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当然没能瞒过祖母,没有人可以欺骗唐老太太,即使天下最聪明的人也不能,何况他们只是两个小孩子。那一顿板子让两个小孩足足躺了半个月,终生难忘。不是为了打碎花瓶,而是因为他们想要欺骗唐老太太。

叶枫点头道“孙殿臣身材极其高大魁梧,健硕异常,有人想要制造他假死的现场,可是急切之间上哪儿去找和他身材如此相似的人?正好我们这位钱甲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小二是怎么说的?他为人圆滑,待客殷勤,想必察言观色,与客人攀谈必是家常便饭了。也许是无意之中,他对客人谈到了这个厨子和孙殿臣的相似之处。”

程念真点点头“不出所料,那一盆八仙过海中掺有迷药,主要成分就是莺粟果制成的。”

这个时候,朱高煦不得不开始怀念起孙殿臣来,有他在的时候,一切都管理得井井有条,每日天策卫的训练和轮值情况,他都会来报告得一清二楚。很多人就是这样,当你习惯了他的存在,是感觉不到他的能干的,一旦失去了他你才会真正发现他的重要性。

解祯亮正色道“我昨夜按你所说的,连夜去秦淮河畔的秦楼楚馆去查寻赵四的那两个妾室的来历。可是秦淮河畔的烟花柳巷,勾栏瓦舍何止成百上千,于是我想,以赵四的地位和财力,必然不屑于去那种低劣廉价的暗娼窑子,所以我就从那些装修华贵,客多热闹的高级园子开始查访。”

铁无情有些失望,原指望在尸体上能找到什么突破口的,看来是没戏了。

据说铁无情铁面无私,担当大理寺少卿数十年,无论官职还是名气甚至还在原刑部总捕头,以“一剑破七星”快剑名震天下的常漫天之上,没想到如今却与常漫天的儿子齐名,被人用来相提并论,于他而言几乎就是一种羞辱了。

叶枫一愣“为什么?”

沐晟开口问道“如此说来,赵四的死应该和大雷门有关?”

这时一个又高又瘦的白色身影走到了雷破天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正是水神西门柔。

院子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只有草丛里的蛐蛐在闷热的夏夜起劲儿地大声叫唤着。院子对过厅堂的门窗紧闭着,却透出微弱的灯火光芒,一闪一闪的,在四周漆黑的房屋中间显得尤为瘆人。

解祯亮扬声唤了一声“胜伯!”

杨文昌叹了口气“赵四的案子还没查出头绪,这时候,京师知名的醉仙楼,又发生了钱甲的案子,闹得京师沸沸扬扬。”

叶枫一看,马车车身上一个徽记,明明白白写着一个“胡”字。

想不到这位穿着如此华贵的姬公子竟然没有一点架子,赶紧给铁无情还礼“铁大人客气了。”

解祯亮听了全身一激灵,赶紧问道“还有什么案子?”

可是刚才他和夏瑄的一番见礼,叶枫分明感觉到他们是认识的,而且很熟。虽然他们言语间没有露出熟识之意,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两人对视的眼神之间分明熟识,却又似乎想要掩盖这一点,为什么?确实有些让人想不透。

铁无情面色一整,恭敬地答道“大理寺少卿铁无情,奉旨查办孙殿臣命案,特地前来拜偈叶大人。”

而诏狱正是锦衣卫下辖的监狱,专门关押一些犯下重罪的朝中重臣和涉及谋反大案的要犯,如今父亲被关入诏狱,而且主事的人又是纪纲,叶枫不禁深深地为父亲的境遇而担心起来。

说实话,如果叶枫他们对他有敌意想要对他不利的话,在他昏迷时有着大把的机会,即便是现在,以他目前的身体情况,他也毫无反抗之力。

叶枫点点头“认识,我们是老熟人了。”

慕容皓华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决然的神情,站起身来一抱拳“今日我就卖了这个面子,山不转水转,我慕容家和叶公子之间的事,错过今日以后再算。各位请了!”

程念真不知道叶枫的这些事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奇怪着他为什么一口都没吃。而解祯亮却是知道这位义弟的这些禁忌,不由在一边偷笑,心中暗想,看来这个神通广大的神秘人也不是那么地了解他们,至少叶枫饮食的喜好他就不知道。

在当年靖难之役初期,趁父亲领大军在外征战,后方空虚,建文大将李景隆曾经带兵十万围困了北平城。当时城中自己手下仅有一万士卒,但他并没有慌乱,反而冷静地在姚广孝的帮助下安排城防,指挥作战,成功打退了李景隆大军的多次进攻。最后和挥师回救的父亲军队内外夹攻,大破李景隆,立下大功。

他低着头,完全不敢抬头看雷破天一眼,低声道“禀告总堂主,封三爷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公子房中。”

雷卓云说不出话来,只是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正是当初唐大交给他的父亲雷惊天的玉佩。

此刻马车布帘紧闭,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马车两侧各站着一个人,正是头上系着一块翠玉的唐玉和刚才在寿材店里的老头唐风!

雷厉走近了小院,看见茅草屋屋檐下挂着几只獐子野兔一类的野味,院子里堆了几大堆木柴,看来住在这里的是个砍柴打猎为生的人。

这一次大雷门在华山之役中损兵折将,四大堂主中大堂主雷雨云重伤,二堂主雷卓云下落不明,整个大雷门犹如塌陷了半边天。可是雷厉心里却有些窃喜,或者,这是他上位的好时机。

塔林在少林寺西边小山脚下,是唐代以来历代少林高僧圆寂之后的埋骨之地,建有大小参差,粗细不一的近两百座砖石墓塔,形式多样,排列散乱,远远看去如同茂林一般,因此唤作塔林。

杨文昌想要跟进去,却被跟随叶知秋的锦衣卫挡在外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搓着手在院中来回踱步。

等到天下平定,重新进入京师,再见到茹云的时候,竟然是在皇长兄朱高炽的府里,她成了皇长兄的女人,而且还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原来父皇为了笼络京师文人之心,让朱高炽与京中名儒联姻,于是茹云就成了他的女人。

唐仇冷笑一下:“如果那是一时失言,为什么五年后又会莫名地对另一个徒弟提及当年比剑的疑点,又引得顾青衣在听涛山庄苦守五年,最后丧命于此?听他的言语之间对胜负得失应该都已经视若尘土,这样的得道高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同样的错误?”

就在他顿身变招的时候,一道剑气从他身后直袭而来,正是李玄宗。李玄宗何其老辣,这一剑也是尽了全力,迅捷无比,等到林随风察觉想要躲闪已经不及,长剑从后背贯心而入,竟然将他生生钉在地上。

柳若无无比惊讶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三十六寨的帮众一片哗然,如同看怪物一般瞧着这几个蔡家的人,看着他们在为肩头中刀的汉子包扎止血,那汉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肌肉都没抖动一下,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掌柜也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双掌火辣辣的疼痛,两臂也快举不起来了,心里更是惊讶不已。自己练这双铁掌以来从来没有遇见过对手,眼前这个屠夫必定是天生臂力过人,硬拼这一招竟然一点不落下风,看来果然不愧是冷血十三杀之一,和自己势均力敌。幸而抢先一步出其不意先毁掉了裁缝,让对面三大杀手只剩下两人,要不三人联手应该更加可怕。

唐大握了一把唐玉的手,微笑着对掌柜和算盘两兄弟说:“烦请贤仲昆前面开路,我们一起闯出去。”

她指的正是张痴张胖子。

锦衣老人笑了:“我不过是个痴长几岁的老头子,见的听的比别人多一些而已。倒是你,”他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不过只是需要有朋友的支持,帮助你夺回巨子的位置,何必非要替唐门卖命呢?我们也一样可以成为朋友的。”

顿了顿他幽幽叹道:“你们虽不是亲兄弟,不过感情却比很多所谓的亲兄弟还要真挚,如此难得的友情,实在是令人羡慕。”说完起身告辞而去。

程三思看上去略略有些放心了:“都说世事如棋局,你唐大少下棋我可是领教过的,没有九窍玲珑心的人怕是算计不过你的。”

其实叶枫之前也在心里把线索梳理过,但是仅仅只是一些零碎的怀疑而已,始终缺少证据,现在危急时刻他心里快速的把这些碎片串了起来,其实得出的结论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

两人点头称好,于是大家在此分道扬镳,各行其事。

叶枫只顾着胡思乱想,姜老头后面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等他再抬头,姜老头已经转身走了,那微微佝偻的不高的身影,慢慢走进了山间薄薄的夜雾里,逐渐隐去不见。

林守成迟疑一下,摇摇头:“顾青衣在此五年,我对他的神情举止也颇为熟悉,旁人很难假扮,何况假扮一个死人又有什么目的呢?”

四周除了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头上明月的冷光洒下来,照着山中漂浮的夜雾,有些朦朦胧胧的,如梦幻一般。

不一会,林忠领着一个老和尚走了进来。这和尚约莫六十上下,精神矍铄,花白的眉毛很长,显得一双眯缝着的眼睛更加的小,及胸的花白长须让他看上去很慈祥。他身上穿着普通的灰布僧袍,全身却透着一股出尘的气质,一看就是个有道的高僧。

建文的生死有很多传说,不过公开谈论一直是禁忌。圣上根本不承认朱允炆的帝位,甚至命令史官取消了建文的年号,把太祖皇帝的年号从洪武三十二年延长到洪武三十五年,更加严禁民间谈论建文,一旦发现都是重罪。他们这些官员也只敢私下在信得过的朋友间略略提及一下。

任九被一帮人笑得满脸通红,尴尬非常。

四个老者听了,料他所言非虚,不禁又交头接耳地低语起来。

雷动天这时扬声道“好了,二十年前的事情和唐家也有关联,他们在场也没什么关系。事到如今,难道还能顾及什么颜面和声誉?”

四个老者对视了一眼点点头,算是妥协了,他们心中也实在是想要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引发了这二十年来江湖上蜀中唐家和大雷门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