只见刀刃的碎片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诡异地浮在空中,兀自雪淋淋地。原来龙葵有御物之能,控制刀刃碎片浮空,钱万宏聪明一世,却漏算一着,等于自己往十几个刀片上撞去,焉有不死之理?

四人及后逃出霹雳堂总舵,躲到九顶山中避开追捕。沿途景天问起紫萱如何被擒,紫萱道:“我是在上蜀山途中被罗如烈擒住的,好象想吸收我的灵力为他所用。他身上的气很怪,不象是人,反而象妖,但又没有妖类的弱点。”景天惊道:“没有弱点,那不是很厉害?”雪见插话道:“怎么,你怕了不想替我报仇了吗?”景天道:“谁怕了?我只要勤奋练武,迟早要强过他!”黑龙葵道:“天哥干吗要替你报仇啊?你有什么好处给他,要他做这么危险的事?”雪见杏眼一瞪便要作,却被紫萱拦住道:“阿天,你还没向我介绍,这位是……”龙葵笑道:“我嘛,我叫龙葵,可以说是天哥前世的妹妹啦。”紫萱道:“你的样子……和刚见你时不大一样。”龙葵道:“没什么的,这样子不好看么?”紫萱摇头道:“这不好。你……还是早入轮回罢……”龙葵不悦道:“我才不干哩!我喜欢天哥,我要和他在一起!”景天心头扑地一跳,面红耳赤道:“这个……这个……”偷望了一眼雪见,只见她扭过脸去,不让别人看见神色,只是肩膀起伏不定。

紫萱道:“现在不提这些,我们须尽快赶去蜀山,阻止一场大阴谋!”景天忙问道:“怎么了,蜀山有危险么?”紫萱道:“上次我们在蓬莱遇到的那个妖人,叫做邪剑仙,他比长卿还先一步到了蜀山,变作清微长老模样,迷惑蜀山弟子!”景天大惊道:“啊!那徐大哥岂不是很危险?”紫萱道:“不错,我也是听霹雳堂武士说的。而且他们变身为妖和罗如烈的妖力都与邪剑仙有关。罗如烈还计划和邪剑仙里应外合,一举灭掉蜀山!”

景天听得悚然心惊,急道:“那我们赶快上蜀山去啊!”话刚说完又转过头去看雪见,不知她意向如何。只听雪见道:“看我干吗?徐大哥有危险,我当然会去帮忙!正好让你在蜀山学些武艺,省得跟在我身边帮倒忙!”

四人往南行去。龙葵多时尽为蓝,与雪见倒也相安无事;但变为黑时,却跟一对冤家似的,动不动便吵架。五日后到了蜀山脚下的安宁村。此时天色已晚,紫萱道:“此地处蜀山之西,山势险峻,今日我们在此处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便上山去。”雪见往四周看了看,不满道:“这种又破又穷的地方,哪里有休息处?”景天手指前方道:“那里不是有一家客栈?”雪见看那客栈低矮破旧,怒道:“那地方能住吗!”黑龙葵嘲讽道:“早知你娇生惯养受不得苦,当初便没叫你来。这店再破,也比露宿强!”雪见反唇相讥道:“是啊,你孤魂野鬼,无家可归,自然觉得哪里都好!”二女一言不合,又都背过身去气哼哼地,不再言语。景天苦劝,二女只是不理。紫萱却温言道:“好了好了,大家别争,我们去客栈便是。”

四人进了客栈,景天对那掌柜的道:“要两间上房。”掌柜还未开口,雪见已抢先道:“要四间!我才不要和鬼住在一起!”话音刚落,一阵白光闪过,龙葵又变了蓝。景天三人已见怪不怪,那掌柜却是初次目睹,大惊道:“这……这女娃儿……”雪见见他不搭理自己,大怒道:“没听见我说话吗?要四间上房!”掌柜怒道:“吵啥子吵!小店客满,你们走罢!”龙葵走到一间房前看了看道:“这间没有人。”又看了另一间道:“这间也没人。”一连几间俱是空房。龙葵对那掌柜道:“好几间都没人啊,为什么骗我们呢?”那掌柜恼羞成怒道:“你啷个随便乱闯,全然不晓得礼数!没得教养么?”龙葵被骂得双目含泪,说不出话来。景天本来脾气甚好,却也见不得龙葵受此委屈,口中不客气起来:“你自己撒谎,为什么还要欺负一个弱女子?”

正吵嚷间,客栈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个少妇,对那掌柜道:“黄掌柜,封老板到了没得?”掌柜道:“这时节连日阴雨,山路难行,还须两日才到得。是不是大咏身子又不得行了?”少妇叹道:“左右不过是那么回事罢了。这几日屋头药材快没得了,便先来看看。”掌柜道:“大嫂莫急,过两日封老板到时,我自差人喊你。”那少妇躬身称谢。

雪见被冷落许久,早已怒不可遏,跺足道:“你会不会做生意啊!不招呼客人,自顾自说话!”掌柜亦大怒道:“你这女娃儿刁蛮无比!外乡人也在老子地头嚣张!近来村子里头老丢东西,八成便是你这帮外乡人偷的!”原来这村子虽亦属蜀地,口音却与景天与雪见所在渝州略有不同,给那掌柜听了出来,何况紫萱与龙葵口音更是不同。雪见气得俏脸通红,喝道:“你竟说我们是贼!?”

紫萱怕雪见作,伸手拦住,和颜悦色对掌柜道:“我们俱是安分良民,从不做鸡鸣狗盗之事。明早我们还要上蜀山,还望掌柜的行个方便。”那掌柜干脆背过身去,再不搭理。

那少妇却喜道:“你们是蜀山派的朋友?”景天点了点头。那少妇道:“诸位若不嫌弃,便来寒舍歇息一晚罢。”景天大喜,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了!”那掌柜却皱眉道:“万大嫂你别轻信,蜀道险峻无比,鸟都飞不上去,凭这些个男女上啥子蜀山,笑话!”

少妇道:“这几位看起面善,我信得过,没关系的。”转身对景天等道:“民妇先回去收拾一下,几位少候到村头大槐树下,寒舍便在近旁。”说罢转身出门雪见朝掌柜作个鬼脸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掌柜不理。紫萱道:“雪见,既有落脚处,无须横生枝节。”

四人出了客栈,依言走到村东,果见一棵大槐树下有间农家小院。景天上前敲门,开门者果然便是那少妇,笑吟吟将四人引进门。院内有几间平房连在一起,少妇领众人进了最大一间,只见里面虽然朴素简陋,却也整洁雅致。房中大床上躺着个中年男子,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身上到处长着水疱。那少妇道:“民妇万玉枝,这是外子高咏,长年卧病在床。后院还有几间小屋,诸位先去休息,我这便去泡茶。”紫萱摆手谢道:“大嫂家中有病人要照顾,我们不敢烦劳。”万玉枝道:“外子虽然病重,但平日无事时倒也不必特殊照顾,各位不必客气。”

入夜后景天半晌睡不着,心想不如起来散步。于是走出房门来到厅中,却见龙葵静静站在那里,便上前道:“小葵,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啊?”龙葵道:“我睡不着。”景天笑道:“是不是在想心事啊?”谁知竟是一语中的,龙葵幽幽道:“哥哥,小葵老是觉得大家看我时眼神有些奇怪。”景天心想以实相告定会令她不快,于是笑嘻嘻道:“大家看你是觉得你好看啊!”龙葵喜道:“真的吗?哥哥,你也觉得小葵好看吗?”景天笑道:“当然啦!”龙葵忽又止住笑容道:“哥哥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大家说我会……会变样子……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我还老是惹雪见姐姐不高兴……”景天柔声道:“没什么啦,你一向很可爱哩!雪见她就那个脾气,习惯了便好啦!”

正说话间,忽听雪见在另一间房内嚷道:“景天!你竟然在偷偷说我的坏话!”景天吓了一跳,慌忙道:“没有没有!”雪见怒道:“当我**啊!给我进来!”景天暗道:“果然祸从口出!”提心吊胆走进房间,见雪见坐在床上,衣服鞋袜也未脱,一脸不满之色。景天小心翼翼道:“怎么还不睡啊,明天还要爬山呢。”雪见气鼓鼓道:“这房子又小又脏,叫人怎么睡嘛!”景天道:“还可以嘛,比那客栈好多了。”雪见跳下床来道:“你看,这床板那么硬,墙壁这么潮,脸盆上全是灰,象几年没洗似的……”指手画脚地说了一大堆,最后道:“你说,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景天无奈赔笑道:“算了,凑合一晚上便是了。”雪见又道:“你怎么也不睡啊?”景天道:“明天便要上蜀山,兴奋啊!”雪见哼了一声道:“只管自己高兴,偏生不顾我的死活!”景天道:“我上了蜀山,学得一身高明武功,好帮你报仇啊!”雪见心头一喜,道:“呸!就会说好听的!”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景天渐渐困意袭来,打了个呵欠。雪见道:“行了,我知道你是属猪的,自己去睡罢!”

景天走出雪见房门,无意中往窗外望了一眼,却见紫萱独自站在院中。景天走到院中道:“紫萱姐,还不睡哪!”紫萱微笑道:“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先去睡罢。”景天见她有些心神不定,心想大概是在担心徐大哥罢。于是安慰道:“别担心,徐大哥不会有事的。”紫萱正欲回答,忽然二人听到一些异响。紫萱低声道:“是万大嫂房中传来的!”二人起了疑心,轻轻走到窗前向内望去,只见万玉枝立在床边,双手按在他丈夫高咏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施什么法术。不多时,万玉枝双手渐渐抬起,一股血雾从高咏口中飘出,缓缓进入她手心。眨眼间高咏便全身黄,好似泥俑一般!

景天大惊道:“原来竟是害人妖孽!”持剑跳入窗去,喝道:“大胆妖孽,竟在此偷偷害人性命!”万玉枝大惊道:“我没有……”景天喝道:“休得多言,接招罢!”一招“祥云东渡”削向万玉枝右肩。万玉枝侧身避开,急道:“我不是害人,我是……”景天不容分说,又是一剑递出。万玉枝道:“如此得罪了。”左手五指成爪,去拿景天右腕。景天招式未老,已然变招,微微一缩已避开这一爪,剑尖上扬刺向万玉枝手肘。万玉枝急忙缩手避开,忽然矮身出腿扫景天下盘。景天使出“千斤坠”,扎稳马步,竟不闪不避,一招“斧劈华山”,魔剑当头斩落。万玉枝哪里敢硬拼,俯身一滚才险险避过。

二十余招过去,景天依仗魔剑之利已大占上风,万玉枝只有招架之功。忽然雪见与龙葵撞开房门闯将进来道:“景天,你怎么了?”万玉枝心神微分,左肩中了景天一掌,大叫一声破窗而逃。景天追出房门,见万玉枝几个起落便逃进了村西北的树林中,心知轻功不是她对手,只得作罢。

忽然听见屋内雪见“氨”地叫了一声,连忙跑进门去,只见雪见指着床上颤声道:“这……这人怎么这个样子……”景天道:“这万大嫂原来是个妖怪,刚才我看见她作法吸她丈夫的精血,把他害si了!”紫萱却摇头道:“这人还未si,只是身子土化了,我也不知该如何救他。”雪见道:“如此说来,这人也未必是她丈夫,八成是她去别处拐来的男人。”景天忽然想起一事,问紫萱道:“紫萱姐,你刚才怎么不把她拦住呢?”紫萱道:“我看方才万大嫂与你相斗时每一招都极有分寸,似是不愿伤你性命。若当真性命相搏,她未必便输与你。”雪见哼了一声道:“不论如何,她施邪法害人,总是不会错的。”紫萱道:“我望见她向西北树林去了,咱们先去寻着她再作理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