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绝后。有人这样做了,也真的生了,这延算是引子吧。就象服药时用的药引子样,引个辅助的引导作用。

提出了这样的想法,也真有好事的人帮着打听,很快的在快要出山的地方,个和流峪口的地方,打听到了家生儿子太多缺女儿的人,他们愿意把儿子送人。什么也不要。任之初是忠厚人,去抱孩子时怀里揣了两块银元,下午把孩子抱了回来,又买只奶羊,让老婆用白白的羊奶水养活这个孩子。

有了个抱来的儿子,家里的事下子多了。有时任之初从地里回来了,饭还没有做好,只好自己来做。冬天里还得他个大男人拿着尿布去门前的小河洗。这么折腾,两口子之间的事少得多了。有时刚开个头,小孩子在旁边哭了起来,热辣辣的两口子下子没了兴致,点劲也就没有了。

就在这时候,任之初的妻子的肚子却大了起来。

第七章手心手背

世上之事,多是有心求之而不得,无心插柳而柳自成荫。生儿育女怕也是这样。任之初老汉费尽力气,全身心地致力于造人运动时,送子娘们偏不理睬。而在他就在进入五十,妻子也四十岁的进候,偏偏地怀上了身孕。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不能不说是个创举,个小山村里的神话。

当然,也有人对此不以为然。说是个男人过了五十才能生于儿子来,真是怪事。要能生早就生了,用等这么几十年吗?原来大家都说这个女人有毛病,纷纷地劝任之初另办房女人,再找个小的。可任之初不愿意。他觉得象他这样的个人,个外来的逃荒户,还妻妾的,让人笑话不说,弄也不好也会折了自己的寿的。这事而再再而三地拖了下来。

好了,好了,现在好了。他任之初现在不也是有了自己的儿子吗?

遇到朋友们和他开玩笑,问他这个孩子是他的种吗?任之初老汉会大声地说:“不是我的,是谁的,你说,你说?”别的人真的回答不出来。因为在小小的山村,男人本来就不多。任家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周围也没有风马蚤的男人,不规矩的男人。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跟谁近乎。再说,个小小农户,整天白天两口子在地里滚爬,晚上在面土坑上折腾,别人也没有时间没有机会插在他们中间啊。

句话,这是任之初的种。是他的骨血。

不过为什么以前他们两口子就生不出来个儿子,而现在突然就能行了,这是个难解之迷,留给未来的科学家去解释吧。

小山村的人自有小山村人们的解释:这是因为任老汉心向善,修桥补路,感动了上天,老天才送给他个儿子,以此来表晨人心向善,自有善报。有小伙子不听话,小媳妇不孝顺,就有人拿这个例子来教训他们,以示天理之不灭。

在村人的议论声中,任之初老汉媳妇的肚子天天地大了。她是个个子很小的人,平时走路摇摇摆摆,很有些风摆杨柳的意思。可是现在怀了小孩子,那样子就有些悲惨了。全身不成比例,肚子特别地大,下部尖着,走路说话都要喘气,副经受不了这种生活的样子。

任之初也知痛知痒,事事痛她让她,没事就让她个人出去溜溜,听人说,多活动,多干轻松的活儿,将来生产容易。

时间如梭,日月似箭,转眼十个月就过去了。

任之初的老婆子生下个男孩。

这真是上天有眼。四十岁怀孕,第胎就生了个男孩子。真是老天有眼啊。

任之初乐坏了。他个五十岁的老男人,现在有了自己的儿子,有了未来的接班人,接力赛的下捧接力者,那种快乐是别人无法体会的。这个喜事,让他焕发了第二次青春。他又次地表现出了那种男人才有的野心勃勃的样子。张罗着给儿子过满月,过岁,还张罗着用存了几年的钱买地,还想着把房子重盖幢。

他不能让他的儿子将来象他样受罪。

人呀,活什么呢?说白了就是活娃哩。没有孩子的家是清冷的,孤寞的,也是没有生气的。这样家庭的男人感到沮丧,女人感到憋曲,那种别人家所具有的欢乐向上的气氛,那种乐观向上的情调,不属于这个家庭。

当然,任之初在做这切时,用的是另种态度,另个调子。他是个饱经风霜的人,个在社会上历练过的人,知道做人要低调,做事要周密,人张没好事,狗狂豹子吃。切都在他的盘算之下进行着。

别人问他老了老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苛苦自己时,他回答:“我有两个儿子,亲生的咋,抱养的咋,都是儿子,什么东西,都应该是两份,都应该两样,免得他们将来打闹起来,那样我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听听,这话说得多好。这让所有听话的人感动:这是个明智的人,个有德的长者。

本来,任家生下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许多人就怕对以前抱养的儿子不好了。有了自己的亲骨血,谁还把别人家的野种当回事。不是自己裆里掉下来的就是不行。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就是不能明说。

抱养的儿子六七岁了。这孩子小时很漂亮,也招人喜欢。可越长大,越是显得粗笨愚蠢,嘴唇越来越厚,在人面前句来回话也说不好。小眼睛又小又眯,副糊涂蛋的模样。个子也比别的孩子矮,好象是受虐待样。不过他力气好,也懂事,七八岁就可以帮大人放牛,或是到地里帮大人干活。看样子将来是个好庄稼人。

因为常上山砍柴下地干活,身上总是有绿色的草汁,有被挂烂的地方,有出了汗的黑色印痕。在傍人的眼里,好象是老任家对这个孩子不好似的。穿的破,吃的也不好,放牛放羊,冬天太冷,夏天太热。其实大家的孩子都这么干,可同样的事,老任抱养的儿子干了,大家都觉得怪怪的。

有人就提醒任之初了,“手心手背都样,都是肉,你现在有了亲生的儿子,可不能不管抱养的儿子,那也是条命,将来也给你养老送终啊。”

老任点头点头称是。可回到家个人想,怎么会有这样的闲话。凭心说他们两口子可没有那里对这个孩子不好。衣服要做人身,吃什么用什么,从来没有分开过。当然小儿子吃奶水,大儿子不能吃了。明明他是碗水端平的,可在别人眼里手心手背怎么分出远近亲疏来了?b2

第八章泾渭分明

任之初老头子的这个两个儿子,越是往大长,越是显出了各自的不同。

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地方站住脚,为了让儿子们在众乡邻面前有个响亮的名字,任之初专门请了五里外的私塾先生为两个儿子取了大名,个叫任天魁,个叫任天星。按理说,抱养的老大应该叫天魁,自己生的老二应该叫天星,可任之初老头子就是觉得天魁比较好听,气派也大,于是回家来,自作主张,把小儿子叫做天魁,把老大叫作了天星。

天星和天魁兄弟俩,走到起,不必讳言,所有的人,只要看上眼,也就能发现两人的不同。长相相差太大了。相差到象泾河和渭河样的不同。

也不知怎么搞的,是因为吃的不同,还是因为种的不同。这个任天星抱养回来的时候,谁看谁心痛,谁见谁喜欢。他小的时候没有奶,只好羊奶,有时这小家伙病了,不肯吃羊奶,于是任之初的老婆子就抱了他去有孩子的邻居家,讨吃人家口奶水。要是别的孩子,闻到了不同于母亲的气味,是不会吃的。也许会哇哇地大哭。可是任天星不,他有奶便是娘,碰到奶头,张开小嘴,就狠命地吸了起来。直到吸得人家妇女皱着眉头,叫起了痛痒。等到人家的r房被吸空落了,大家致又夸这孩子口粗,不认生,饭量好。等任之初的老婆子抱走了这个孩子,大家又会致地叹自息,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口奶水也吃不上,整天吃羊的奶,那羊奶股气味,马蚤哄哄的,能和人奶相比吗?便这孩子长得痛人,让人喜欢漂亮,却是大家的致意见。有几天家,还抱自己的孩子也叫天什么,意思是希望自己也能养出个象任天星样的漂亮的大胖小子。

谁知越往大长,这个任天星越是不中看。模样不如小时招人痛了,说话嗡声嗡气,行动笨拙,副没出自息的样子,副要下辈子苦受辈子罪的模样,全不见点秀气精明聪明能干。

几年后他的弟弟任天魁出生了。

很明显的家里的重心移到了弟弟的身上。这个外人能看得到,任天星也能感觉得到,那从伤心,那份失落,恐怕只有任天星个人可以体会。

看吧,老头子任之初,从地里回来,不管多累,都要抱起任天魁,把他举得高高的,摇他晃他,逗他笑他,就连这小子学会第句骂人的话,他也乐得哈哈大笑,好象是得到了个什么宝贝似的。

特别是过满月过周岁,那个排场,那个快乐,那个人如山,声如海,让多少人现在还记忆犹新。当时的地到处是挖的坑,埋的锅灶。老天啊,来了这么多的人,邻居们的锅子全借来了,邻居们的盆子全借来了,邻居们的碗全借来了,所有的邻居们全来帮忙来了。男人们在帮着摆桌子,借东西,女人们在帮灶,到处是笑声,到处是闹声,那种欢乐在几里路外全可以听到。

来的人也高兴啊。这是周围人们的喜事。老天,谁听说过,谁又经见过,个五十岁的人,个四十多岁的老婆子,都到了绝经断精的年纪,竟然生出了个大胖儿子。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除了上天的旨意,还能怎么解释这么样的件事。

当然也有轻薄的人们,怀着种不可告人的心理,来是想看看这孩子真是任之初老汉生的吗?他们不相信,个不能生养的人,怎么下子又能生出了孩子。按他们的想法,八成是借的种吧。这种事并不少见,在这代,有种会,叫棒槌会,敬的是棒槌神,说白了就是那些不能生养儿女的人们,借着这个节日,来山间沟边,借种生子。不过这是合法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妇女,有些是看的,有些是赶热闹的,有的是玩的,要在这些人中间认出那个人是借种的人,真不好办。将来生了儿女,也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管他谁的娃,落到咱的家里就是咱的娃。不是吗?孩子长大了,你试着说句他不是他父亲的娃,看她不用菜刀砍了你的腿才怪。养的和亲生的样。自己生的总比抱养的好。抱养的要是太大了,孩子能记事了,有许多闹着要去找他们的亲生父亲。

等到把任天魁抱了出来,所有看过的人,都发出了赞叹,老天,真是老头子任之初的孩子。看吧,那眉毛多象。孩子们脸和大人不样,可眉毛,个家族的眉毛,那是不变的,那形状,活脱脱是任之初的样子。还有那嘴巴,也是任家的样子,咬纹很清楚,那是意志力顽强的表现。当然,还有,就是眉毛长得有点立。这种人性子比较硬,那怕是看起来很和善,你也千万别惹他们,惹急了,不定能看出什么事来。歇脚任之初老头子,脸的和气,到处伏低认小,你可千万别以为他是老好人,不,点也不,你看看他近年买的地置的家当,你就知道他是个肚子里有钢的人物,是个见过世面历过风雨的人物。因为看穿了世事,看惯了人情冷暖,才来这深山沟落脚。

听到众人的夸赞声,任之初老头子象吃了笑药,脸上的那份得意啊。他的刀条子瘦脸涨得通红,山羊胡子抖动着,两只有点蓝色的眼睛望着天空,大声地笑着。

“哈哈哈”笑声在人群中回荡。

是啊,他该笑笑了。几年以来,他直在沮丧中过着日子。上男人生不了孩子,那种断根的感觉,那种无能无奈的可怜,那种见了人说不起的窝囊,那种怕别人问起而自己又无法回答的难堪,现在全都随着这个孩子的降生扫而光了。

我是个真正的男人了,我们任家有后了。

任之初的笑声中是这么个意思,定是。大家全都看了出来。

可是也有人在个时候,看到了任天星,那个个子很矮嘴唇很厚的老实孩子,个人远远地躺在小土堆上,晒着冬晶的暖阳。是啊,大家都在围着新生的弟弟,都在笑,都在说着吉祥的话,没有人注意他。他还小,不会陪人讲话,也不会抽烟,更不会喝酒,也不能跟大人坐到个席上去,就个人拿了块厨子给的肉块,个人啃着。

凭本能,他知道人们和父母更喜欢的是弟弟,他象是个没有人要的孤儿了。电子书分享网站

第九章人生的第课

人的成长,和植物的成长样,需要有所管束,需要有所限制,这样才长得匀称,长得合理,否刚的话,就会疯长。你看那些在定的时间,得到养份水份太多的植物,个劲的长着杆子叶子,最后反而不结果实,俗话叫做长疯了的就是。

任之初的两个儿子,他们的成长,也有和植物的生长有类似的地方。

大儿子任天星,到了七八岁,就从别人的口里知道了自己不是任之初亲生的儿子,是从不太遥远的地方抱来的。那个地方的名字村里的人经常说起,好象大家出山的时候,经常从这里经过。所以他就求人给带着他回去找自己的父母。当然,是没有人敢于带着他走的。老天爷,大家都是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家抱养回来的儿子,养这么大了,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呢?没有人有这样的胆。

流峪的父母成了任天星的个梦,个可望不可及的梦,个提起来就让他伤心落泪的梦,也不知道这辈子他能圆了这个梦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着他的亲生父母。

有了这层心事,这个孩子的话就少得多了。经常地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大大的黑眼珠,大大的对,细细的脖子,只手扶着自己的尖下巴,个小男孩子就这样地深思着,想着别人不明白的心事。

块放牛的李老汉看见这个孩子经常个人发呆,就笑着坐到了任天星的对面。这个李老汉,也是个老实头子,说话就流涎水,人们叫他涎水叔。他留着撮山羊胡子,有些地方白,有些地方灰,灰白的毛胡子中间,是张爱流口水的嘴巴。老汉别的本事没有,可手上有两条绝活,是会用龙须草打草鞋,家里有张草鞋笆子。第二是会编笼子,能编出只只漂亮的竹笼子。艺多不压身。周围不会干这两件事的多呢!因此老汉在这代是个红人,总有人请,也有人来跟他换工。任天星因为想学大人的样子,想试度穿上草鞋是什么感觉。就帮老汉放牛打柴,老汉有空也为他打双小草鞋。爷儿俩的交友不错。因为两个人身份相同,都是农村中身份最低的放牛娃。

李老汉不姓任,所以不嫌弃任天星是野种。任天星也不嫌弃老汉说话就流口水,口里的涎水顺着胡子淌下来,急得老汉急忙去手背擦去,任天星倒笑得肚子痛。他点也觉得恶心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