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和铁无情之前已经在马车上听解祯亮讲述过这个案子了,可是如今听来,还是一样的心惊。

叶枫拆开书信,粗粗地看了一遍,心中暗自点头,果然和他猜的一样,跟着就从怀里掏出了点散碎银子赏给那个跟班,挥挥手打发他回去了。

这醉仙楼的装饰风格以豪华奢靡著称,四处都是金碧辉煌,而这雅间之内却简洁素净,四壁挂着画卷字幅,装裱精美,连小屏风上的题词也看得出定是出自名家之手。房中的桌椅陈设都古色古香,显然不是凡品。整个屋里与外面的感觉截然不同,给人一种浓浓的清新墨香。

解祯亮点点头“不错,叶伯父此次蒙难,恐怕唯一救他的方法就是协助大理寺从速破案,所以此次回京想必要在外奔波忙碌,在府中时间不会太多。”

一连串的问题,让叶枫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只有握住义兄的双手,道“三哥在途中一个小镇留下来照顾一个生病的朋友,二哥是因为诏狱无旨不得随意探视,他进不去,所以我让他先回家去看看解伯父和伯母。”

叶知秋的牢房在诏狱最里面的一排,是专门单人关押的房间,房间里很是整洁干净,烛火通明,除了厚厚的被褥床榻还有桌椅笔墨,连马桶也是崭新的。

一路上叶枫策马疾驰,归心似箭,他心里担忧着此刻身陷囹圄的父亲,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京城。这一路狂奔之下,第二天午后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京师应天府。

但是他对于程念真每天逼他喝的那一碗又苦又腥的臭汤药还是非常的抗拒,每次想起来就觉得恶心反胃。

开旅店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有客人死在店里,店家在无奈之下出此下策也是情有可原,天底下这样的事情可多了。叶枫拍了一下张胖子的肩头,示意他赶快走吧,没想到张胖子回头对他一挤眼,指了指裹在被子里那个人。

在场众人都面露惊容。天下练铁掌一类功夫的不知有多少人,能够练到这样境界的,恐怕只有眼前的这个铁无情。

这个拔刀却不是一般的拔刀。在身前放着一方豆腐,要练到一刀拔出能快速地平平切过面前的豆腐,还要豆腐不碎不烂,甚至不能移动分毫。这不但需要动作够快,还需要手极其的稳。等到两年之后,叶枫终于练成,魔五楼又在豆腐上放了一个生鸡蛋,要求练到鸡蛋不摇不动,这让叶枫又足足练了两年才能成功。

朱高炽想得心烦意乱,忽然马车颠了一下,他不禁怒从心起。因为他有腿疾,身躯又肥胖臃肿,因而最怕颠簸,平日间都令赶马车的奴仆小心谨慎地慢慢行驶,如今这个奴才却怎的如此大意?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拼命把心中的怒火压抑下去,一丝一毫地消磨干净。因为他知道,怒火对于此刻的大雷门毫无用处,只有冷静才是正确的反应,才能做出正确的应对。

忽然他一咬牙“既然他一定要赶尽杀绝,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雷厉平素却勤于练习轻功,关键时刻使出这一手也大大出乎独臂老人的意料,他惊讶地咦了一声,愣了一下。

第六口棺材!

唐玉赶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进入镇子,车厢的布幔窗帘都遮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车里除了程三思,另外一个人是谁?

叶枫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淡淡地问道:“了改大师是想要见我吗?”

忽然听见院门外一阵喧闹,一抬头就看见两个穿着朱红色锦衣卫官服的缇骑正在推开他布置在门外的衙差,一个身着便装,神态威仪的人正在大踏步走进院中。

那段时日,朱高煦心中烦闷不已,加上对舅舅徐辉祖的反感,更加无心向学,成日间在京师四处闲逛,惹是生非,一直到遇见了茹云。茹云是京师名儒的女儿,生得虽不算倾城倾国,却也美丽大方。那一日,她偶然掩护了又在街头闯了祸的朱高煦,于是两人就成了朋友。

唐仇抬眼看向山下,山道上武当一行人已经去得远了,小小的人影犹如一行蚂蚁般大小。他忽然对叶枫说道:“刚才我看你似乎对李玄宗颇为推崇?”

林随风看清来人,也是一怔,这一瞬间他就感觉林守成这剑气的力量竟然超过自己的想象,甚至居然还要强于自己,这一击之下自己被震得回身翻了回去。这时恰好唐大发出的两枚钢镖射到,所以旁人看去,倒像是他自己翻身躲开了唐大的暗器。只有他自己知道,林守成的这一剑震得他全身气血翻涌,虎口发麻。

一旁的李玄宗听到这里,心中痛惜爱徒之死,眼中含泪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他转头问李玄宗:“林父当年是否和武当来往密切?”

柳青云点点头:“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和林守成一同前来,到时候秘密就会被发现,我们只有这一晚的时间,哪怕把这小屋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找出来。”

屠夫心中暗叫不好,正打算弃刀而退,这时那汉子的另一只手忽然搭上了自己握刀的手,一把牢牢地抓住,用的手法竟然是大擒拿手。

裁缝忽然冷笑了一下:“我很好奇,你明知道规矩还要来和我们谈,你到底能出什么样的价钱?”

唐大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出发,我们杀出去,就算面对千军万马,我们也要杀出一条路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只要我唐大还站着,我们就一定可以过去。早一刻到达听涛山庄,叶枫和小妹他们就能早一刻安全。”

大家都是一愣,叶枫问道:“程姑娘精于医术,连查尸验伤也会?”

锦衣老人笑笑,继续说:“其实魔刀不过是误传,它真正的名字叫墨刀,传说是当年春秋战国时期墨子墨翟亲手所铸造。墨子是一代奇人,他还铸造了一把剑,和这把刀合称墨家双刃,是墨家至宝。”

他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叶枫。

他话题一转,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女儿真真姑娘到底有你几成功力?她能不能应付得了那金蟾的毒?”

叶枫脑子转的飞快,此前发生的片段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嘴里却丝毫不停:“可是顾青衣是武当知名剑客,本来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这五年来更是销声匿迹隐居在这里,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本就不多,能熟悉他的容貌举止,甚至能骗过这五年里经常见他的林守成,这可不容易,所以你必定是顾青衣非常熟悉甚至很亲近的人。”

叶枫不禁大奇道:“你又没成亲,从哪里懂得女人?”

叶枫和姜慕白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甚至连话也没说上几句,但是姜老头一直尽心尽力保护着他,无形中他对姜老头有了几分难舍的情义,此刻知道他要走,眼里满满的都是不舍。

叶枫默默回想,当时灯笼火光昏暗,摇摇晃晃的,确实只是个隐隐约约的轮廓。抬头看林守成也是迟疑不定,不禁问道:“林庄主,事到如今,应该可以告诉我们堂堂顾青衣怎么会到贵庄作了一名仆人了吧?”

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飘来:“如何无情啊?”

林守成心中清楚,这两个修剪花木的中年人原来都是父亲的剑童,其剑术都是由父亲亲自点拨,居然两人接不下司徒无伤的一招,他后面的穿心一剑其实是故意放慢速度引自己出手,自己如果不是仗着手中宝剑之锋,恐怕也不是对手。这么一个强手恐怕是为了其弟之死来兴师问罪的,林守成不由暗暗心惊。

蹇义叹口气:“这几乎等于对汉王许下了世子之位,可是后来太子在姚广孝辅助下沉着冷静,指挥得当,以万余兵马坚守北平,击退李景隆五十万大军的偷袭,立下奇功。要知道君无戏言,所以到现在要立太子之时,圣上才不得不借解缙之口,以免自己落下食言之名。只可惜了我们的解大才子,从此成了汉王一党的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

年轻人恭敬地答道:“在下是本镇新任捕头,名叫任九。”

沉默了片刻,轩辕公子忽然问道:“听说前几日你这里失窃了?”

不知为什么,叶枫联想起了范上古临死前有意避开唐大交给自己的佛珠和说的那句话:“卷轴在少林。”

叶枫眉头一皱“这么奇怪?”

胜伯双眼一瞪“奇怪的还在后面呢。宅子是修好了,可是赵四爷还没来得及搬进去就出了事,那宅子也就空了下来。这空宅子白天都是空荡荡,阴森森的,一个人影没有,可是到了晚上,宅子里就亮起了灯光,还有不少人进进出出,不知道干什么的。到了白天再去看,又是空无一人,连有人待过的痕迹都没有。”

铁无情接口道“也许是附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晚上宿在这空宅子里?”

胜伯说道“原本我们也是这样想,附近有几个胆大的后生晚上结伴去查看,还没进宅子就全都昏睡了过去,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却是身在不远处的一处乱坟岗上。于是这宅子晚上闹鬼的消息就传了开去,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鬼宅了。”

听完胜伯的话,叶枫他们都有些愣神,赵四的死本就感觉扑朔迷离了,现在又冒出个阴气森森的鬼宅,这之间只怕大有关联。

这时那几个搬运蔬果的后生大约已经准备好了,高声招呼胜伯过去,于是老汉和叶枫他们作礼告辞,引着那几个后生从角门走进杨府去了。

叶枫转身若有所思地信步走着,一旁的铁无情说道“明日才能检验孙殿臣的尸首,你们之前一直在赶路,看来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叶枫摇摇头“不,今晚我们要做的事可不少呢。”

铁无情不由一愕“什么事?”

叶枫抬起头对解祯亮说道“刚才胜伯所讲的,赵四那两个跑掉的小妾是从秦淮河畔的勾栏妓馆里买来的,想必那里会有她们的户籍记录,我想二哥跑一趟,去查一下她们的背景出处,兴许能帮我们找到她们。只是一定要快,迟一分则她们多一分危险。”

解祯亮一点头“没问题,我就是一家一家地找,今晚也一定要查到她们的资料,你就放心吧!”

铁无情问道“那我们干什么去?”

叶枫神秘地一笑“现在这里就数老铁你的武功最高,自然是你保护我,我们一起去见识一下那个让人谈之色变的鬼宅!”

铁无情精神一振,连声叫好。

叶枫低头一笑,心里暗暗思忖,消失的两个小妾,神秘莫测的鬼宅,所有的线索忽然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就摆在了眼前,而把这些摆在他们眼前的人,就是那个看似普普通通的胜伯,但是这个胜伯,真的是那么普通吗?